何震卿看了一眼時間，都這麼晚了，怎麼一點消息也沒有？
不會又出什麼意外吧？
方若仙臉色慘白，坐在沙發另一邊，也不明看向時鐘。
外面天色漸暗，烏雲低低的壓了下來，空氣沉悶，外面突然狂風肆虐，飛沙走石，玻璃窗被風吹得吱吱亂響。
健健坐在一邊看動畫，突然插播天氣預報，說有颱風登陸。
方若仙的臉色越發難看，低聲問何震卿，“還沒消息嗎？”
何震卿看了她一眼，搖頭不語。
“會不會出什麼狀況？”方若仙抱過健健，輕輕的撫摸他的頭髮。
“誰知道？”何震卿一口緊一口的吸著煙，並不是害怕什麼，只是這樣的等待太難受了。
“嘟……”電話終於響了起來，他彈坐起來，抓起桌上的手機接聽，“喂？”
電話那邊沒有迴應，何震卿煩燥的餵了幾聲，終於聽到曾牧的聲音，“我，我開槍了。”
他眉頭一挑，“嗯，怎麼樣？打中了沒？”
“兩人都打中了，我不會連累你，但你一定要把錢打給我妹妹。”
“好，我會的，你放心吧。”
“嘟……”電話斷了。
方若仙緊張的問，“怎麼樣？”
他把電話一放，高興的說，“成功了。”
“真的成功了？”方若仙一屁股跌坐下去，“你說無邪……死了？”
何震卿倒了兩杯紅酒，“來，爲了我們的成功乾杯。”
方若仙顫抖的抓起杯子，喝了下去。
“你好像很傷心？”何震卿冷笑，擔住她的下巴，讓她面對自己，“你眼中竟然還有淚水？看來你真的愛上他了，不過，這一切都結束了，你以後好好的跟著我，保證你衣食無憂，富貴長樂。”
方若仙扯了扯嘴角，笑不出來。
她又想起第一次見到冷無邪，她的心臟不受控制的狂跳，雙頰發紅，發熱，緊張到話都說不出來，他的一舉一動，都讓她著迷。
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一個男人，可以撩撥她的心，對她來說，他是毒品，她早就上了癮。
“嘟……”
方若仙的手機響起，將她拉回了現實，她看著來電顯，心虛到不敢接電話，直到何震卿催她，“誰的？”
她顫抖道，“老……夫人。”
何震卿喜上眉梢，“快接啊，說不定是好事。”
方若仙呆呆的望著他，她不敢接聽，害怕聽到什麼不想聽到的事。
“快接啊，如果冷無邪真的死了，你這個時候去安慰老夫人，她一定會把古玉傳給健健，我們離目標只剩下一步了。”他在一邊做著美夢。
方若仙猶豫太久，沒接到，電話斷了，何震卿怒了，“你怎麼回事？想在這個時候壞我好事？快給我打過去。”
方若仙雙手顫抖得厲害，撥了半天也沒撥出去，何震卿搶過手機，回撥了過去，然後把電話塞她手心裡，“好好說話，別露出馬腳。”
很快，電話就通了，方若仙聲音怪怪的，“媽……媽咪，找我什麼事？”
“若仙，無邪出事了，你趕緊帶健健過來。”
“出，出……什麼事了？”
“在醫院，受了很重的傷，還在搶救。”
“哦……”
她顫抖著放下電話，有點不知所措，何震卿問，“是不是已經死了？”
她搖頭，“我不知道，我得立即過去。”她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喊健健，“健健快點，我們去醫院看爹地。”
健健年紀雖小，但很聰明，指著電視說，“剛纔電視裡的阿姨說了，今晚有超級颱風，不能出門，媽咪，你看外面好大的風雨。”
方若仙抓起包包，拉起他的小手往外走，一打開門，狂風捲起風沙，直往臉上撲，方若仙抱起孩子，義無反顧的走進狂沙中。
路上已沒有什麼行人，車也不多，方若仙艱難的開著車子，木然的盯著前方。
шωш ¤ttk an ¤￠ 〇 “媽咪，我們去哪裡？”健健趴在車窗上，看著外面，不停的問，方若仙沒有回答。
終於到了醫院，方若仙拉著健健直奔手術室，在手術室外看到了吳媽和老夫人。
“媽咪。”她拉著健健上前，臉色似乎恢復了一些，只是頭髮被風吹得太亂，溼溼的貼在臉上，看起來很狼狽。
老夫人再沒往日的神采，眼神空洞，看到她，早已哭紅的眼眶又流出了淚水，“若仙啊，這可怎麼辦？天痕說無邪隨時可能有生命危險。”
“媽咪，還在搶救，不會有事的，他不會丟下我們的。”她半真半假的安慰，心裡矛盾糾結，一邊希望他死掉，老夫人把冷家的財產給健健，一邊又希望他沒事。
健健雖小，卻很會體貼人，小手揚起來，爲老夫人抹淚水，奶聲奶氣的說，“奶奶不哭。”
