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一百〇五章 贈爾神國
宴會散去後，林德來到學院環廊頂層的天臺。
他在此地佈設魔法陣，用以開啓通往湮滅之傳送門。
湮滅乃是夢達斯位面之外的虛空，倘若將世界比做雞蛋，凡界是蛋黃，湮滅就是蛋清。而魔神的湮滅領域則是漂浮在蛋清海洋中的孤島。
關於湮滅之門，學院裡的相關資料少得可憐。遊歷湮滅這項技藝，歷來也只有少數大師能夠掌握，而他們又往往孤芳自賞，寧可將知識帶入墳墓，也不願流傳後世。知識的斷層也讓這門技藝永遠處於失傳狀態，需要有人重新發掘。
每個湮滅領域都相當於太空中的大質量暗星，林德通過相對論效應，測量星光的偏轉，推算出湮滅領域的時空座標，相比傳統的心靈感應以及尋找天然傳送門，彷彿大海撈針，這個辦法就可靠多了。
要不說知識改變命運呢。
林德大概確認過這些湮滅領域對應的迪德拉君王，祂們的領域居民往往都挺有地方特色，所以只要召喚這些原住民，就可以從他們的身體特徵分辨出效忠的主人。
以前學習的時候，他也嘗試著召喚迪德拉魔人。這個居住在湮滅中的智慧種族有強大的身體，出色的戰鬥、施法技巧，性情普遍冷酷狡詐，是許多迪德拉君主都青睞的僕役。和他們進行“友善”交流，也往往能打聽到一些關於魔神的趣聞。
由於天體運動，湮滅領域的座標並不總是固定，而這些暗星的運行軌跡也讓人捉摸不透，導致林德每隔一段時間，就得重新測算時空座標。
今晚也一樣，先佈置好開啓湮滅之門的傳送陣，然後通過精密濾光鏡觀測女士星座附近的天區，目標領域的位置與去年夜星月（十二月）的觀測結果有了三角分（一角分爲六十分之一度）的偏差。對於無限龐大的湮滅而言，別說是三角分，就算是偏差半角秒也會被放大至無窮遙遠。
一旦進入湮滅，所有邏輯體系，物理量綱都會失效，故而所有計算工作必須在凡界完成。這是一場只有成功與失敗，沒有中途改正機會的冒險。
來爲他送行的法師們站在天臺邊緣，在座都是識貨懂行的專業人士，他們都知曉遊歷湮滅是何等光彩傳奇之事，一時間都屏息凝神，氣氛莊肅。
阿蘭尼亞作爲阿祖拉的信徒，卻也從未踏足神國，說不羨慕是假的，但又不好開口請求，只好眼巴巴看著。
林德調試好座標，朝圍觀羣衆點點頭，隨後開啓了湮滅之門。
這是一個碩大的紫色球型漩渦，魔法靈氣化作旋流，球心處展開一道深邃的陰影，整體看起來就像一顆恆星，有很明顯的分層結構。
林德跨步傳送至了阿祖拉的湮滅領域。
剎那間眼前一片絢麗的光彩充塞全部的視野。
林德環顧四周，不由得發出讚歎。他站在流光溢彩的蒼穹之下，站在芳草奇葩盛放的大地之上，晨光與暮光分別在東西地平線閃耀，萬物籠罩在綺麗的朦影之中。
廣袤原野一望無際，遠方有雄偉高聳的銀色宮殿，有參天的巨樹。他身處兩座山峰之間的谷地，山壁上衝刷而下的瀑布激起彩虹，轟烈烈落入下方藍紫色的深池中。白銀絲帶一般的河流蜿蜒向前。
嫺靜的走獸與飛鳥在天地間漫步，阿祖拉的信徒與眷族騎著藍角鹿羣馳騁在柔軟草地。在宮殿前方的城市建築羣以海量的白銀作爲裝飾點綴，遍地都是讓人驚歎的精靈藝術品。形貌姣好，身姿優雅的男女或漫步噴泉廣場，或在林蔭之下翻閱書籍。
此地名爲月影，至美之地，來訪者無不流連忘返，甚至傳說這裡的美景太過耀眼，會令人目盲。
林德騰空飛行，抵達遠方的銀之城，在城市入口處，體格高大的變精靈（暗精靈未受詛咒的狀態）守衛高聲呼喊：“尊敬的外來者，女士在玫瑰宮殿靜候你的來訪。你可以隨意參觀銀之城，但請不要做出危險行爲。”
