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屍魃犼的事情,關行雲在關內早就小有名氣,姚黃魏紫在丹亳關也早有耳聞,只是他們不曾想到,這久負盛名的關北大弟馬竟然會被自己誤認爲是強賊,不然焉能放任林朝庸將其打成重傷?
“竭百花之力,行草木之華,盾起!”
姚黃知道這林朝庸的強悍,已經不是自己這種等級能夠抗衡了的,所以一出手就用出了自己最強的防禦術法。
此時魏紫也將玉手抵在丈夫身上,將絳紫真氣送入對方體內,助其儘早完成百花盾的釋放。
只見一他們夫妻爲中心迅速集結起靈氣漩渦,黛山之上的草木精華瘋狂涌入法陣之中。希望憑藉整個黛山的力量能夠多爭取些時間出來。
那林朝庸的六合法身見狀,卻是輕蔑一笑,將至道真元灌入雙勾,僅僅向上一擡,一道深色光芒挑出,百花盾瞬間即碎,四散而落得花瓣瞬間凋零,牽連的黛山上方圓十里草木俱都失去顏色。
“再不讓開,我讓你黛山總遠沒有花開之日!”
六合法身得到了毀滅魔種,實力提升豈止一個檔次,如不是爲來得及煉化,只怕就要躋身小聖行列,修煉出自己的道統也絕非難事!
在六合法身青面獠牙的映照下,林朝庸簡直比魔頭還像個魔頭,言語中自然帶有無盡威壓,聽在姚黃夫婦耳中也不免幾分心驚!
只是百花宮有封赦大運加持,勢必要在殺劫之中跟隨行雲去做一番大事,先前不知道還則罷了,如今既然已經知道行雲的真實身份,哪怕強敵在側,他們夫妻二人也不肯退縮分毫。
雖然如此,林朝庸心中的善意早就在長白之上隨三寶如意一同毀滅了,又怎會憐憫他們夫妻二人的忠義之舉,更何況對方拼死相護的還是自己如鯁在喉的死對頭?
雌雄劍舞出陰陽斬,姚黃見了便就大驚,他們二人可沒有行雲那樣的本事倘若元嬰被斬,當真就是廢人一個,於是慌忙將魏紫護在身後,刺出落英繽紛,在林朝庸面前舞的眼花繚亂,奈何絕對實力面前,所有花招盡皆退色,陰陽斬去勢不減直往兩人紫府招呼。
“錚!”
一抹蒼藍閃過,瀛勾仙劍爆發出璀璨耀眼的光芒,在那落英繽紛的劍法裡彷彿一盞引路的明燈,將那陰陽斬深褐色的劍光引向一旁。
崆峒畢竟不是專善劍修,陰陽斬的強大在於法寶本身的異能,在瀛勾仙劍蒼藍光芒引導下最終能量消耗殆盡,消散在落英劍法的殘破星空之中。
饒是如此,從劍光之中走出來的劉姓中年也被那陰陽斬的深光逼出鬢角一層冷汗,站在衆人的最前面,氣喘吁吁,勉強沉住心神,謹慎的盯著林朝庸,他全靠純熟的劍道技巧託過陰陽斬的攻擊,對於身體的負荷可想而知。
“你不該插手這件事!”
林朝庸似乎也認得劉姓中年,眼角餘光瞟向其手中的瀛勾仙劍,表情淡漠,冷冷的道。
劍道元嬰瘋狂喘息以彌補先前的虧空,良久劉姓中年才沉聲說道:
“先行官不可殺...”
六合法身內裡一番蒸騰,卻被林朝庸掌心法決拼命壓制下去,他是看在對方背後的強大勢力才勉強保留一分耐心,何況瀛勾仙劍的出處也大有來頭,蜀山得老君道統親傳,這樣節骨眼上,便不好再與蜀山爲敵!
“殺了他,我道門不滅,殺劫過後,你一樣可以保住蜀山,你們夫妻一樣可以團聚!”
此話說出時已經充滿了威脅的味道,同時林朝庸眼中的兇光再也壓制不住,掌中法決當即破潰,一股危險的氣息正在向對方逼近!
然而劉姓男子像是沒聽到對方的話一般,將瀛勾仙劍祭在身前,站在那裡卻是一動不動。
見到對方如此態度,林朝庸本身也涌出一股憤怒,將六臂張開,崆峒騎兵閃現出詭異光芒,陰森森道:
“你是決心要與我作對了?劉彥昌!”
聽聞此言,關行雲蒼白的臉上也涌出一抹驚訝,勉強的睜開一雙病眼,見到那道持劍守在自己身前的堅毅身影,卻是喃喃道:
“竟然是他...”
