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妃微微錯愕地看向靈芝,見她已察覺落入陷阱,面色仍淡定如常,也頗有幾分欣賞。
隨即勾起脣角露出一絲淺笑:“真是個水晶心肝兒聰明人,這都被你猜到了。”
靈芝肅然問道:“那娘娘,是篤定自己出不去嗎?”
賢妃並不直接回答她,轉(zhuǎn)頭繼續(xù)看著窗外的夜色:“若我的人順利見到了皇上,那咱們應(yīng)該現(xiàn)在就被放出去了。”
“可沒有動靜,說明,皇后已經(jīng)嚴(yán)密地把皇上隔絕開來,珍嬪,是最好的藉口。”
她幽幽看了一眼靈芝,“而皇上來不了,燕王來相救,總比秦王來好。”
靈芝似乎想到了什麼,喃喃念著:“秦王?”
賢妃輕輕頷首,嘆了口氣:“今夜,對秦王是個挑戰(zhàn)。”
這張網(wǎng)布局得如此嚴(yán)密,而網(wǎng)子正中的,是秦王,而不是她賢妃,她只不過是個餌而已!
宋琰所率的一千兵馬及俘虜,在叫開京城外城東門之後,終於踏上了京師的土地。
即使這幾日來連夜趕路,宋琰依舊毫無倦意,策馬走在前頭,與城門兵馬司的人交接完畢戰(zhàn)俘,先帶著人往西邊大營駐地趕去。
這次的差使輕鬆得出乎他意料。
派遣調(diào)兵之事,周家完全沒插手處理,雖在直隸有過幾次追殺暗殺,但他早有防範(fàn),那些人根本連他的衣衫都摸不著半分。
除此之外,周家便再沒了動靜,就連他們考慮過的,周家可能會放棄宋琰而轉(zhuǎn)移目標(biāo),刺殺此次陪著宋琰出兵的副將郭二將軍,竟然也沒有!
難道周家已經(jīng)放棄了直隸大營?
在路上時,他們一路緊繃著神經(jīng),嚴(yán)加防範(fàn),此時終於大功告成,到了京師裡,算是徹底安全下來。
周家總不會有這麼天大的膽子,在京師這樣到處都是影衛(wèi)的地方刺殺他吧?
宋琰以爲(wèi)自己心情可以輕鬆了,可放鬆下來之後,卻隱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哪兒不對勁呢?就是太輕鬆,太平靜。
這不像是周家的風(fēng)格。
宋琰這麼一想,馬鞭在空中甩了兩下,“駕駕!大夥兒趕緊趕路,到了地方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他招呼著,身下的馬兒挪動鐵蹄,加快速度小跑起來。
剛跑出沒多遠(yuǎn),迎面空闊的長街上跑來一匹馬。
馬上人遠(yuǎn)遠(yuǎn)看見這邊的人馬隊,高聲喊道:“來者可是秦王殿下?”
宋琰一聽那聲音,赫然是府上的一個師爺,他先揮手止住身後隊伍,一夾馬肚子迎上去:“是我,郝師爺?”
那郝師爺跑得急,衝到宋珩面前,幾乎是滾下來馬來。
再跌跌撞撞爬起,朝宋珩仰著頭急聲道:“王爺,方纔府上,有人送來一封信!”
聲音中還帶著幾分顫抖。
“信?誰的信?”宋琰神色凝重,一面說,一面翻身下馬。
郝師爺哆嗦著將信遞過去。
宋琰接過信,牛皮厚信封內(nèi)沉甸甸的,他手稍稍傾斜,從裡頭滑出來一根簪子。
那簪子形如綵鳳展翅,金身鑲紅藍(lán)二色寶石,鳳頭上的翎羽和眼睛都是點翠,明豔奪人。
宋琰的心猛地往下沉去,這正是母妃在宮內(nèi)節(jié)慶之日常常佩戴的鳳釵!
他飛快抽出裡頭信紙,打開來一看,只有一個潦草無比的字:走!
形神都似平日裡賢妃的字跡,又像是在格外慌亂的情形中匆促寫下的。
“娘!”宋琰心狂跳,擡起眼來冷冷看著郝師爺:“究竟發(fā)生了什麼事?母妃人在哪裡?信是怎麼來的?”
郝師爺終於喘勻了氣兒,顫抖著聲音向宋琰解釋:“半個時辰前,一個小太監(jiān)將這信送到府上,說一定要親自交到王爺您手頭,門房問他是哪個宮裡的,他說是西苑的,扔下信就跑了。”
“當(dāng)時大夥兒覺得奇怪,西苑的太監(jiān)跑到王府來做什麼?林師爺便立即派人去宮裡打聽,一面等著您回來。“
“可過不久傳來的消息讓大夥兒都慌了,聽說西苑今夜情形有些奇怪,皇上聽說去陪了生病的珍嬪沒再露面,外頭宴飲如常,可我們的人卻一直找不到賢妃娘娘,聽說。”
“聽說什麼!”宋琰的語氣幾乎是在咆哮。
郝師爺渾身一哆嗦,“聽說賢妃娘娘涉嫌謀害珍嬪,被皇后娘娘給帶走了。”
他不敢再打頓,一口氣往下說去:“而幾乎在同時,我們的人又發(fā)現(xiàn),神樞營與神機營的兵此時都在西城門外,西城門不就在西苑邊上麼?林師爺越想越不對,便讓小人先一步來給您送信,看看究竟是什麼情況。”
宋琰隨著他的話,雙手緊緊捏住了繮繩,他們對娘下手了!
好啊!周家趁他不在,打的好算盤!
他冷峻的臉比任何時候都要沉重:“衛(wèi)國公世子和燕王在哪裡?”
“今夜七夕夜宴,他們也都在西苑宴會大殿內(nèi),但裡頭禁衛(wèi)森嚴(yán),我們聯(lián)繫不到跟在他們身邊的人,不知他們那邊究竟情況如何!”
宋琰咬著牙,周家!
怪不得沒有動靜,他們打算直接逼宮是麼?
想一步到位?直接將他與賢妃逼上絕路?
不管周家最終目的是什麼,母妃恐怕已經(jīng)落入了周家手中。
宋琰心如火燒,若真是如此,只怕西苑內(nèi)早已是禁軍相圍,就等他闖進(jìn)去落入網(wǎng)中。
他有勝算嗎?
他回頭看了看身後一千兵將,戰(zhàn)馬箭矢都是齊備的,不是沒有一戰(zhàn)之力。
此時西苑裡情況不明,暫時不去想娘,靜觀其變,想來是最明智的。
可要他放棄娘,自己明哲保身,他做不到!
宋琰果斷翻身上馬,一揮手:“去西苑!”
“王爺,等等!”
一直在旁聽他們講話的郭家二爺郭少勇忽然開口。
“這事兒,有些蹊蹺啊!”
“你有什麼看法?”宋琰雖急,卻也明白,僅憑一封信與一柄簪,就這麼闖進(jìn)去,不異於入龍?zhí)痘⒀ǎ?
郭少勇躊躇道:“若是,京中如此平靜,如西苑內(nèi)也這般安好,王爺若是帶兵闖入,豈不是……謀逆!”
宋琰咬了咬牙,他何嘗不知道?
這是一場賭,若這一切是周家設(shè)計來騙他的,那他帶兵衝入西苑,輕則屬於瀆職擅權(quán),重則背上謀反之名。
可他能不去嗎?
母親性命攸關(guān),他能拿這個去賭嗎?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