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邵霆還是不說話,一根筋地往前走,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話。
他倔起來就是一頭蠻牛,十根繩子都拉不住的那種。
葉小北覺得自己被氣到淤血,“真的,就在我手裡。”
“你又騙我?!彼跉饫涞?,眉宇間透著一股執(zhí)著。
就是這份執(zhí)著,讓葉小北的心房彷彿被丟進(jìn)了一顆小石子,淺淺淡淡地泛起了漣漪。
那不過就是一顆子彈頭而已。
若真要賦予它什麼特定的意義,可以這樣分析入手。
時間,昨天夜裡。
地點,額,好吧,她並不清楚。
人物,宋邵霆自己,他的手下們,對手們。
事件,宋邵霆被打傷了,醫(yī)生幫他手術(shù),術(shù)後自己陪伴在他身邊。
要真說有什麼特別之處,他不可能腦抽了紀(jì)念一下自己在鹿特丹中的槍傷吧?
也不可能是因爲(wèi)醫(yī)生和護(hù)士救了他,他要重金懸賞。
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和自己有關(guān)咯。
因爲(wèi)她,他受傷中槍,他把子彈留下來是爲(wèi)了紀(jì)念這個?
會是這樣嗎?
葉小北不敢再深想下去,怕自己陷入某個泥潭再也出不來。
她踮起腳看著宋邵霆的側(cè)顏,他的臉龐映在燈光和星空下,讓人覺得晦暗難辨。
葉小北攤開手掌,一枚淡金色的子彈頭赫然躺在中間。
“這回信了吧?”葉小北無語地嘆口氣,背對著宋邵霆轉(zhuǎn)過身去,“宋邵霆,你丫真有病,我建議你早去治療。”
她不得不承認(rèn)宋邵霆剛纔的行爲(wèi)帶給她的震撼。
但是她不能動搖,所以她轉(zhuǎn)身逃避,決不能讓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異樣。
“對,葉小北,你就是那個病毒?!?
一個溫暖的懷抱自後擁住了她,頭頂?shù)穆曇舭祮〉统?,帶著一種不真實的深情款款,讓葉小北心酸到想要落淚。
她安靜了幾秒之後開始掙扎。
宋邵霆不顧自己的身體用力抱緊她,在她的推搡間將她轉(zhuǎn)了個身,低頭狠狠吻住了她的脣。
“宋邵霆!”掙扎間葉小北推了他胸口一把。
這一把讓他痛到骨髓裡,他捂著傷處。
葉小北譏誚地看著他,“宋邵霆,你該不會是愛上我了吧?”
宋邵霆愣了有三秒,不知道是痛到開不了口,還是在被她的話問住。
只不過三秒過後,他臉上又恢復(fù)了之前一貫的邪佞不羈。
“我嗎?我愛你?”他深沉的眼眸裡閃動著幽光,高大挺拔的身軀俯視著她,“對啊,我是愛上你了,葉小北?!?
他故意把“愛上”兩個字重重咬音,且在中間故作停頓,眼裡流露出輕佻的神色。
葉小北臉頰緋紅,想打他又怕弄傷了他,乾脆往他的小腿上踢了一腳,“臭流氓!”
她氣得牙根癢癢,轉(zhuǎn)身就想跑。
跑了幾步想到那顆子彈頭還在自己這兒,又折身回去,將它丟在了地上。
小眼神挑釁看著宋邵霆,“本小姐不要你的禮物!”
葉小北跑開以後,宋邵霆盯著地上那枚閃亮的子彈頭,有一刻的恍惚。
他沒有立即把它撿起來,而是穿著單薄的T恤衫,單手插兜站到窗前。
窗戶開著,有夜風(fēng)帶著海洋的鹹澀颳了進(jìn)來,吹起他額前薄碎的流海。
清皎的月輝灑下來,郵輪上又亮著幾盞景觀燈,那些冷色調(diào)的燈光映照出宋邵霆一雙深沉如
海的眼睛。
夜風(fēng),將他半昏沉的頭腦吹得清醒了些。
他冷然地?fù)炱鹉敲蹲訌楊^,摁下內(nèi)線,“阿騫。”
等羅騫進(jìn)來的時候,宋邵霆已經(jīng)躺回了牀上。
“少爺有何吩咐?”
“去把最新的祛疤藥給我拿來?!?
羅騫震驚地看著他,以爲(wèi)他要來是給葉小北塗抹,就說:“少爺,葉小姐背上的疤痕只需要3號藥就夠了。”
宋邵霆平淡道:“是我自己用。”
“少爺,您……”羅騫更加不解了。
“讓你去就去。”
“可是少爺,暫且不說你的傷口才剛剛有癒合之勢,關(guān)鍵是1號的藥性太毒了,您身上也不是沒疤,要慢慢祛疤的話用3號也夠了,爲(wèi)何非要1號?”