那劉彥昌卻輕嘆一聲,蜀山與崆峒同爲道家名宿,如今眼看著林朝庸與自己兒子相仿的年紀,卻已然走上一條沒有歸途的絕路,也是低聲回道:
“你這是逆天而爲,快收手吧!”
卻不知一番滔天盛怒辜負了誰的苦口婆心,林朝庸強接玉虛功德運轉六合法身,爲了打敗行雲又做出那等決定,如今已經很難維持住心中理性,偏劉彥昌同爲道門中人非但不出手相助,反而站到了自己的對立面,當即心中嗔恨暴起,六合標激射而出。
劉彥昌身後便是身負重傷的行雲,這樣一擊他若想躲過,憑藉其身劍合一的身法自是不難,只是如此,行雲必然挨不過這樣一擊,思前想後便只有硬接下來。
只見他將瀛勾仙劍向上一拋,蒼藍劍氣向下撒出一片廣霧迅速凝結成實質,那六合標射入其中氣勢便覺受阻,等從中穿出之時,威力已經小了三成,單是這樣,那份威勢依然叫人心有餘悸。
劉彥昌心知單憑瀛勾仙劍難以化解對方盛怒一擊,旋即從懷中掏出一隻小盒,臉上涌出一抹眷戀,隨即口中吟出一段咒語,一道五彩光華輕盈婉轉,便似女子之物,激飛出去,“叮”的一聲就將那六合標挑飛出去!
林朝庸在那五彩光華出現之時便知自己這樣一擊是不能成功了,早將一臂伸出,恰好將彈射而回的六合標接在手中,反而似有戲謔道:
“八寶玉金釵!想不到,三聖母被壓在華山之下,竟還能庇護住你,只是你也不怕弄壞了她送予你的這件定情信物?”
當年兩教三商,三聖母對劉彥昌一見傾心,爲保他在殺劫和昊天威脅之下,便將這件八寶玉金釵送給他防身,此事鬧的沸沸揚揚,天下玄門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此寶威力莫測,幾乎不輸於寶蓮燈,只是不知三聖母從何處得到的這樣一件幾近先天的法寶,林朝庸終究對自己的道行沒有信心,又懼怕此寶威力,他素聞他們夫婦癡心一片,卻是用上了激將法!
只見那劉彥昌果然忙將八寶玉金釵手收回手中,不住摩挲,眼中盡是留戀與悲傷之意,顯然是睹物思人,悲從中來!
然而此時林朝庸卻已經挺身而上,將金耙打出,招招直奔對方要害。此等奇兵與那六合標卻是不同,此物本身又重,林朝庸舞的又急,劉彥昌便不敢再以金釵相抗,但以瀛勾劍單薄的劍身與之招架,一時間卻是落了下風。
林朝庸也屬實狡猾,劉彥昌師從蜀山,道法上以劍道的靈動飄逸著稱,若是比拼速度與流暢,瀛勾仙劍絕對能發揮出巨大優勢,所以他不以六合標和雌雄劍出招,反而用六合耙將之打的處處掣肘,如此卻還沒完!
他見劉彥昌的劍法被壓制的逐漸凌亂,就連氣息也變得虛浮,卻是露出一個陰謀得逞的笑容,將兩位兩臂揮出,六合鉤便向對方兩肋掃去。
像六合鉤這樣的兵刃最爲陰狠,專挑人身上軟肋去襲,此時劉彥昌正被其壓制的節節敗退,瀛勾仙劍剛剛挑開一擊六合耙,正是新力未生之際,兩肋之間中門打開,此時若被鉤中,必然落個皮開肉綻的下場!
此正是六合法身厲害的地方,若非純粹的力量碾壓,單憑六臂奇兵的配合之下,很難能找到敵手,那陰光閃閃的一對銀鉤就要貫穿劉彥昌的身體,這一瞬間,他的心臟似乎都被那鉤尖的鋒芒刺痛,冥冥之中好似聽到了幽暗處誰的呼喚...
奼紫嫣紅之中一聲嬌喝,“啪”的一聲,絳紫長鞭甩出,在間不容髮之際纏在劉彥昌的腰上,將之硬生生的拽離了六合鉤的寒光範圍,饒是如此,他那一襲深藍長袍之上亦被銀鉤鋒芒撕開兩道觸目驚心的口子,破裂開來的袍衫在空中蕩起陣陣風聲!
才脫險境的劉彥昌向魏紫花仙匆忙點頭以示謝意,卻又立刻轉過頭去忌憚的看著遠處獰笑著的林朝庸。
“嘿嘿,我不去理會你們,你們還要自己湊上來,看來你們是真的不想看到來年的黛山花開了!”
