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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超越風暴

另一邊,洛嵐依舊進行著送葬儀式,她滿懷被救贖的渴望與期願,不斷地叩首,隨著風中傳來的低鳴,朦朧的霧影化作一縷殘光消散而去。

而這樣的狀況維持了半年,洛嵐以呈然不變的姿態繼續著她的祈禱,甚至連一秒鐘的時間都未曾停歇過,而且從來都沒人見到過洛嵐離開那間屋子。

整座大殿都籠罩著一絲浩蕩的寂靜,所有靠近這裡的人心靈都會變得很平靜,兩邊的窗戶散播著氤氳的色塊,而禁閉著的大門縫隙間也透出慈悲的聖光。

從遠方望去,整座大殿像包圍著一層紫光,它化成肉眼看不見的層層疊疊的波紋成環狀散溢到遠處,以每六分鐘爲一個節奏,發出黃鐘大呂的莊嚴聲響。

又過了幾個月後,亞莉莎也聽說了洛嵐的事,她花費了一番功夫才趕到冥界,在卯月和特蕾莎告知後才知曉了那段時間發生的事,以及洛嵐過去的遭遇。

知道這一切後,亞莉莎頓時心潮騰涌,就像平如鏡的湖泊泛起層層的微波,心中全是喜悅和感動,甜甜的淚水沿著輕輕地滑落到嘴邊,她露出了微笑。

亞莉莎無比激動,滾燙的熱淚佈滿了整張哭泣的臉。

她太高興了,沒有什麼事比洛嵐走出幽暗的陰影更值得開心了。

儘管作爲一名同伴,洛嵐並不親切,也不會苦口婆心地去教導她應該做什麼,她只會進行痛徹心扉的打罵,但在亞莉莎心中,洛嵐對她的影響甚至要超過洛婭。

在曾經墜落於罪惡的深淵,而如今,洛嵐終於擺脫了沉痛的宿命,不再爲無法逃避的命運而悲傷絕望,其實亞莉莎是知道的,洛嵐並非窮兇極惡,她是不希望別人因爲和自己走的太近而受到無妄之災,只是過往的遭遇讓她有些自暴自棄。

亞莉莎興奮地扯著胸口,兩眼帶淚地問道:“洛嵐她……現在在哪?”

特蕾莎伸手指向遠方洛嵐祈禱的大殿,還不等她把話說完,亞莉莎就一溜煙似的朝遠處跑去,望著那座透著無暇紫光的大殿,她感受到了洛嵐的原力。

那股浩瀚的原力包裹著整座大殿,它已經消去了曾經的那股恐怖的煞氣,雖然威力並沒有減弱,卻絲毫讓人感覺不到危險,它無比清澈,像波瀾壯闊的水。

亞莉莎迅速穿過兩名把守的衛兵走上階梯,而洛嵐就在這裡執行送葬儀式的祈禱,幾百層的臺階磕磕絆絆,亞莉莎揣著不安地心跳走到面前坐落的大殿。

她推開緊閉的大門走了進去,而映入眼簾的正是身穿樸素衣衫的少女正跪在地上祈禱,身前是被砸碎的雕像,洛嵐像上了發條似的做著固定的幾個姿勢。

亞莉莎心中心悅,她連蹦帶跳,欣喜地向洛嵐跑了過去,並歡呼雀躍地叫嚷道:“洛嵐,我來了……我過來看你了,你有沒有很驚喜啊!”

但洛嵐連看都沒看亞莉莎,就像根本沒有發現她的存在似的,自顧自進行著祈禱,她面色端莊嚴肅,尖銳的目光充斥著一絲沉寂與莊嚴。

亞莉莎站在原地,她尷尬地伸手摸了摸後腦勺,然後氣餒地搖頭嘆息。

“怎麼回事?洛嵐,你轉頭看看我啊,我來了啊!!”

亞莉莎鼓舞了勇氣緊抓著洛嵐的一條胳膊不停搖晃,但是洛嵐依舊像木偶似的無視她的話,甩開了亞莉莎的手繼續持續的祈禱的送葬儀式。

不一會兒,完成儀式揮散出莊嚴的紫光,但洛嵐又繼續接著祈禱。

亞莉莎靜默地眨著眼睛,呆呆地守望著洛嵐沒有絲毫波動的雙眼,那對淺紫色的瞳孔彷彿在描述一抹執著,她低著頭禱告,身前突然閃爍著奇特的光彩。

“洛…洛嵐!?”

亞莉莎抿著嘴脣,她輕輕閉著眼並深吸了口氣“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於是,她笑意盈盈地再次抓住洛嵐的手,像撒嬌似的孩子似的在洛嵐身邊拉拉扯扯,然後由於用力過大,兩人一起踉蹌地摔在了地板上。

而亞莉莎搶先站起來,她倉促地坐在還沒來得及爬起來的洛嵐的身上。

看到這一幕,洛嵐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平靜的心被打亂,她的臉龐頓時像往常那般扭曲了起來,額頭暴起青筋,她陰沉道:“你想幹嘛?”

“你終於說話了啊,我還以爲……你啞巴了呢”

“你才啞巴呢!”洛嵐收縮瞳孔,然後把頭扭到一邊。

“哎?怎麼又不說話了,我還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你呢!”亞莉莎兩隻細長有神的眼睛含著笑意,她親暱地抓著洛嵐的手不斷搖晃“喂,你聽見沒有啊?”

“……出去!!”洛嵐厲聲呵斥。

“出去,我可以特意來找你的啊!”

“是嗎,我又沒有讓你過來!”洛嵐寒著臉,變回了往日冷酷傲慢的表情,他有些懊悔地抿著嘴脣,然後低下了頭“我必須……留在這裡,所以……你出去!”

