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雲起盯著窗外出神的時候,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腳步聲傳來,接著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道:“行之,該吃飯啦。”
雲起聽到這個聲音立即一臉震驚地轉過頭去,就看見一個他無比熟悉、無比思念的身影推門而入,竟然是寒嶺生?!
寒嶺生看到雲起怔怔地盯著自己,眼中慢慢浮起一層淚光,頓時有些慌神,幾步邁到雲起跟前,一把扶住他,一迭聲地問道:“行之,你怎麼了?可是哪裡難受?”
雲起下意識地輕輕搖搖頭,聲音有些發啞地道:“沒有。”一雙眼睛還是怔怔地盯著寒嶺生,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寒嶺生有些狐疑地看著雲起,追問道:“真的沒有?那你怎麼會這樣子?”接著又略帶些責備地說:“跟你說過多少次,你現在傷口雖然已經癒合,但是元氣尚未恢復,不能這麼勞神,你是不是又做了一天的功課,以至於犯起頭痛來?可不許再這樣了啊,趕緊來吃飯,吃完飯我陪你出去走走。”
雲起聽到寒嶺生的話,似乎回過些神來,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回道:“幹兄放心,我沒事,只是方纔做了個怪夢,夢裡經歷了許多事……一時有些分不清虛實……”說著不由自主地嘆息一聲,然後又有哀傷地笑著搖搖頭,緊緊盯著寒嶺生低聲喃喃道:“沒想到還能在這裡遇見……真好……”
寒嶺生沒聽清雲起最後一句話在說什麼,但見他這個表情,不知怎麼地,心裡隱隱約約感覺有些不安,不過他很快就穩住心神,一臉笑容地打趣道:
“怪夢?莫不是黃粱一夢?夢裡行之你可也是金榜題名,娶得嬌妻美眷,步步高昇,後來又歷經宦海浮沉、橫遭禍患,所以先前纔是那樣一副表情?”
雲起認真地點點頭道:“有些對有些不對,我倒是沒經歷什麼宦海浮沉,但卻經歷了些生死離別,所以……”
寒嶺生聽到雲起這麼認真地回話,不禁哈哈大笑起來道:“你呀,一個夢而已,怎麼還當真了。好了好了,既然已經醒了就都過去了,先吃飯吧,吃過飯我們出去走走,散散心就沒事了。”
寒嶺生一邊說一邊看了一眼桌上的紙筆,隨手將筆放好,將紙收起來,又將窗戶關上,一邊有些責備地說:“還有啊,你看書看累了就去好好躺著休息,別硬撐,你這窗戶還開著,山風溼涼,這麼瞌睡很容易頭痛的。”
雲起聞言也沒說什麼,只是笑著點頭答應。
寒嶺生收拾好書桌,回身拉著雲起往外走,一邊無奈地說:“每次你都答應,可哪一次真聽進去過……”
說話間兩人來到堂屋,屋子中央的木桌上已經擺好兩副碗筷,寒嶺生讓雲起去洗手,自己則去廚房把熱氣騰騰的飯菜端上桌,然後給雲起盛來一大碗湯和一滿碗飯。
雲起的目光一直追著寒嶺生忙忙碌碌的身影,臉上浮現出一個摻雜著些追憶和不捨的複雜笑容。
可是等寒嶺生在雲起對面坐下時,雲起臉上那些複雜的情緒便立即消失不見,只餘一臉溫和的笑容。
寒嶺生知道雲起在吃飯時素來講究食不語,因此並沒有說話,只是一個勁兒給雲起夾菜,雲起倒也沒推辭,而是衝寒嶺生笑笑,默默地將他夾過來的菜都吃掉了。
寒嶺生見狀也衝雲起笑笑,又給他多夾了些菜。
吃過飯,寒嶺生麻利地收拾起碗筷,雲起想要幫忙,寒嶺生死活不讓:“行啦行啦,我自己一會兒就收拾好了,
你就歇著吧。”邊說邊把雲起摁在凳子上,自己端著碗筷飛快地跑去廚房。
雲起只好答應一聲,坐在堂屋裡看著院子裡的杜英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不一會兒,寒嶺生就收拾完畢,笑著走到雲起跟前道:“走吧,我陪你出去走走。”說著,不由分說地拉著雲起就往外走。
雲起沒有拒絕,由著寒嶺生拉著自己,跟著他往門口走去。
倒是寒嶺生見雲起居然沒有出聲反對,就這麼安安靜靜地跟著自己,不禁轉過頭看著他有些詫異地說:“行之,我怎麼感覺你今天有些怪怪的……”
雲起笑著看向寒嶺生問:“怎麼了?幹兄覺得哪裡不對?”
寒嶺生笑著搖搖頭道:“說不上來,只是感覺你今天格外的安靜……其實你平時也挺安靜的, 只是今天……你不會還在想那個夢裡的事吧?”不等雲起答話,寒嶺生又笑著說:“算了,不說這些了,走吧。”
說著,寒嶺生順手從門邊摘下一件斗篷披到雲起身上說:“一會兒太陽落山後會有些涼,多穿點兒。”
雲起嗯了一聲說:“多謝幹兄。”隨後又看了一眼寒嶺生的穿著,開口道:“幹兄也多披件衣裳吧?”
寒嶺生無所謂地擺擺手說:“我跟你不一樣,我自小就在山裡跑,早習慣了,再說你才受過傷……”邊說邊拉著雲起往門外走。
雲起笑笑,也沒再說多,跟在寒嶺生身邊慢慢往前走。
寒嶺生自幼長在這座山裡,對這裡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大概是怕雲起覺得無聊,寒嶺生便指點著路邊的各種草木,跟雲起滔滔不絕地介紹起這些山裡的事物來。
此時,寒嶺生正指著路邊一株小黃花道:“這種草你別看它柔柔嫩嫩的,其實極爲好活,掐上一截丟在石頭縫裡都能長,我們管這個叫‘死不了’,用來治療筋骨損傷特別有效,之前用來給你外敷的藥膏裡就有這個。”
“還有那棵樹,”寒嶺生又指向前方一棵結著細長莢果的樹道:“這是梓樹,你那陣兒受傷發起高燒,我就是用這個葉子和樹皮來給你熬藥退燒。還有啊,你先前用的紙也是拿這種樹做的,這種樹做出的紙張質地上乘,只不過我不太擅長這個,做出來的有些粗糙……”
寒嶺生就這麼說了一路,雲起則一臉認真地聽著,時不時還點頭應和幾句,似乎對這些事十分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