姚黃魏紫聞言,心中難免一顫,但是兩人夫妻多年,早就心有靈犀,當即對視一眼,卻是姚黃將胸膛擡起,氣勢不減的對林朝庸喝道:
“咱們是百花宮的人,你崆峒闡門雖然不可一世,但也不該多樹仇敵纔是!”
那林朝庸卻笑的猖狂,冷哼道:
“倘若先前我還忌憚你百花宮幾分,如今既然已經惹上蜀山,便不在乎多你們一處冤家!”
姚黃有意拖延些時間,淡道:
“你不懼怕蜀山與百花宮,也不在乎那九天之上的真君府嗎?”
此時魏紫早趁機與劉彥昌商量起來。
“此人依然入魔,又有玉虛功德傍身,恐怕我們三人聯手也很難保住先行官,姚哥撐不了多久,卻要快些想個辦法才行!”
劉彥昌這才驚覺這對夫妻竟然如此默契,面對強敵心有靈犀,還能這般泰然自若,有情至此,夫婦何求?他又想起先前姚黃護住魏紫的樣子,便就聯想到自己與三聖母,卻又傷感起來。
想著姚黃尚且知道在這危難之中護住妻子周全,他劉彥昌恬爲人夫,卻未做到一次爲了妻兒奮不顧身,當即又羞又愧,如今落成這般境地,反而落得一場空,想到此處,卻是心中急火上涌,“哇”的一聲一口老血噴了出來。
此番變故嚇的魏紫險些驚呼出來,卻礙於仇敵在側,又強壓著聲音急道:
“哎呀,劉兄你這是怎麼了?要不要緊...”
李彥昌將嘴角血跡擦乾,緩緩搖頭,示意自己沒事,繼續思忖道:
“今日只怕不能善了了,如今宗門裡的隱憂尚未完結,妻兒又不得團聚,這對夫妻深情厚誼倒是難得,左右是要一死,不如拼死保下他們!”
劉彥昌幾千年來夾在宗門大義與夫妻情愛之中不能自拔,如今終究是爲了自己爲了妻兒好好的算計一番只是,這樣的代價卻是等到了快要付出生命的時候。
他已經做好了捨身成仁的準備,或許在此處保下姚黃夫妻二人,叫他們將行雲救走,來時妻兒還有重見天日的機會,蜀山也能保住一線生機,他又能救下一對有情人,如此便不算辜負三聖母這千萬年來對自己的癡愛了吧?
此時那遠處蟄伏著的瑤兒見到有人站出來護在行雲身邊,情緒便安定不少,她以爲已經嘗試過失去羅睺的滋味,便無論如何也不肯失去行雲,於是一雙紅腫的眼睛裡已經透露出一抹堅決與深邃,卻是不知到底在心裡琢磨著什麼。
反而是在她身旁的時遷見到場中姚黃二人伉儷情深,劉彥昌又生的有情有義,勾起心中意氣,有些按捺不住心中激動,已經打定主意,先將瑤兒藏好,倘若等到場中三人敗下陣來,他便冒死施展吹燈絕學,保證行雲安全的情況下能救一個是一個了!
也倒不是他有多貪心,原本他倒是打定主意只救行雲一個,但是看到姚黃等人仗義相救,且個個都是有情有義的性情中人,在他心裡便把衆人都當作了自己人,對於自己人當然是不留餘力的相救了,這是他梁山弟兄的氣節,也是他時遷的真魂!
此時那姚黃仙官已經在那場中拖延了不少時間,他約莫著應該已經準備好了,在確定劉彥昌的氣息已經恢復過來之時,便不打算再費脣舌,免得被對方看出端倪突然發難,於是也將落英真氣運轉極致,經過這一番積累,他有信心能夠再發動一次百花盾來阻擋對方的絕命一擊。
林朝庸見狀,卻是一陣冷笑,對姚黃仙官斥道:
“終於準備好了嗎?準備好了,就受死吧!”
衆人的腦後頓時涌出一片冷汗,原來,他早就看穿了一切,只是勝券在握,等到最後不拆穿而已,如此衆人肩頭的壓力頓增,卻紛紛的準備起各自的殺招,只希望能夠堅持到最後的轉機!
林朝庸伸出三顆猩紅的舌頭在大嘴之上舔舐一番,不知又再醞釀什麼兇惡的事,冷笑一聲,闢出兩道陰陽斬,隨後將六臂張開,向三人撲去!
“受死吧!”
猖狂至極的身影在空氣之中急速穿梭,卻突然被一股大力拖住腳步,再也沒能行進分毫,此時卻是許久未出現的剛烈之聲響起:
“哈哈哈!闡門的小兒,你忒也猖狂,便就忘了還有我這個老婆子嗎?”
此言一出,姚黃魏紫兩個終於長出一口氣卻在心裡喃喃道:
“萬幸!總算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