祛疤藥不是不能用,關(guān)鍵是宋邵霆的傷口還沒癒合,這個時候用藥無非是對身體傷害很大的。
何況他要的是藥效最強烈的1號。
羅騫不懂宋邵霆爲(wèi)何要那麼著急去掉。
“我的身上,不該再留下其他女人的印跡。”宋邵霆的聲音透著一股晦澀,剛毅的臉部輪廓透著陰寒。
葉小北只是一名警察,他不該爲(wèi)了她屢屢破例,那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少爺……”
“別說了,去拿吧?!彼紊埚獡]揮手,臉上出現(xiàn)了萬年罕見的疲色。
……
第二天。
葉小北去到宋邵霆房裡,護(hù)士小姐正在給他換藥。
也不知是不是因爲(wèi)他受傷了整個人看上去沒什麼攻擊力,葉小北沒那麼牴觸他了。
甚至還專門去了郵輪上的花房,給他挑了一束清新的百合花。
他的臥室裡充斥著一股藥水的刺鼻味,她找了個瓶子,將花插進(jìn)去,放在了窗臺邊。
又打開窗戶,讓新鮮的空氣吹進(jìn)來。
她做完這些,護(hù)士也給宋邵霆換藥完畢,端著托盤離開了。
偌大的房間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想到昨晚的對話,葉小北有些羞窘,不想做先開口的那個人。
可是她不說話,宋邵霆居然也不說話,他捧著平板電腦在那比比劃劃,完全把她當(dāng)做了透明人。
葉小北受不了被忽視的感覺,咕噥著開口了:“宋邵霆,你皮可真厚,那天我看到護(hù)士給你取子彈上藥,你連哼都不哼一聲的。”
宋邵霆俊臉冷淡,聞言連眼皮都沒擡,“我可不像某些人,發(fā)個燒還能睡上三天三夜的?!?
“切,你那叫皮糙肉厚,我身子比你嬌貴?!?
宋邵霆好看的脣角彎了彎,將平板電腦挪開了一點,半垂著濃密的眼睫毛,“這點小傷算什麼,更重的我都受過。”
葉小北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起了,跑過去細(xì)細(xì)打量他裸露的胸膛。
“真的嗎?那爲(wèi)什麼你的身上只有這裡一個疤呢?”她指著在他腰右側(cè)的一個疤。
“而且你這次的槍傷,好像比我背後的鞭痕都要恢復(fù)得好哎,真是神奇。”
剛纔護(hù)士給他換藥的時候葉小北在邊上看到的,僅僅是過去了一夜,他的傷口已經(jīng)癒合了七八成。
要知道,昨晚繃帶還是帶血的呢。
這修復(fù)力也太驚人了。
用了藥性那麼強烈的1號,能不恢復(fù)得快點麼。
“多嘴?!?
葉小北瞪眼,“我是關(guān)心你好不好,那你這個傷又是怎麼受的?”
她顯然對他身上的傷疤很好奇。
這個男人不是尊貴無比的霆少嗎?
含著金鑰匙出生,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他的身上怎麼會有這麼深刻的疤?
一看就不是小傷,傷在腹部那麼危險的位置,當(dāng)時一定是九死一生。
難道他常常和人打鬥槍戰(zhàn)嗎?
宋邵霆冷淡地拂開她的手,繼續(xù)盯著平板看,“你不會有興趣知道?!?
葉小北見他今天對自己愛答不理的,乾脆伸手搶走了他的iPad。
興致勃勃地朝他眨眨眼睛,“說來聽聽啊,哦,難道是風(fēng)流債?你肯定又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被女人打的吧?”
她故意揶揄。
也不知怎的這句話就撞在槍口上了。
宋邵霆的臉色瞬間陰沉無比,就好像被人戳中脊樑骨的雄獅,爆發(fā)出驚人的怒氣,比以往每一次更甚。
“我讓你閉嘴聽不懂??!”
“……”葉小北完全被他嚇懵了。
就算之前他再怎麼對她吼,他的眼神都沒有那麼可怕,好像她是一個超級大病菌,令他厭惡噁心。
葉小北被他這麼一兇,內(nèi)心覺得十分委屈難過。
明明眼淚就衝到眼眶裡了,她強忍住,還是倔強地一擡頭,朝他重重“哼”了聲,轉(zhuǎn)身飛似的就跑了。
門外站著羅騫,剛帶了一個女傭想進(jìn)去給兩人送早餐。
遇到奪門而出的葉小北。
她擡著手臂擦著眼睛,根本沒看清前方有人。
被她突如其來的一撞,女傭手中的托盤掉了下去,虧得羅騫眼明手快,一把接住。
上面的兩隻玻璃杯相互碰撞,灑了不少牛奶出來。
女傭看著他的臉色,“……還要不要送進(jìn)去?”
羅騫若有所思,“你去重新準(zhǔn)備一份早餐,單獨給隔壁送過去,記住,不該說的話別亂說?!?
“是?!?
女傭領(lǐng)命離開,羅騫這才推開房門,走了進(jìn)去。
……
經(jīng)過這件事之後,葉小北連著好幾天都沒再去宋邵霆的房間。
既然他看著自己心煩,那她也有自知之明,就不去打擾他了。
哼。
葉小北心裡還是氣呼呼的,不明白自己哪句話觸到他的鬍鬚了,讓他這麼大發(fā)雷霆。
她鬱悶得不行,就去郵輪上到處逛。
女人心情不好就想買東西來發(fā)泄,她本來也是這麼想的,與其氣壞了自己,不如花光那個死男人的錢。
反正他錢多。
可走在奢侈品大街上,看著櫥窗裡各種漂亮名貴的衣服鞋子包包,她覺得自己和這些東西特別不搭。
她是葉小北,她只是一個普通又平凡的準(zhǔn)大學(xué)生,她家境不好,她憑什麼擁有這些東西?
穿著Channel,挎著LV包包,戴著Tiffany的珠寶首飾,噴著Givenchy香水,腳上再踩一雙Fendi的高跟鞋,這樣的行頭出去的確引人矚目。
可虛榮過後呢?
就算現(xiàn)在她閉著眼睛刷掉宋邵霆二十萬大洋,他肯定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一旦回到中國,回到她熟悉的家園,過著從前平常的生活,這些行頭難道還能穿出去,繼續(xù)擠她的公交車嗎?
恐怕別人只會以爲(wèi)她一身山寨貨吧。
或是某個富人的小三。
唉,總之,葉小北,你想要什麼就自己賺錢去買。
而不屬於你的東西,就是砸在你面前你都不要去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