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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股權收購的過程很順利。保險起見,我通知了上官鴻。事情已成定局,他沒有多評說什麼,只在法律上把了關,以免往後有纏不清的牽扯。我將資金轉入恆豐指定的賬上,得到了那百分之六的施氏股份。至此,我手中持有的份額超過了莊氏掌控的比例,成爲了繼大哥之後莊氏的第二大股東。只要我和大哥不動搖,不允許,施家基本可以免去改朝換代的危險。

大哥知道後,很有一點點地欣喜若狂。他將我抱了個滿懷,已經很久很久,我們兄妹二人不曾有過這樣的親密。

記得那會兒我們都還小,我上的女校裡很有幾個耀武揚威的英國孩子。呈交作業的時候,她們將我的報告copy了,再反咬我一口,一齊指證我竊取他人成果。這在當時是很大的罪過了,我百口莫辯,一連兩個星期沒有回家。還是大哥找到學校,把我帶了出去。後來,那幾個冤枉了我的學生陸陸續續的轉到了別家學校,曾經嚴厲指責過我的教授鄭重地跟我道歉。大哥牽了我的手,很認真地告訴我,“蘊茹,你有權決定原諒還是不原諒。”他嚴肅地神情直直讓我相信,就算受了再大的委屈,哥哥也會幫我討回公道。

因爲這件事,我很有一陣子崇拜大哥,心甘情願的做他的小跟班,即使被他不耐煩地呵斥也屁顛屁顛的。母親驚訝於我的百折不撓,在得知了整件事後,嘆息著說,“親兄妹就是親兄妹,畢竟是一致對外的。”

如今的我們早已沒有了當年的情懷,紅塵俗世種種繁雜磨得他事故了,我也圓滑了,利益牽扯糾結在我們之間,驀然回首竟然發現,我們差一點就要撕破親情,變成敵人。不是不恐懼的。

“蘊茹,你回施家來幫我吧。正正經經的入董事局,任常務副主席如何?”大哥遞給我一杯白蘭地。

我拍拍額頭啼笑皆非。怎麼,一個從來不入商界的女人一夕之間竟要身兼兩家上市公司的主席職務麼?是時代發展的太快,還是我的觀念太陳舊?如果我應允了讓消息傳播於世,時代雜誌接下來的封面人物是不是應該由我唱主角了?

我搖搖頭,爲什麼做一個平平凡凡的女人就這麼難!總有那麼多的勉爲其難一次次將你推向風口浪尖?隔行如隔山,我絕對沒打算在半輩子時間都過去了的今天,開拓我的新事業。我要得只是找回那個男人,告訴他就當我們過往種種無論誰虧欠了誰,誰辜負了誰,誰傷害了誰,都就此作罷。從此之後,就安安靜靜的去做那八個字: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哥,我不會到公司來的。莊氏那邊我們會慢慢交給莊楠,他還年輕,在商場上你還得幫我們多提點著他。我答應父親的,也算是盡力完成了。畢竟你纔是施家真正的守護人和掌舵者。”我輕輕搖晃著高腳杯,看著晶瑩的液體緩緩流動。腦子裡想的都是我該去哪裡把莊恆找回來。

大哥慢慢站立起來,肅聲說,“你們有這個打算?莊恆也答應了?”

我不解的看著嚴肅的他,納悶的問,“怎麼了?”

他一怔,不自然的笑笑,“沒什麼,有些吃驚而已。要一個男人放棄呼風喚雨的權威退下來休養哪裡會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你們女人年齡再大,還是幼稚的。”

我暗暗撇撇嘴,腹誹著,有什麼難的?我看莊恆走的比誰都灑脫。風裡來浪裡去的幾十年,鐵人也磨累了,人生苦短,即使行樂纔是真的。我搖搖頭,沒說什麼。

“蘊茹,不管怎麼樣,既然你不打算親自到施氏來,那麼不如你籤一份授權書,我們兩人的股份合在一起,我以後說話辦事不是更有分量麼。這樣對施氏的長遠發展也好。”大哥一瞬不瞬的看著我,眼睛裡流露的俱是對我的期盼。