老夫人摸著他的小腦袋，連連點頭，這是老夫人第一次對健健表現得如此上心，方若仙暗自高興。
“奶奶，爹地怎麼還沒出來？”不知絲絲從哪裡鑽出來，撲進了老夫人的懷中，方若仙臉一沉，將健健拉了回來。
吳媽抱起絲絲，“乖，別問奶奶了，奶奶也著急。”
絲絲點頭，不再說話，看到方若仙在，不高興的別開臉，嘟起小嘴巴。
手術室的燈突然滅了，吳媽趕緊推著老夫人上前，一看是藍心柔，頓時沒了興趣，但還是追問道，“我兒子怎麼樣了？怎麼還沒出來？”
醫生禮貌的回道，“裡面那一位比較嚴重，目前還未脫離生命危險，這一位的家屬沒來嗎？”
絲絲跑上前，說，“這是我媽咪，我就是家屬。”
醫生哭笑不得，“好，那請你一直陪著她。”
藍心柔被推進了病房，王天痕安排了兩名護工照顧。
方若仙不解的問，“她怎麼跟無邪一起進了手術室？”
吳媽說，“遇害時，兩人在一起，是一起送到醫院來的。”
方若仙氣得臉色發青，頓時對冷無邪多了一份怨恨，內心的難受也沒剛纔那麼強烈了，抱著健健坐到一邊休息。
老夫人知道她心裡不舒服，安慰道，“你別難受，我是絕對不會承認那個賤人的女兒作媳婦，再說無邪跟她早就離了，我們冷家最困難的時候，也是你不離不棄，等無邪醒了，我一定勸他娶你。”
老夫人的一番話倒是說到了那的心裡，但無邪現在生死未卜，說這種話又有什麼意義？
方若仙悶悶的點頭，心想，我也不指望你兒子了，只要你能把冷家的傳家之寶傳給健健，我就心滿意足了。
這樣各懷心事，枯坐到天明，方若仙抱著健健歪在一邊的椅子上睡著了，老夫人也沒熬住，歪在輪椅中睡著了，只有吳媽，睜著紅通通的眼睛，替老夫人守著。
手術燈終於滅掉了，吳媽想叫醒老夫人，又怕吵到她，輕手輕腳的走上前，王天痕推著冷無邪出來，吳媽問，“怎麼樣？”
王天痕臉色蒼白，虛汗淋漓，“手術很成功，但還未脫離生命危險，還要再觀察幾天。”
吳媽連連點頭，幫著他們將冷無邪安置到了重癥監護病房，王天痕安排了最好的醫生照顧他。
方若仙歪在椅子上睡了幾個小時，就感覺臉上癢癢的，但她太困，眼睛睜不開，只能不時用手撓一撓。
到中午的時候，健健醒了，小肚子咕咕亂叫，“媽咪，媽咪，我餓了。”
方若仙迷糊著醒了過來，擡起臉，小健健嚇得直往後退。
“怎麼了？寶貝？”方若仙不解，伸手抱他，卻被他拒絕，“不要……”
“怎麼了？我是媽咪啊。”
“你不是媽咪，你是怪物。”小健健跑到吳媽身邊，熬了一晚上，才睡了一會兒的吳媽被小傢伙撞醒了，剛好看到方若仙，也嚇得一愣，“方小姐？”
方若仙莫名其妙，“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她只感覺到癢，不時的抓一抓。
“方小姐，你快去照照鏡子吧，怎麼會這樣？”吳媽指著她的臉，把健健摟在懷中。
方若仙趕緊往洗手間跑，進去的時候遇到幾個女人，大家紛紛避讓，像見到鬼似的。
方若仙直接衝到鏡子前，定睛一看，嚇得尖叫，她的臉動過手術，整張臉都紅腫變型，那些手術的痕跡明顯感染了，像一條條的蜈蚣爬在臉頰上，特別恐怖。
“啊……”她尖叫著捂住臉，但又不得不面對現實。
怪不得健健嚇得直往後躲，連她自己都嚇到了。
她匆忙拉起衣領，把整張臉蓋住，然後急忙往外跑，見到護士就問，“王院長的辦公室在哪裡？”
在幾個護士的指點下，她終於找到了院長辦公室，也不管禮貌不禮貌，直接推開門衝了進去，王天痕動了一晚上的手術，連家都沒回，就在辦公室的桌子上趴了一上午，被方若仙一吵，還以爲出了什麼事，強打起精神詢問，“怎麼了？”
“你快看我的臉，我的臉怎麼會這樣？”方若仙拉下衣服，王天痕也嚇了一跳，仔細一看，追問道，“你整過容吧？”
“是啊，我去韓國整的，手術很成功的，怎麼會變成這樣？”
“什麼時候開始的？”
“就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我一醒就看到這副鬼樣子。”方若仙哭著問，“能不能治好？我這副鬼樣子怎麼見人啊？”
“方小姐，你別急。”王天痕拿出一張名片，說，“這位是臺北最有名的皮膚專科醫生，你去找他看看。”
方若仙拉起衣服，不滿的問，“你不是臺北最有名的醫生嗎？幹嘛把我推給別人，我就要你治。”
王天痕哭笑不得，“醫術沒有誰最厲害這一說法
