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宮內,行雲的氣息越發微弱,先前憑藉堂單對神秘宮殿的感應,馮晚青的引渡法咒成功鎖定行雲的靈魂,便加大了道法的力量以爲又有了希望。
只是,引渡光芒雖然探出,行雲卻遲遲未歸,在強大的法力輸出下馮晚青的臉色開始泛白,已經瀕臨脫力的狀態,卻急的一旁魏紫花仙勸道:
“馮家妹子,大弟馬遲遲未歸,想是有什麼事情羈絆住了,且先緩一緩吧!”
馮晚青看起來外表恬靜溫和,實則內裡倔強頑強,既然給她看出一線生機,無論如何也要把行雲救活,反而將道家功法運轉的更加急速起來。
在場衆人少有經歷這般愛戀死別,唯有劉彥昌能夠體會一二,他本來也想上前勸說一番,腦海裡卻突然浮現出妻子的模樣,那到了嘴邊的話,卻再也說不出來,只能化作一聲輕嘆,雙手抵在馮晚青肩頭,將自己純正的蜀山法力渡了過去。
其他人被馮晚青的執著所感紛紛送出自家真氣,尤其是百花宮中衆人,法力一出,房間裡瞬間奼紫嫣紅,香氣四溢。
只可惜,如此壯觀的場面,行雲卻見不到了。
他從神秘宮殿出來,也是歸心似箭,奈何才一脫離神秘宮殿的範圍,卻被一股突然出現的強大能量襲擊,本能的甩出堂單氣數,卻驚訝的發現,那股力量竟然不受氣數壓制依然向行雲攻來!
所幸,一抹幽光飛出,曲腸結再次織出一網將那股力量兜在裡面,幾番消磨最終煉化成虛無!
“上次見你時不過是在冰洲琴的窺探之中,想不到才短短幾年時間,你竟有能力到達這裡了!”
一聲低沉平淡的聲音響徹在三十三天昏暗的虛無世界之內,同時一雙巨大的猩紅眼睛在行雲頭頂緩慢睜開,恍若一隻神秘的洪荒巨獸!
“混沌?”
見到那雙烙印在心底裡的猩紅雙眼,行雲立即認出對方身份,一股無形威壓便從心底升起,卻不假思索的回到:
“我也沒有想到,趁我不在的這段功夫裡,竟叫你做出這麼多的壞事出來!”
那雙巨目眼中卻有兇光滲出,冷哼道:
“哼!與你相對就是壞的嗎?”
被混沌刺激到本源的東西,行雲分毫不讓,回道: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是非對錯,自有定論!”
巨眼卻肆無忌憚的笑了出來,一時間似乎連虛無都在震顫一般。
“哈哈哈!好一個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那你是如何弄的處處碰壁?”
混沌的言語之中透露著訴說不盡的輕蔑與譏諷,行雲反而冷笑道:
“呵呵!爲了擋我的路,你惹上的因果也不少吧!”
或許是行雲反駁的話叫混沌感受到了一絲威脅,言語之中竟然帶出些許怒氣與威壓出來!
“你這是在向我宣戰嗎?”
隨著對方說話聲調的擡高,行雲身上承擔的壓力也就越大,慌忙藉助引渡光芒溝通了紫府之中的封赦堂單。
薩滿娃娃便如臨大敵一般,將堂單氣數撒出,行雲也將曲腸結祭在身前,其上幽光瞬間牴觸過去,混沌好似頗爲討厭曲腸結上的氣息一般,竟控制著怒氣威壓躲向一旁!
“多行不義必自斃,你壞事做絕,便不是我要與你爲敵,而是你註定一敗塗地!”
混沌被這句話徹底激怒,三十三天外突然爆發出瘋狂危險的氣息,比先前強上不止十倍的威壓涌向行雲,直弄的他驚出一身冷汗!
“你就不怕我現在就秒殺你?”
極具威脅意味的話語在行雲耳邊響起,他看了一眼九天之上那雙憤怒的巨目,不由的自思道:
“想不到,拖累這幾萬年的時間,竟然連盤古大神的封印都不能完全壓制住他本體的力量!”
行雲驚訝於對方的實力竟然累積到就要突破封印出來,當即在心裡慶幸幸虧是被跳跳帶到這三十三天來,不然真叫他神不知鬼不覺的從封印裡突破出去,到時後果必然不堪設想!
