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景遷走出船艙,來到甲板上空,才赫然發現,他所在的這一艘船,不知何時,竟然與另外三艘船匯合到了一起。
此時此刻,這四艘船從四個方向,將一艘烏棚小舟給堵住了。
而每一艘船上,都有好幾條犀利的鋼索伸出,勾在小舟上,將其牢牢鎖住。
每一條鋼索上面,也都站著一位手持利刃的強人,各個眼神冷峻,欲擇人而噬。
那一陣法力波動,正是從小舟之上傳來。
景遷在次元之中悠然前行,照例來到了衝突的最中心,佔據了一個最好的位置,開始吃瓜。
只見小舟之上的船棚,被整個掀起,露出了裡面的船艙。
而一位高挑女子正抱著一位氣若游絲的半大小子,半躺在船艙之內。
這女子同樣也是面目青灰,身受重傷。
她勉強撐起了一道【命元】法力護身,卻顫抖著彷彿隨時要崩解。
只見她開口對著立在小舟船頭的一位粗壯男子開口說道:
“吳巖,我井家何曾虧待於你,你們爲何非要趕盡殺絕?”
那吳巖面容冷硬如鐵,眼中閃過一絲不屑與殘忍。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聲音低沉而充滿威脅:
“井家?哼,昔日恩情,何如過眼雲煙。在這修行界,弱肉強食,你井家如今式微,還妄想我們念及舊情?真是天真!”
那女子對他的反應也沒什麼意外,她繼續開口,對著在場的所有人說道:
“在場的各位,有一個算一個,皆是【渾齡號】上同袍後裔。”
“我們的祖輩一同戰死沙場,乃是生死與共的兄弟。”
“若是知道如今我們這些後人反目成仇,互相殺戮,又怎能明目?”
女子一邊咳血,一邊繼續開口:
“當年撫卹之事未敲定,乃是我井家散盡家財,替所有同袍墊付了撫卹,才令各家熬過難關。”
“眼下海事房已爲我們的先祖正名,等我們這次回去之後,便可正式接受撫卹。”
“到時候,我們這麼多年所受之苦,就能全數翻轉。”
“你們爲何非要不管不顧的爲難井家?”
“殺害功臣之後,若是暴露出來,不光你們原本應得的撫卹,要打水漂!”
“你們全部的人也都要爲我倆償命!”
“若是你們放我倆回去,我願立誓,我井家自願放棄之前墊付的所有撫卹,不再追償。”
生死存亡之際,這女子也是在想盡辦法尋找一絲生機
“阿寶,你可以回去告訴錢元,他一直想要的正店牌照,我井家也可雙手奉上!”
迴應她的,是站在鋼索之上的一位矮胖男子。
只見他開口說道:
“冉姐,是我等對不住你,是我阿寶忘恩負義。”
“可這也是沒辦法之事!”
“若只是錢管事一人惦記你家的正店牌照,我絕不至於如此。”
“可房主已經定下了給井家的撫卹,消息都傳開了。”
這男子聲音越說越急:
“其中一艘新出產的九品劍舟,本已經被周管事,許給了自家的子侄。”
“眼下卻要挪出來給井家。”
“還有一次給小千的定命燒身機緣,房主特批可以借用學監的七品【命竈】。”
“而這一道機緣,本已經確定要給許管事的小女兒了。”
“海事房一共就三個管事,個個位高權重!”
“井家一次性將三個全得罪了,哪還有幸存之理。”
“我等也都是要靠海事房吃飯的。”
“管事們想要之物,我等哪敢怠慢!”
這胖子話雖然說的委婉,可手裡的刀卻是一點沒鬆!
在他的口中,這井家已經是衆矢之的。
這世道,好人真是沒有好報!
想那井家,有【浪潮】命格傳承,也是出過【龍象】境大修的修行世家。
百年前,【渾齡號】出事,還是井家耗費家資,給船員們墊付的撫卹。
可事到如今,家道中落,恩情早已被人遺忘,曾經的親朋更是反目成仇!
這女子已經是井家唯一一位入品的【定命】修士了,可她識海被毀,法力盡失,再無生還之理。
環顧四周,皆是豺狼,女子的心漸漸也冷了下來。
她輕輕的揭下了懷中侄子的面具。
只見其慘白的臉上,竟然覆蓋著一層魚鱗!
爲了家族前程,幼小年紀,便強撐著吞吃海妖血肉,拼命養元,以至於妖元入體,產生了副作用。
這都是長輩無能所至!
自己年幼之時,家裡還算有些底子,能支撐自己入道修行。
可等到大兄遇難,家裡最後一條船也沒了,一切就急轉直下了。
只聽她又開口說道:
“在場諸位父兄,誰能殺了吳巖,我願將我井家先祖的撫卹,全部贈予,我自願爲此立下血契!”
“井家現在只有我倆,自我死後,井家便不復存在,此乃唯一的機會!”
“哈哈哈哈!”
站在船頭的吳巖狂笑出聲:
“井家大姐,你莫要以爲真會有人上當。”
“來之前我等都已經簽下了血契!此戰必然不會放你二人生路。”
“就連那【渾衣號】之上,我等都打點好了,即便沒有這大妖出現,你也是逃不脫的。”
“再者說,我已凝出了【青翼命元】,晉升【龍象】境界,在場之人,更無人是我對手!”
“你還是趁早……”
就在他開口說話之時,他身後的那一艘船上,竟然突兀的發出了一聲巨響:
“轟!”
聲音沉悶,從船底傳出,好像有重物撞擊船艙底部。
“船漏水了!”
“船底被人破開了一個大洞!”
緊接著,另外三艘大船,也沒能逃脫這個命運,間隔很短的時間,便接連發出巨響!
不用指揮,在場的所有人頃刻間,便向著自家的船衝去。
在這茫茫海上,船就是命!
任何閃失都不能有!
哪怕是初入【龍象】境的吳巖,都有一絲的慌神。
他從小舟之上一躍而起,在一根鐵索之上輕輕一點,就向自家的船上落去。
可就在他人懸在空中之時,只覺得一絲凜冽的寒意自後身襲來。
他來不及轉身,只能全力運起法力抵擋。
眼角餘光之中,他看見一道人影一閃而沒!
他知道自己沒看錯,只因在這人影出現的那個瞬間,一柄牙齒狀的利刃,輕鬆刺破了他的法力,沒入了他的胸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