如果是遊戲玩家，進了這麼一個地方，肯定是要逛逛武器店，然後搜刮一下物資。林德只當自己是來旅遊的，他挺喜歡這裡的風景，遠勝地球上任何景區。
他沿著城市主幹道漫步，這裡的城市居民都帶著澄澈的笑臉，或三三兩兩彈琴吟詠，或是用畫筆與刻刀描摹景色。
“你好。”有位路過的暗精靈小女孩，手捧著一大叢新採的藍色月季，很自然地分給林德一束，“祝伱開心，外來者。”
林德蹲下來注視這個女孩，“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因爲我死了，紅山爆發，火山灰把城市埋了起來。”小姑娘聳聳肩，“阿祖拉女士收留了我，還有我的家族。”
林德暗暗點頭。
這座城市的居民大多是經歷過死亡的信徒。他們也因此獲得內心的安寧。銀之城的烏托邦氣質，或許就是與現世的不幸襯托而來。
經歷過至大的哀傷，此後的每分每秒，都是神的恩賜。
他一路前行，得到了很熱情的接待。市民們分享自制的食物與飲料，發放手工藝品，舉辦小型的畫展。林德入鄉隨俗，有人遞來食物他就吃，有人邀請共舞他也欣然應允。
“你要往何處去呀？陌生人？”
“那玫瑰的宮殿，去面見爾國的君王。”
林德緩步來到玫瑰宮殿前，千層的銀質階梯如層疊的鏡，晨昏的金橘光輝在霜面跳動。高處聳立的大門開啓，神光灑落的鎏金綵緞鋪陳而來，化作一條不竭的河。神的衆使者以輕歌與詠歎迎迓來客，大氣中飄下白羽細絲般的光雨，踏步騰空的天馬停駐，屈膝俯身邀請林德坐上鞍韉。
他輕笑，若是海格那傢伙在這裡，看到這匹馬，肯定又要發花癡了。
阿祖拉這樣的老牌神明，的確是懂排場的。林德的藏書塔裡就沒這麼多花裡胡哨。可以說他樸素，也可以說他不懂神明的氣派。新神與舊神之間的區別，那可是方方面面的不同。
林德騎上天馬，由它將自己帶到阿祖拉的神座之前。
玫瑰簇擁的王座，端坐相貌瑰美的阿祖拉，她以暗精靈的形態示於人前，淡紫色的皮膚勝過輕柔絲綢，眼眸彷彿兩顆璀璨的鴿血石。
阿祖拉擡手，地面隆起爲王座，與她平齊。這便是承認林德與祂的地位等同。
“外域者，我已久長地期盼這場會面。”晨昏女神聲如百雀啼鳴，“在這場循環往復，無有盡頭的亙古夢境中，是你帶來了新世界的光輝。使我們這些盲目之神，也能期盼自由。”
“請呼喚我爲林德。”林德的王座靠背上開啓了通往藏書塔的傳送門，馬格努斯之眼的神力化作絲帶，從門中伸出，裹纏林德的身軀。
“林德，你無需如此謹慎。我願與你爲友，而非仇敵。當你來到這個世界，我們就已關注你，而赫麥尤斯·莫拉爲傲慢付出代價，這是祂的愚蠢所致。你的魂靈受到保護，不可觸及，亦不可注視。”
“我得感謝莫拉。如果不是他，想必我仍舊在魔法的道路上苦苦求索。”
阿祖拉發出愉快的笑聲，“啊，莫拉，真是活該呀。”
“讓我們言歸正傳吧，阿祖拉女士。你請我來做客，恐怕不只是閒談。”
阿祖拉輕輕揮手，宮殿的穹頂開啓，神座升入天空，俯瞰銀之城，以及廣袤的月影位面，衆生都在祂們身下，彷彿牛羊與塵埃。
“林德，依你所見，我的國度如何？”
“很美好。世間沒有這樣的樂土。”
“那麼你可取走。”阿祖拉指向天空，又指向大地，“上下四方一切事物，生靈信徒，都可贈予你。”
清明到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