“哼!你現在若能殺我,豈會容我說出這些?”
只見行雲手上一擺,印天鍾出現在手中,一番搖晃,便有光芒向北方射去正映在北斗七星之上。
雖然此寶如今只剩下五個,而且天罡地煞尚未歸位,但是那五道光芒還是重新激活了封印陣法的威力,混沌那原本張狂的恐怖力量竟然在封印的隔絕下便的異常渺小起來!
“你就在這裡好好折騰吧!等我下面的事情有個了結,再來處置你!”
那混沌曾經設法破壞一次三十三天上的封印,雖然後來被幾大聖人聯手修復,但是在這幾萬年間經過他的努力,那破損處終於又有了鬆動,只差這最後一量劫的努力,他就能從中脫離出來重新獲得自由。
卻不想任由他如何打壓,甚至這印天鍾都不能完整的發揮出北斗之力,卻還是在這個節骨眼上被行雲把破損處又重新加固起來,卻哪有不怒的?
只聽他在結界裡面暴怒道:
“啊!你以爲把我困在這破陣法裡面,我就奈何不得你了嗎?”
此時馮晚青的引渡光芒已經越發微弱,行雲急著回到下界去,便一頭扎進秋水光華,整個虛無世界只留下混沌憤怒的咆哮聲!
“殺了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們通通殺光!”
怒不可遏的力量狠狠的砸在結界陣法之上,震動的北斗七星都一陣暗淡,卻始終有一股力量牽扯著不叫他們動搖分毫!
百花宮內衆人眼中都涌現出一抹疲乏之色,姚黃最先承受不住,如一株開敗了的殘花一般,沮喪道:
“這大弟馬是跑到多遠的地方去?再不回來,我這一身老骨頭可給熬成丹皮了!”
魏紫卻嗔道:
“閉嘴!有這貧嘴的功夫不如省省力氣,救不回打弟馬,我先送你入藥去!”
他們都是百花宮內修行有道的牡丹花,所以一喚姚黃、一喚魏紫,俱是花中名品。
馮晚青聽聞此話,眉頭緊皺,如今合衆人之力還不能將行雲接回來,便已經覺得希望渺茫,卻依然不願意放棄,咬了咬嘴脣對衆人道:
“大家的心意小女先代行雲謝過了,只是眼下情況並不樂觀,招魂引渡消耗巨大,便請大家收手吧,免得損害諸位修爲!”
她雖然嘴上這樣說,但是依然咬牙堅持著手上法力輸出,魏紫聽到馮晚青這話當即白了姚黃一眼,姚黃先前不過隨口一說,此時亦覺得心中有虧,立刻回道:
“馮姑娘說的哪裡話!大弟馬的性命關乎整個洪荒命運,何況以藤蘿君的品性我等如何見死不救?”
說著,姚黃身上光芒一閃,落英真氣小小的爆發一下,終究還是強弩之末迅速萎靡下去。
馮晚青見狀,心裡焦急,盯著行雲的臉龐暗道:
“你到底還要多久才能回來...”
卻在這時,藍光一閃,行雲身上一股大力涌出,隨後輕哼一聲便見他緩緩的睜開了雙眼!
衆人被行雲身上閃出的能量震倒在地,紛紛發出一聲驚呼,卻都是喜出望外,姚黃更是爬到行雲跟前喜道:
“醒了!醒了!哎呀,行雲老弟,你去哪了?再不回來,咱們都要累死了!”
行雲一雙眼睛只注視著馮晚青,嘴角微笑,不肯說出一句話,房間內便安靜下來,姚黃見狀尷尬起來,此時卻是魏紫先反應過來,拉著衆人小聲道:
“讓他們單獨待會兒吧!”
馮晚青費勁千辛萬苦終於把行雲救了回來,心中自然高興,自然有千言萬語要對他講,只是此時無聲勝有,便憋的眼角都紅了!
行雲見狀,微笑道:
“從哪裡來啊?”
馮晚青還記著先前的彆扭,當然不肯對行雲說出自己是專程從千里之外趕來救他的,只是對方纔脫離險境,又不捨得此時發作出來,只好默不作聲,將石磯贈與的石花送到他眼前。
行雲將石花接在手裡,見對方依然不肯說話,便逗道:
“早知道,就叫你直接幫我去取,還免得我受這樣重的傷!”