我怎麼這段時間淨跟股權鬧上了,莫名其妙的收了一筆,又絞盡腦汁的買了一筆,現在還被要求再轉出去一筆。想想也是,我不行使股東權利,棄權也是沒用,交給大哥他還能以備不時之需。大哥總不至於自己把施家給敗掉,再鬧個身敗名裂吧。

“也好,你囑秦濤到莊園來一趟吧。”我點頭應允了。

大哥頻頻點頭,連聲道,“我馬上要他準備,蘊茹,你放心,我一定讓施家比父親在的時候更加輝煌。”他滿面紅光的樣子,不期然的確讓我想起了前些天門庭蕭索,他一人自斟自飲的場面。

會莊園的路上我盤算著將手頭的事情做個了結,再囑樑太訂一張赴美的機票。莊恆既然說是去美國,就應該是在那兒的。只希望我們彼此冷靜了這段時間,都能心平氣和了。我們都不小了,能過去的,就過去吧。

路上接到楊林的電話,聽她絮絮叨叨的跟我抱怨這段時間誰也找不到了。穆怡不在港,佳冉神龍見首不見尾,就連我也找不到人影。我無奈,這些天的是又怎麼可能說的清楚呢。好聲好氣的讓她平靜下來,轉開話題,她有些興奮又難掩遺憾的說,“知道麼,Dr.Willson前兩個星期來港講學了,還要養和來參觀巡視了一圈。偏偏我們統統都在廣州,回來上班這幾天,到處都是那幫小破孩炫耀自己與他的合影,差點沒氣死我。我從入這行起就想見他,偏偏人家神秘的要死,只爲歐洲皇家學會做導師。這次這樣的大好機會,我怎麼就錯過了,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能怪楊林誇張,Willson確實是我們一代人的“偶像”了。在美國唸書的時候,他的肝臟臨牀手術和腫瘤尖端研究就是教科書上的經典案例,他是芬蘭籍醫學家,受聘英國皇家醫學研究所,同時被比利時、荷蘭、盧森堡的皇家醫學會同時聘爲名譽主席。美國普林斯頓的校長幾次請他赴美講學,都引起了醫學界極大的反響。他的研究領域覆蓋的極爲廣泛,曾華成評價說willson是廣而精的大師級人物。這次能請動他來養和,無疑是極大的面子了。我都不禁爲了錯失這樣的機會而遺憾。

“對了,聽說他又赴美了。你說,我要不要請個假去追尋一下他的足跡?”楊林在電話裡不死心的盤算。

“是,儘管去吧。踏遍美利堅共和國的土地追尋你的夢想,放任你家天天在港自生自滅,多偉大阿!”我涼涼的附和。這人,腦子裡淨是些什麼念頭。

“唉,是啊,我還是孩子的媽呢。算了算了。要是早個二十年,我就再閉門苦讀,一心一意的考他的助手去。”楊林哀嘆。

回到莊園,看見佳冉連同宋天明都在,應該是有話要跟我說。我將他們帶至書房,佳冉開了口,“莊太,我與宋董商量了一下,決定百盛在中國的投資還是按原定計劃邀請恆豐與我們合作。這是企劃案,希望您能批準。”

我皺了皺眉,在他二人臉上看來看去,他們也坦坦蕩蕩的沉默著。在我與尼景平私了之後,宋天明和佳冉一起主持西部投資項目。我曾翻閱過連同恆豐在內的五家待選集團,當然清楚恆豐不是最佳的選擇。且不說別的,韓氏出俱的條件就要比恆豐優厚,韓津一直是我很喜歡的年輕人,聽他父親說,他主動要求上中國西部去鍛鍊。憑心而論我是比較屬意韓家的。可顯然,佳冉他們有別的考量。

在他們平靜地臉龐上,我看得出,他們將莊恆的聲譽放在了經濟利益之上!

