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洪軍和另一個戰士回來報告,“說前面不遠處可以登山,那是一處長年累月雨水沖刷出來的一條裂縫,且有人工修鑿的痕跡,由於極其隱蔽,不到近處絕看不出。”
唐文,劉裕成二人仔細觀察這條上山的裂縫,唐文分析道;“這條人工開鑿的通道,不是短時間可完成的,另外,不是身手敏捷有著長期登山經驗者,根本開鑿不出這樣一條通道。”嗯!劉裕成接道;“的確如此,就算有這條通道,沒有登山經驗者在此上山也是極其危險,“另外此處絕少有人從這險處上山。”
劉洪軍道;“這麼說;這山上且不是真的有可疑之人?”唐文道;“那到未必,也許是採草藥的人,獵人,或是好奇務實勤勞的樵夫也說不定哩?”
唐文是最後一個登上崖頂的人,崖上怪石林立,雜樹叢生,人際罕至,放眼望去雲霧茫茫,確有股原始的味道。唐文蹲在劉裕成身後向前望去,悄聲道;“有否發現可疑現象?劉裕成道;前邊往峰頂的山勢放緩,加之雲層壓低林木阻擋,暫沒有發現可疑現象。”
那好!唐文發出指令道;“各小組搜索前進不放過任何疑點,大家互相保護,注意隱蔽。”各組迅速分散依令前行,真有股大敵當前的緊張氣氛。
轟隆隆幾聲悶雷自天邊傳來,風更大更猛,刮的山搖地動,隨著風勢森林深處發出鬼怪般的呼嘯聲,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宋天龍緊張得要命,其實他心裡根本不相信有什麼壞人或敵情,帽子沒了也許是個巧合,副連長是故意製造假想中的敵情,讓人人時刻處在緊張警惕的氛圍中,否則如何度過這乏味的生存訓練,不過,帽子卻丟的有些蹊蹺,這從兩位領導相當嚴肅的臉上不難看出對此事的重視,冷靜,慎重,果斷,機警,是特務連的每個人的生存之道,任何忽視將錯恨難返。宋天龍不敢絲毫大意,緊跟唐文身後,生怕行足踏錯,影響大局。右側的劉洪武和左側王昌幾乎同時發來信號,他們都有所發現,唐文與劉裕成對望一眼精神大振。
唐文等人迅 速趕到,卻對眼前的情景大惑不解,密林由此變得疏疏落落,雜草與野花被人爲的剷掉,剩餘的空間被種上玉米,而且不是一星半點,爲防止泥土流失,莊家邊緣用石塊砌壘,層層疊疊如梯田般向左右擴展在逐漸向上延伸,直至雲霧深處。
唐文細查莊家長勢,沉吟了片刻道;“如此規模的種植面積,可不是短時期辦得到的?這片被開發的莊稼地起碼在此存在有好幾年的功夫,不過,令人不解的是......如果是山下的村民,爲何捨近求遠在這山高林密之處種莊稼?難道是爲了好玩?還是另有原因?”
哈!哈!劉裕成笑道;“看來事情越來越神秘起來,我們繼續搜索,說不定有意外的驚喜。”
幾分鐘後衆人站在一片菜地前,目瞪口呆。這個足有半個足球場大的菜地,種植了各種蔬菜,油菜,西紅柿,黃瓜,豆角,絲瓜等等,色彩鮮豔引人。讓這些飢腸軲轆的戰士口水直流,宋天龍更恨不得撲上前去大吃一頓,不過見其他戰士無動於衷的樣子,只好壓下內心的慾望。
菜園周圍種了不少果樹,雖然果實落盡,風光仍在,枝繁葉茂,沙沙的葉響似在風中向戰士們招手問好。
一串的悶雷滾滾而來,幾滴豆大雨點落在他們的臉上。唐文面向劉裕成道;“這場雨肯定不小?看來山上確有人住,而且不止一家?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不探個究竟我怎都不會甘心?”
劉玉成大聲道;“對!看一看到底都是些什麼人?藏在這深山老林不敢露面,也許是敵人也說不定呀!”唐文心道;“不愧是指導員,聯想豐富,自己反而沒往這方面想過?”好!唐文接道;“上了山就一切真相大白,我們走!”