這樣一句話終究說出來,便是誤會解除,馮晚青見對方恢復了狀態,便不肯作罷,玉手在行雲腿上狠狠的掐了一把。
“啊!嗚嗚!大哥哥,你可清醒了!”
行雲腿上吃痛,剛想慘叫出來,卻被瑤兒撲在身上哭了出來,這個節骨眼上,行雲以爲正是打情罵俏的時候,卻不想旁邊還有個小瑤兒,當即弄得尷尬不已,看起來腿上這一下是白捱了!
看著行雲手足無措的樣子,馮晚青終於笑了出來,也不出手替他解圍,頗有要看笑話的模樣!
似乎是先前積累了太多的情緒,此時任由行雲如何安撫,都不能止住瑤兒嘴裡的哭聲,最終卻還是馮晚青從懷中掏出一個精緻的小糖人,又對瑤兒道:
“乖!不哭了,別吵著你大哥哥,叫他好好休息,到時候好叫他想辦法救灰堂教主啊!”
還是馮晚青這招奏效,瑤兒一聽到救羅睺的事情立刻就停止了哭泣,又見到了許久沒吃過的糖人,嘴中立馬涌出一絲甜蜜,接過糖人蹦跳著跑到房間外頭去了!
行雲見狀,苦笑一聲,打趣道:
“你這算賄賂小孩兒不?”
馮晚青一聽,臉上閃出一抹微紅,卻嗔道:
“我想辦法替你解圍,你反倒拿我打趣,那好,我也走!”
行雲見狀,忙抓住她的玉手,笑道:
“好了,好了,算我貧嘴,久別重逢難道你就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被行雲抓在手上,馮晚青立馬察覺出他身上的端倪,驚慌道:
“你的元嬰呢?”
跳跳的事情是他對茅山隱藏起來的一大殺招,此時馮晚青出於對自己的關心詢問起來,他倒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好了!
行雲沉吟片刻,卻只好在對方急迫的目光中緩緩說道:
“被那雌雄劍斬了!先前我便是去追元嬰,只可惜,還是沒能追回來!”
馮晚青大驚失色,瞬間站起,慌道:
“元嬰丟了?這還了得!我找林朝庸算賬去!”
她作爲修道之人,元嬰在她看來是比身家性命還重要的東西,此時聽到行雲的元嬰丟了,如何不急的?
行雲見她急的又要去找林朝庸算賬,當即將她拽住,笑道:
“怎麼,你現在不護著他了?”
他自然不知道在自己重傷昏迷之時,馮晚青爲了他與林朝庸拼命的事。
“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拿我打趣!”
馮晚青白了行雲一眼,卻反而把手握的更緊了,眼裡說不出的心疼,她便認爲,造成今天這樣的後果,歸根結底還是爲了她。
“你也不用這樣,經過這場變故說不準還成了好事呢!況且,我薩滿馬家的本事,不靠元嬰依然可行!”
馮晚青自以爲是對方在安慰自己,卻紅著眼睛輕聲道:
“都怪我!要不是爲了幫我茅山爭奪一份氣運,也不會這樣!”
行雲見眼前美人爲他關山萬里,如今又哭的梨花帶雨,自己卻在心中對她有不能說的秘密,胸口便如有什麼東西一般堵的難受,便一把將起摟入懷中,安慰道:
“是那孽障包藏禍心,不干你事!”
馮晚青卻更加難受,嘆道:
“可你終究是替我們茅山扛下了一層因果!”
行雲卻淡然一笑道:
“殺劫之中,誰又能逃的過因果二字?”
提到因果,行雲心中一動,堂單之上便又有感應,沉吟一番,放開馮晚青,正色道:
“好了,事情已經這樣了,就別再掛懷,眼下應該出去看看他們了!”
馮晚青聞言一怔,問道:
“你又感應到了什麼?”
行雲道:
“現在還不得而知,先出去再說!”
兩人從房間裡出來,便聽到前廳裡劉彥昌與百花宮主對話的聲音。
“請問宮主,小兒沉香現在的情況如何?”
那百花宮主卻輕嘆一聲,沉吟道:
“令郎和三聖母的事,本宮也有所耳聞,只是事關昊天,卻需我好好占卜一番,纔可得知!”
劉彥昌見她主動提及占卜之事,當即在臉上露出喜色,起身行禮謝道:
“實不相瞞,劉謀此番到訪,的確是來求宮主一卦的!”