他們不要尼景平有一絲一毫的怨憤,從而累極莊恆。

“嫂子,我們知道,您不好開口要我們選定恆豐,您和恆哥都不會做一言堂。我們衡量過了,恆豐的條件也不是不可行的,況且這是恆哥親自把了關的。”宋天明輕輕的說。

面對他們,我只有深深的欣慰和感動。就憑有這樣的追隨者,莊恆已然是成功的了。但願莊氏交到莊楠手上,他能擁有如他父親一般魄力和福氣。

“聽聽莊楠的意思吧,他在內地也呆過不短的時間,讓他來決定也算合適。”我揉了揉眉心緩緩的道。佳冉點頭退了出去,親自尋了楠兒來。

這孩子可能才趕回來,氣息很是急促,臉頰泛著點潮紅。他隨佳冉進來的一瞬,略帶驚慌的雙眸直直的望向我,似有許多話要說卻又硬生生地忍住了。我心裡微微一震,多少年沒有見過楠兒這般的欲言又止了,莊楠有他超脫年齡的成熟穩重,又從小就接受莊恆喜怒不形於色,泰山崩於前我自巋然不動的那一套教育,讓我這個做母親的都幾乎忘了他也只是個不足而立之年的孩子。

記得去年加拿大溫哥華商務代表團來港,本應由莊恆設宴爲他們接風的。偏偏那兩日我剛從瑞士滑雪回來,也不知是時差沒調過來還是年紀大了體質跟著弱了,一抵埠就鬧胃病連帶著重感冒。莊恆基本上是寸步不離我身,根本顧不得其他。莊氏公關部的孔寧生來請示宴會安排,莊恆只吩咐他去和莊楠商量。

溫哥華的這個商務代表團每次來港總要在離岸業務上與港方諸多爭執,接待這羣人總要讓**的工商聯合會大傷腦筋。團長米斯頓先生歷來只有在與莊恆的談判中才會乖乖收斂他狡猾十足的做派,誠心誠意唱一出皆大歡喜的戲碼來。

我原本擔心楠兒應付不來這個場面,可是當我和莊恆一起觀看轉播到莊園的實況視頻,當我看到楠兒西裝革履從容不迫的與米斯頓相對而坐,灑脫大方的款款而談時,莊恆深沉嚴肅的神色中透出了一抹掩飾不住的驕傲。

中加雙方的談判出乎意料的順利。米斯頓幾乎沒有給莊楠設置任何障礙,像是有心成全他打贏這漂亮的一仗似的。後來有一天莊宇樂顛顛的捧著本雜誌過來,封面就是莊楠和喬沁一起站在馬哥勃羅酒店前與米斯頓道別,還配上挺有趣的三個字“忘年交”。我問兒子怎麼會跟這個加拿大人如此熟絡,他一本正經的回答我,“我跟他都喜歡吃雞蛋卷餅,不喜歡吃牛排。”莊恆得知此事後不禁嘆息,前幾年的辛苦準備似乎都有些繞彎路了。

然而現在,莊楠的神色分明就是有什麼難以決斷的事情拿不定主意了。

我以眼神詢問他發生了什麼事,他很快的定了定神,笑了笑,問道,“媽咪,怎麼了?”有天明和佳冉在場,我也不好多追問什麼。指了指檯面上的計劃書,“你宋叔叔他們的意見是選恆豐,你怎麼看?”

楠兒接過報告掃了幾眼,肯定地說,“不要恆豐,選韓氏。經此一役,莊氏並不虧欠恆豐什麼,西部是一個全新的市場,選擇最佳的合作伙伴纔是對莊氏最有利的。爸爸也不會在乎空穴來風的傳言!”