“你們說的對!這山上確有人住,但不是幾家,就我一個人而已。”聽到這來自空中的聲音,猶如驚雷在耳邊炸響,即使唐文如此鎮定的功夫,聞言也不禁微微變色,立在當場。
衆人循聲望去,左前方一塊突出巨巖之上,一黃衣白髮老人迎風而立,神情悠閒望著衆人。“如果你們還不上來的話,那就真的會變成落湯雞了。暴雨將至,弄不好會遇上山洪暴發,那可不是說笑的呀!”老人邊說邊把一長達二三十米繩梯豎了下來。
咔嚓一個炸雷,似在應驗老人的話,雨點更加密集起來,遠處一片黑雲壓頂而來,唐文領頭登上繩梯。
這是一個天然溶洞,寬闊深遠,雖然光線稍顯昏暗,卻絕不氣悶,如果不是有各種傢俱擺設,幾疑爲神仙洞府。
宋天龍第一個衝進洞來,滿臉的喜悅,卻被眼前一幕嚇得驚叫起來。“連長!連長!你快看,看!我的帽子!”宋天龍驚叫連連。
唐文順著宋天龍的手指望去,兩米多高白色鐘乳石上,一隻渾身金黃色小猴子蹲伏其上,瞪著圓圓的眼睛好奇的俯視著這羣不速之客。令人驚異的是這小猴子頭上居然帶著宋天龍軍帽,兩隻爪子捧著一面閃閃發光的小鏡子,眼睛滴溜溜亂轉,那模樣要多麼可愛就有多麼可愛。
見此情景戰士們禁不住都哈哈大笑起來,令人驚恐的敵人找到了,繃緊的神經中終鬆弛下來。白鬍子老人來到宋天龍身邊笑道;“原來是小同志的帽子?今天早晨淘淘回來拿著這頂軍帽就是不撒手,其實從你們進山的第一天我就看見你們了,我曉得你們很快就會來的,我果然沒有猜錯。淘淘!還不快下來把帽子還給人家!噢!淘淘是我給小猴子起的名字,原因它確實非常的淘氣。”
小猴子似聽懂人話般,聽見老人召喚,縱身躍下鐘乳石,在一躍落在老人身前,老人愛憐的抱起小猴子,把帽子遞給宋天龍,在拿小鏡的時候猴子淘淘死命抓住不放,吱吱叫個不停,惹得老人哈哈大笑起來。
王昌忙道;“老大爺,這鏡子是我的,就送給淘淘玩吧!老人聽了並沒有推辭,微笑著點了點頭。”
唐文與劉裕成對望一眼,對於這兩天疑慮心中釋然。宋天龍長這麼大頭一次近距離接觸猴子,以前所見的猴子只能是在公園隔遠相看,比起眼前這隻可愛的小猴相差何止百倍,禁不住用手撫摸小猴子的柔軟發亮的絨毛,樂不可支。
一股涼氣從洞外涌來,暴雨從天傾瀉,猶如千軍萬馬轟鳴而來,聲震山谷,洞口被雨簾遮住,看不清洞外任何事物。
唐文上前一步握住老人的手道;“我叫唐文,指了指身邊劉裕成介紹道;他叫劉裕成指導員,我倆人是這次訓練的組長,很高興認識您老人家。”是啊!劉裕成附和道;哈哈!老人笑道;“唐同志客氣了!”
唐文接著嘆道;“這是一隻金絲川猴,其珍貴處和雲貴金絲猴並稱於世,以前只有耳聞,卻沒見過,沒想到會在你老人家這裡看見這麼珍貴的川猴,是我們這次野外生存訓練的意外收穫。”
聽見有人誇讚自己的愛猴,老人臉上佈滿笑容,愛憐地把淘淘放到地上,任它穿躍玩耍。老人揹負雙手,笑呵呵道;“你是四川人?而且是川西北一帶?”唐文道;“是的,我是松潘縣人,小學畢業後到成都念書直到參軍。”
哦!老人不住點頭道;“怪不得普通話說得這麼標準,很少帶家鄉口音?如不是你對川猴認知甚深,決不會想到你是四川人,究其原因,如不是生物學家或本地人,很少有人知道川猴的存在。”
“連長同志請坐,”說著伸手拉著唐文在木牀坐下,劉裕成也隨後坐在老人身側,戰士們紛紛放下揹包,席地而坐。宋天龍則坐在揹包之上,心神不屬,他被眼前一切所震驚,他張大嘴巴,眼望布成雨簾的洞口,傾聽一陣緊似一陣暴雨傾瀉的聲音,如交響樂般奏響,如真似幻,不知身在何處,各色的鐘乳石波光流轉,美輪美奐,恍如夢境般予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在老人用羨慕神情審視著戰士們裝備武器時,唐文細細打量眼前這個神秘的老人。老人臉型狹長消瘦,臉上佈滿刀刻般的皺紋,給人一種歷盡滄桑經歷不凡的感覺,眼睛不大,卻炯炯有神,滿頭銀髮,三綹雪白美髯直至胸前,一身洗得發白分不清是黃是白的布軍裝,神情安然祥和,若不是額頭有一塊傷疤,誰都會覺得老人是超塵脫世的高人。
老人把目光從戰士身上收回,感慨道;“這些後生娃,武器好,人更好,各個身手矯健,訓練有素,不愧是精兵強將,有這樣的軍隊何懼強敵來犯,現在解放軍天上有飛機,地下有坦克大炮,又有如此強悍的步兵,誰敢來犯?”
說到這老人不由長嘆,聲音低沉嘶啞道;“當年如有這等武器裝備,就是有這一半的裝備,小日本鬼子也不敢在中國橫行無忌,燒殺搶掠,視中國如無物,真的讓我好恨!好恨!咳!咳!”老人突然不住地咳嗽起來。說到小日本鬼子,似觸動到老人多年創傷,老人不僅咬牙切齒,眼噴著怒火,臉上的肌肉也因激動而顫抖不止,悲痛異常。
老人哽咽著再也說不下去,雙手捂臉低下頭去,再擡起頭時,老人早已淚流滿面痛苦萬分。
老人苦笑道;“我已多年沒有像今天這樣流淚,看見你們不由想起我當年從軍的情景,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感,哎!人老了心也變得更加脆弱起來。”
雨還在下,而且沒有停歇的意思,山風陣陣,把洞口形成的雨簾吹得時斷時續,強勁的山風偶爾穿雨簾而入,帶著一蓬雨霧從衆人身邊橫掃而過,消失在溶洞最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