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都是人,霍富貴又不是三歲的娃娃,也不是流浪的野狗,沒衣服,如何走?
是,他臉皮的確很厚,比城牆拐角兒都厚好幾倍,可被衆人看猴子般指點、議論,他還是覺得有一絲絲小丟人。
衣服,得穿啊。
因此,他求賭坊掌櫃的開恩,將衣服給他。
可,任憑他如何求爺爺告奶奶好話說盡,賭坊掌櫃就是不給。
不過,他挺執著,一直求。
這下,掌櫃的不高興了,好有氣。
也難怪。
因爲,霍富貴在這兒不走,賭坊中的賭徒都不賭了,全出來瞧熱鬧了,嚴重影響賭坊賺銀子啊。
“算了,小爺不與你個狗雜碎一般見識,我給你就是!”掌櫃的懶得再與霍富貴糾纏下去,當即命人將霍富貴的衣服拿了出來。
“掌櫃的真仁義,多謝了!”霍富貴笑著,朝掌櫃的拱了拱手,就打算接過衣服。
可就在此時,掌櫃的卻冷哼一聲,一指拿霍富貴衣服那人,滿臉陰沉地說了話:“燒給他。”
燒給他?
這……
拿衣人以爲自己耳朵出了問題,聽岔了,不由皺眉,看向掌櫃,很不確定道:“掌櫃的,你說讓我燒給他?”
“然!”
“你!”原本也以爲自己剛剛聽錯了的霍富貴在聽到掌櫃的確認言語後,心中騰就躥起了一股滔天怒火,不待拿衣人開口,他卻伸手指向掌櫃,咬牙切齒,惡狠狠地吼了起來:“你太——”
“太好脾氣,太慣著你了,是吧?我覺得也是。”掌櫃說著,看向拿衣人,冷然道:“還愣著幹嘛?給我燒!”
“是!”拿衣人一聲應,急忙從懷中掏出一個火摺子,直接就將霍富貴的衣服給點著了。
這可氣壞了霍富貴,他當即拳頭猛攥,咬牙又切齒,就要破口怒罵。
然而,不待他污言穢語出口,掌櫃的就揮手一掃身邊的打手,下了命令:“若這狗雜種敢說一句髒話,就給我扁他,別客氣,狠狠揍,朝死裡整,打死算我的。”
“是!”十幾號兇神惡煞似的打手異口同聲一聲應,當即就摩拳擦掌,掄起了手中的大鐵棒子,冷冷地看著霍富貴,人人一副急不可耐、好期待的樣子。
嚇人!
太嚇人了!
霍富貴不由全身一個激靈,隨即轉身,二話不說,撒丫子就跑,兔子一般。
也難怪。
開玩笑,衣服已被點著了,說啥都白搭,不跑幹嘛,等著捱揍嗎?
“他孃的,這小短腿兒,倒騰得可真快啊!”一個打手說著,看向掌櫃:“掌櫃的,追嗎?”
“追?追個毛啊追?你吃撐了,閒得蛋疼是吧,啊?!”掌櫃白了那打手一眼,隨即朝他的人一揮手:“別閒著了,都給老子該幹嘛幹嘛去,麻溜的。”
“是!”賭坊的下了一聲應,忙去了。
與此同時,跑出去好遠見沒人追來的霍富貴停住了身子,猛喘幾口,看向賭坊的方向,開罵。
罵了一通,口乾舌燥的他不罵了,轉身走了。
不走何爲?
罵,有意義嗎?
何況,此刻他就穿一小褲衩兒,而街上人好多,卻沒一個誇讚、同情他的,一個個都當他是大傻子、神經病,指指點點,說三道四,他又不是受虐狂,也不是大白癡,豈會在這兒自找苦吃?
邊走邊想,不久,霍富貴冷靜了下來。
爲何不見好就收?!
若是在贏幾千兩銀子的時候離開,省著點花,一年半載吃穿用度所需的銀子不就有著落了嗎?!
爲何要去賭?!
爲什麼?!
真是欠!
若是用那幾兩銀子做點兒小買賣,在路邊擺個攤兒,賣個扇子、草鞋、糖葫蘆啥的,雖說賺不了幾個銅板兒,你爺倆兒一日三餐的包子錢,總還不成問題吧?
現在好了,別說吃包子、饅頭,就算啃窩頭兒,又該上哪兒弄去?
後悔呀,他簡直腸子都悔青了。
他直咬牙,真想抽自己一通大嘴巴子;想用腦袋撞牆,狠狠撞;想找把刀將自己的雙手給剁了喂狗,看長不長記性,看以後還賭不賭……
可,事已至此,做這些又有毛用?
他只好灰溜溜回了客棧。
當天下午,他與霍金錠就被轟出了客棧,因爲付不起住宿費用。
開玩笑,客棧老闆與他們非親非故,也不是搞慈善的,人家開店就是爲了賺錢,豈會讓他們白住?
這下,他爺倆兒慘了。
吃沒吃的,住沒住的,大夫更看不起。
沒招兒,他們只好找了間破廟落腳,成了叫花子,過上了乞討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