那百花宮主曾與三聖母交情不淺,此時更不多言,雙眼一閉,額間便涌出一抹雍容之色,隨即便有各色花瓣在空中飛舞,不消片刻便湊成一卦。
百花宮主將卦象結在心裡,眉頭緊鎖,彷彿有什麼難言之隱一般,胸口極速起伏,卻不知道要怎麼對劉彥昌開口。
劉彥昌見到百花宮主這般神情,便知沉香恐怕兇多吉少,卻依然鎮定道:
“我既來求卦,便已經做好萬般準備,此事如何,宮主但說無妨!”
百花宮主輕嘆一聲,反而道:
“我與三聖母素有交情,如果有什麼,我必然竭盡所能的幫她,只是,那昊天忒也無情,只盼望在這一量劫,能有什麼轉機纔好!”
劉彥昌知道對方不想直接說出來,是怕自己聽了承受不住,所以特地拐了個彎,於是也一聲長嘆道:
“先前多般磨難,都是她一人抗下所有,如今也該輪到我爲她們母子做些什麼了,所以宮主,有什麼你便說吧,我抗的住!”
百花宮主終於一咬牙,不忍去看劉彥昌的臉,低聲道:
“根據卦象顯示,令郎,很有可能,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啊?我的兒啊…!”
儘管早有準備,劉彥昌依然面色一白,心裡一陣抽搐,就要昏厥過去!
百花宮主見狀忙向劉彥昌胸口打出幾朵花瓣,又從懷中掏出一瓶香蜜送到他口中,同時寬慰道:
“事無絕對,興許令郎是流落到了那個大聖賢處,本宮的卜術探查不到也是有的!”
劉彥昌將香蜜服下,一股綿柔的能量走遍全身,這才略微好些,卻也心若死灰道:
“百花佔乃是洪荒第一算術,連宮主都這樣說,還能有什麼轉機…”
他來尋找百花宮主指點迷津乃是受他那身爲小聖的大舅子點撥,自然對百花宮主的能力深信不疑,況且他也曾在這洪荒九州尋找多時,都沒能察覺出一點兒子的氣息,當下連眼裡希望的光也沒了!
“我看那也未必,百花宮主說的對,事情,應當還有轉機!”
劉彥昌聽到此話好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猛然擡頭,卻見關行雲牽著馮晚青的手走來。
他慌忙起身,對行雲稽首道:
“大弟馬有何指教?”
行雲見到他眼裡閃出的希冀笑道:
“百花公主的確算無遺策不假,但是百花佔只佔得凡俗事,如今殺劫將起,不如讓在下以堂單氣數另外占卜一番如何?”
劉彥昌不禁看了馮晚青一眼,爲救妻兒,哪怕只有一點希望他也不願放棄,當即喜道:
“能請動大弟馬的梅花佔自然是好!劉謀在此謝過了!”
行雲也不廢話,將印天鍾祭出,以堂單起初包裹湊成一瓣梅花,紫府之內的幽冥烽火似有所感,當即已經有了算計,對劉彥昌道:
“我以氣運占卜得知,令公子尚有一口氣,就在那幽冥血海之中!”
劉彥昌喜道:
“此話當真?”
行雲笑道:
“先生不信,可請宮主再佔一卦,就知真假!”
那百花宮主先前神識也曾在幽冥血海之中掃蕩一番,卻並無所獲,如今被行雲一說,心中好奇,便又起過一卦應在心裡,當即大喜道:
“奇了!奇了!畢竟大弟馬氣數加持,還真有一絲生機出來!”
原來卻是行雲見劉彥昌一家三口著實可憐,況且日後或許還需要他們楊家的助力,便嘗試著分出一絲堂單氣數來給他們一家三口,卻不想,真的在那黃泉之中換出一點生機出來!
“我這就去黃泉血河救兒子去!”
劉彥昌聽了,喜出望外,當即站起身就要前去營救兒子卻被行雲攔了下來!
“先生且少安毋躁,此時不易,要想救出令郎和三聖母,還需聽我謀劃周翔!”
劉彥昌聽聞此言,便又坐了下來,準備聽從行雲的安排,只是,那行雲才一欲開口,堂單之中突然法來兆警,隨後便見其顏色一變,在劉彥昌與百花宮主驚厄的目光中,只留下一句話,便化一抹流光閃了出去!
“有些要緊事等我處理,劉先生請在此處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