兒子的想法跟我一樣,於公於私,尼景平已經是賺了,若是還有埋怨也就不是一個老道的商場中人了。一事歸一事,既然我私下與他作了股權了斷,又巴巴的將合作權籤給恆豐,只會更落人口實,屆時要交待的可就不只韓氏一家了。

宋天明和佳冉一齊站起身來,彼此之間都是熟的不能再熟了,說他們是下屬不如說是朋友更爲妥貼一些。“我們明白了,是我們考慮不周,一切都按程序進行。明日的記者招待會我知道怎麼做了。”佳冉打趣道,“這下韓氏的開發部可有的忙了。”

我也站了起來,讓兒子送佳冉回去,只留下了宋天明在莊園一起吃晚飯。

他單獨對著我,有些尷尬,有些沉默。三番四次張口欲言,終究只是不著痕跡的稱讚著家裡廚師的手藝又精進了。

當年我還是從宋天明口中得知駱清玨母女的事情,我與莊恆之間的事,宋天明瞭解的大概比莊宇他們姐弟倆還要清楚。

“時光真是一晃即過,我們初見的時候莊宇他們都還不會說話呢,這一下子眼看著都要成家立室了,這麼些年多虧你一直跟在我們身邊爲莊氏操心,也爲我們操心。”我衝他舉了舉手中的酒杯,自己先喝了一口。

他忙不迭的喝下了自己杯中酒,“嫂子言重了。是您和恆哥一直都提攜我,看得起我。前兩天我還跟太太說,要是沒遇上你們,我現在可能也就只是在唐人街開個小餐館,碌碌一生了。”他看著我的眼神告訴我,他說這番話是誠心誠意的。

“也許開餐館有開餐館的自在呢。”我輕輕的說了一句。時光如果重來一遍,我會不會寧可選擇與莊恆庸庸終老,雖然平淡,可是也安穩幸福。

宋天明久久不語,眼中變幻莫名。也是奮鬥了半生的人,風裡來浪裡去,他心中只怕也算不清楚這番得失,徒留惆悵罷了。

我自失的一笑,收回心思。“天明,過些天我會離開**,到美國去。莊氏的執行權我會委託給莊楠。他畢竟年輕,以後莊氏的事情,還要你多多幫著他。”

他聽了這句話竟失手碰翻了手邊的酒杯,很是震驚的望著我。

“嫂子當真?”他似乎費了許多力氣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您不怪恆哥了?您不把莊氏……我還以爲,唉,我失態了。”

“你以爲什麼?我會趁機讓莊氏消失,讓施氏一家獨大?莊恆是這麼跟你說的?”我苦笑的問。莊恆臨行之前應該是要跟宋天明交待一番的吧。他這麼認爲也是人之常情。

宋天明聞言倒了一大杯伏爾加,仰頭灌了,眼神有些迷惘又有些憐憫。他幽幽道:“恆哥只囑咐過我好好幫著您,順著您的意思做。其實,這些年我看著你們走過來,您辛苦,恆哥也苦。好多時候您在醫院加班,我就陪著恆哥在車裡喝酒,守在醫院外面。嫂子您一定不知道,這幾年來沒有一個人能在當天下午5點之前訂下與恆哥的飯局,他說他已經對不住您了,不能再錯失跟您在一起的任何時光。”

我心中一陣酸楚,是愛是恨已經很難分得清楚,他傷我,我傷他,誰又對得起誰,誰又負了誰?我用力搖了搖頭,想起父親的話,男人一生可能只有一個愛人,但不可能只有一個女人。

兩天前女兒才問過我,“媽媽,這個世上有沒有純粹的愛情,不含一點雜質,就是簡簡單單,一男一女,相愛終生?”

我仰頭望著夜空中一輪皎潔的明月,嘆息著告訴她,很難很難。

我已不復當年的執著,純粹的愛情是我十五歲之前的夢,到了今時今日我連鼓勵女兒去追尋這樣的夢的勇氣都沒有了。我一直覺得女兒的路與我有著太多的相似,我也一直慶幸她比我活得瀟灑活得自在。我只求在感情路上她走得順利些,哪怕平淡些,簡單些。

“嫂子,恆哥離港前那段時間精神一直不大好。我一直勸他休息,他總說等您出差回來就瞭解手上所有的事,找個清靜的地方跟您過安生日子。**的天就算翻過來他也不理了。”宋天明無限唏噓,又笑笑,“這下好了,恆哥總算能達成心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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