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基本是清溪和燕王妃兩個在說話，程沐予很少開口，氣氛倒也不算尷尬。

飯吃到一半，只聽得外面有人敲門。

“是誰？”燕王妃一邊問出聲，一邊已經(jīng)起身去開門。

“是我。”外面?zhèn)鱽硪宦暤统恋哪腥说穆曇簟?

燕王妃的腳步不由一頓，在僵了片刻之後，她才繼續(xù)走到門口，將房門打開。

“你來幹什麼？”燕王妃看到他猶是氣憤道。

“我聽玉菡說，沐世子在這裡，正好我有些話想要當著你們兩個的面說，所以就過來了。你不是想知道我爲什麼不告訴你真相嗎？我現(xiàn)在可以跟你解釋。”

“進來吧。”燕王妃說完之後，徑直轉(zhuǎn)身走回房間。

燕王進來之後，氣氛頓時尷尬起來，程沐予與他對視，明顯帶著不善。

“我欠你們一個解釋，儘管已經(jīng)有些晚了，但是……”說到這裡，燕王突然停住了，“我承認，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但我也有我的苦衷。沐世子，你認爲如果我當初把你意圖跳崖自殺的母親送回樑王府，她的日子過得會比現(xiàn)在好嗎？”

“跳崖自盡？”程沐予眸光突然一緊，下意識握緊了拳頭。隨即又漸漸鬆開，“誰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當初自己的母親的確是氣極之下策馬狂奔了出去，可是跳崖自殺嗎？他不相信。

“我可以用我的生命起誓，我說的是真的。我這次過來，本來就沒有打算再說謊。”

“當時我看到你母親跳崖自殺，將她救了起來，但是她的腦袋受了傷，什麼都不記得了，而我當時又急著回延庭，索性就將她一起帶了來。雖然我並不是要你感謝我，但事實就是如此，沐世子，若非我及時救下你的母親，她當時真的會死掉。”

程沐予並沒有說話，只是盯著燕王，似乎在研判他說的究竟是真是假。

而關(guān)於這一點，燕王妃是沒有懷疑的。

“後來，我將你母親帶回來延庭，我們兩個……有了感情，那個時候我派了人去查你母親的身份。”說到這裡，燕王轉(zhuǎn)頭看向燕王妃，“我承認在這一點上我說了謊，我得知你的真正身份的時候，我們兩個還沒成親。”

“那你爲什麼……？”話問到一半，燕王妃卻突然停住了。

燕王聞言，嘴角溢出一抹苦笑，“因爲那個時候，我的心裡已經(jīng)有了你，我不想再讓你回到朔寧，回去那個男人的身邊。他是個花心的男人，你墜崖的消息剛傳出不久，他就迎了那個讓你想要跳崖自殺的女人進門，他只會辜負你。”

程沐予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他說的話並非是虛言，自己也是以爲這個而惱恨自己的父王。父王不是一個專情的人，就算迎了那個女人進門之後，他也沒有收心，府裡又進了好幾位侍妾。所以他才下定決心，自己決不能跟父王一樣。

燕王妃沉聲道：“但是當時你可以把實情告訴我，讓我自己去選擇。”

“我不敢。”

這三個字說出來，清溪他們?nèi)硕际窃尞惖乜聪蜃谀茄e神情落寞的燕王。

“樑王和樑王妃是青梅竹馬，二人感情很好，年紀很小的時候就定了親。這是我從朔寧打探來的消息，你跟他有那麼多年的感情，我怕你一見了他，就會立即棄我而去，所以我故意隱瞞了你。”

原來那個時候他急著要跟自己成親，就是因爲這個，可是樑王？樑王……這兩個字聽來沒有任何熟悉的感覺，自己一點兒都想不起這個人的臉。失憶之前如何，自己不知道，但如果是失憶之後，將他們二人放在一起讓自己來選的話，自己肯定不會選那位樑王啊。

“我知道你肯定要怨我的，但如果一切重來讓我再選一次的話，我很有可能還會做出同樣的選擇。這些年來，我一直害怕你會恢復記憶，儘量在你面前提起跟朔寧有關(guān)的任何事情，就是因爲害怕失去你。”

能讓一個男人說出這樣的話來並不容易，但關(guān)鍵是燕王妃心裡怎麼想。

燕王凝眸看向程沐予，“我救了你母親一命，卻又將她從你身邊帶走，這筆帳是算不清的。”

的確是算不清，程沐予暗暗蹙起了眉頭，事實竟然是這樣。他萬萬沒有想到，當初自己的母親是要跳崖自殺的。

“所有的事實我都已經(jīng)說完了，至於你們信不信，全看你們自己了。”

只見他看向自己的王妃，輕聲道：“不管你最後做什麼樣的決定都好，我只是想告訴你，我並不想失去你。”

燕王妃聞言無奈一笑，“但是無論我現(xiàn)在做什麼決定都是不公平的，不是嗎？因爲我沒有了以前的記憶。”儘管他說，自己以前跟朔寧的樑王如何如何，這其中的糾葛，都是他們說給自己聽的。自己只是作爲一個旁觀者在考慮這件事，並沒有覺得自己真正經(jīng)歷過這些事情。

但她得承認，她心裡的確是偏向燕王，畢竟這多年的記憶都在她的腦海裡，他對自己一直很好，無論是成親之前還是成親之後。

“你們母子重逢是件喜事，我就不打擾你們一起吃飯了。”燕王說完之後，便是站起身來，告辭裡去了。

他離開之後，房間裡一下子安靜下來，誰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良久之後，燕王妃打破沉默道：“先別管這些，吃飯吧。”

就好像方纔燕王從來沒有來過一樣，他們繼續(xù)吃飯，但氣氛明顯跟之前很不一樣了。

一頓飯吃完，清溪和程沐予並沒有在客棧裡多呆，很快就起身告辭了燕王妃。

回去唐府的路上，程沐予格外地心事重重，清溪認識他這麼久，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

“清溪，雖然我很討厭他，但他說的都是對的，不是嗎？如果我母妃這些年是一直呆在樑王府裡，她的日子不會比現(xiàn)在好過。”

“伯母說的是對的，在她失憶的前提下，做的任何選擇都是有失偏頗的，因爲這有可能並不是她真正想要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