，在皮膚方面，我不如他，你還是去找他諮詢比較好。”
方若仙接過名片，憤怒的轉身走了。
王天痕無奈的搖頭，打著哈欠，累得腰痠背疼。
小顏輕輕推開門，拿著一個保溫桶來，僵硬的走到他面前，像喂狗似的往他面前一放，轉身就走。
“小顏。”王天痕喊住她，小顏頭也不回，“幹嘛，是媽咪讓我送來給你補身體的。”
“謝謝你。”他簡單的說完，低頭吃飯。
小顏冷哼一聲，出去了。
王天痕現在不知道應該怎麼對她，只能隨她去。
打開保溫桶，飯香撲鼻，保溫桶有三層，最底下是雞湯，中間是菜，上面是米飯，飯上面還有一個香噴噴的煎雞蛋，看起來特有食慾。
他纔拿起筷子，電話就響了，一看來電顯，是母親打來的，他笑著接聽，“媽咪，謝謝你，這飯真好吃。”
那邊笑了幾聲，說，“不是媽咪做的，是小顏做的，她說你整夜都在手術，很辛苦，今天忙了一上午。”
胸口突然涌上來溫暖的感覺，不知道說什麼好，母親在那邊絮絮叨叨，說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小顏還偷偷爲他織了毛衣，圍巾。
“天痕，我說了這麼多，你能懂嗎？”母親語重心長，王天痕沉默了。
很久，他說，“我懂。”
放下電話，他把飯菜吃光，湯也喝光了，然後下了決心，起身往病房去，他知道小顏一定在藍心柔的病房裡。
正好，也該去看看藍心柔的情況了。
輕輕的推開門，他看到藍心柔已經醒了，正在和小顏說話，好像在問冷無邪的情況，他一進來，兩人都回過頭來，他略顯尷尬，“呵呵，醒了？身體怎麼樣？”
“還行，腿有點疼。”藍心柔臉色依然蒼白，“無邪的情況怎麼樣？”
看得出，她對冷無邪依然有感情。
“他的身體很好，你放心。好好養好自己的身體才最重要。”
“我沒事，這點傷不算什麼。”
小顏讓出位置，王天痕過來檢查，問了一些細節，才放心的幫她蓋好被子。
小顏跑到窗戶邊，看著外面發呆，等王天痕檢查完，纔回到牀邊，藍心柔問，“你怎麼了？好像有心事。”
“沒有呀，只是我覺得我們離目標越來越遠了，組織上雖然沒有催，但這樣一直拖下去也不好，總得想個好辦法。”
藍心柔嘆了口氣，“這事急不來，我現在這個樣子，也沒有辦法，等身體好了，我再想辦法吧。”
“還有什麼好辦法？無邪哥都失憶了，現在連命都危在旦夕，而且我昨天從手術室外經過，正好聽到老夫人對那個方若仙說什麼，只認她這個兒媳婦，還說等無邪哥醒了就讓他娶方小姐。”小顏越說越激動，“如果老夫人真的認了方小姐，說不定會把傳家之寶傳給她，到時候我們不是白忙了一場？何況，她還給無邪哥生了個兒子……”
說到這裡，小顏頓住了，她怕傷了藍心柔的心。
“我懂你的意思，但現在你要我怎麼做呢？難道跑去巴結那個老太婆？就算我丟下尊嚴去巴結她，也不見得人家就待見我。”
“當然不是要你去巴結那個老巫婆，只是我著急嘛。”
“別急了，把電視打開看看，這樣時間就過得快一點。”藍心柔把遙控器丟給她，小顏嘀咕道，“你還真有閒心。”
嘴裡這樣說，手上還是打開了電視，現在不看電視又能幹什麼呢？
胡亂的換著臺，不知道看什麼好，藍心柔說，“找點娛樂節目輕鬆一下吧。”
小顏打著哈欠，“那種無聊的娛樂節目會讓人短壽的，還不如關注一下新聞。”
藍心柔無所謂，“好，那就看新聞吧。”
“新聞也夠無聊的，要混時間不如看電視劇。”
藍心柔說，“那就電視劇吧。”
“國內的電視劇太噁心了，看了會吐……”
藍心柔徹底無語了。
糾結的小顏就這樣換來換去，換來換去，直到藍心柔的眼睛都花了，“好了，就這個臺吧，別換了，累不累啊？”
小顏把遙控器還給她，倒在牀邊休息，藍心柔也懶得換，就那樣湊合著看廣告。
過了一會兒，電視畫面突然切換了，一個主持人激動的講解著，“山間樹林發現無名年輕男屍，據離死亡時間，不到二十四小時，初步確認，此男系飲彈自盡……”
藍心柔看著畫面中熟悉的面孔，胸中一陣發緊，小顏指著電視說，“這人好面熟啊，心柔姐，你覺得呢？”
藍心柔臉色發白，盯著電視一動不動，半響說，“換臺吧。”
曾牧爲什麼要自殺？藍心柔想不通，但聽到他的死訊，沒有輕鬆的感覺，而是惋惜，惋惜年輕的生命就這樣消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