“留在這裡?爲什麼!?”

亞莉莎臉色微變,她不明白洛嵐爲什麼要留這裡,是被監禁在這裡的嗎?她不認爲門口的那兩名衛兵,或者冥界有誰能夠困得住洛嵐,除非她自己不想要離開。

“……還不是時候,亞莉莎,我現在跟你沒什麼好說的!”

洛嵐搖了搖頭,面色紅潤,她脣角向上輕輕揚起,透著一絲溫柔,最後,她平靜地看著亞莉莎“你能夠來這裡,我很高興,不過現在……請你出去!!”

隨著一聲帶著慍怒的嗓音呼嘯而過,厚重的音波掀起無聲的巨浪,包裹在亞莉莎身邊的空間片片扭曲,幾秒鐘後,她被移動到了宮殿的大門外。

“什麼?!”

亞莉莎驚訝地抽搐著臉,慌忙再次跑過去想要把門推開,卻發現無論她怎麼使力,那扇薄薄的鐵門卻依然不動,忽然出現密密麻麻的紋路遍佈在大門上。

“封印?就那麼不想要見到別人嗎?”

亞莉莎不解地嘆了口氣,她背靠著大門前的臺階而坐,而洛嵐又開始祈禱,不斷反覆,當窗戶再次散播奇異的紫光,肅穆的鐘聲也伴隨著她的祈禱從四周響起。

亞莉莎一臉愁苦地搖搖頭,她仔細聆聽著洛嵐的祈禱契合著心跳聲緩緩跳動,她感到一陣悲涼和寂寞,而這樣苦悶的心情或許也只有當事人能夠體會。

作爲曾經犯下大錯,而走向罪惡的人,如今即便掙脫出了一切,也不代表過去犯下的種種惡行能夠一筆勾銷,而且洛嵐向來恩怨分明,對於自己曾經所犯下的罪行,她不避不逃,自覺自願地接受,她企圖以這種方式來自我贖罪的過程。

於是,在窮極無聊地繼續等待了一段時間後,耳邊依舊迴響著千篇一律地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亞莉莎終究耐不住寂寞,肯定了洛嵐的覺悟後,她離開了。

而接著,時間又被拉長了五年,它像巨大的齒輪摩擦滾動,卻無奈只能任由時間飛逝,平凡的日子中竟全是斑斕的泡影,而那些美好的,痛苦的,都將殘留在過去。

輕風拂過窗簾,它爬行著鬼魅的喘息和清涼的笑,而洛嵐依舊在重複著她送葬儀式,一如既往的祈禱,已經完全記不清到底是多少次了,只有那道旋律格外動聽。

房間的天花板與牆角佈滿塵埃,但只有洛嵐與她身邊的事物一塵不染,變化的只有她臉龐上的表情,洛嵐的臉在笑,笑得很神秘很詭譎,而她的目光也逐漸地充滿了溫柔,如同雨後的陽光,像沾滿露珠的花瓣悄然綻放。

這樣的狀態彷彿永不停歇,而就在以爲會永遠祈禱下去的洛嵐終於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她挺直了身體,仰頭喘息,歷經五年後,她第一次走出了大殿。

洛嵐不確定她已經準備好了,但是她還是勇敢地推開門走了出去,只見門外還是那副風景,周圍瀰漫著死寂與幽深,清冷的如陳墨般的夜色,傳遞著靈魂死亡的哀嚎。

就像未經允許逃出監獄的罪犯,令洛嵐內心充滿了不安。

儘管結束了祈禱,但也不代表她過去所犯的罪行就已經結束了,從今以後,她不再是那個胡作非爲的洛嵐,而是做自己應該做的事,而這一切都是爲了贖罪。

“對了,我現在……該去哪?”洛嵐茫然地發出自問。

她緊咬著牙,心中纏繞著一縷焦躁,經過了五年後,她終於完成了祈禱,本應該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但是現在她卻想不起來該做什麼,她需要有人來回答自己。

於是,洛嵐發動空間穿梭離開了冥界,來到一片巨大的白色庭院。

而那裡,身穿銀白長袍的青年正等著自己,他轉過身,驀然露出了微笑。

“……克羅索德!”洛嵐睜著朦朧的雙眼,輕輕叫出了他的名字。

克羅索德挑起了眉毛,他花了一些時間仔細地打量著洛嵐,那頭紫色的長髮,還有那雙清澈的紫色瞳孔,洛嵐身上所散發出的氣息讓他覺得身心舒暢。

乍一看,那好像不是記憶中的洛嵐,實際上她從來沒有改變。

留意到克羅索德的目光,洛嵐心生厭煩地皺起眉頭。

“你到底要看到什麼時候,想要嘲笑我的話儘管大聲說出來沒關係!”

“抱歉抱歉,我失態了,我只是相當意外,或者說……很驚喜!”

“有嗎,我可什麼都沒做,就只是在等著事情的發生,而最終降臨在我身上的,我會乖乖承受,反抗,或者屈服,但實際上,我並沒有因此而改變!”

洛嵐搖搖頭,噙著一抹放蕩不拘的微笑,她激動地撫著胸口說:“我……就是我,我不會因爲某個人或是某件事而去改變我自己,就像每個人擁有他們誕生的意義,並不斷去實現自我價值,而我……也有我的價值!以及我存在的意義!”

“你的價值是什麼?”

洛嵐遲疑地張了張嘴,然後煩躁地瞪了克羅索德一眼“我憑什麼要告訴你!”

說完,洛嵐又整理著情緒,語氣莊嚴地說道:“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的價值由我自己決定,不管是去成爲什麼卑微或偉大的人,還是做什麼崇高或渺小之事,我就是我!我是洛嵐·哈斯提亞!現在是,今後也是,我永遠不會成爲他人希望中的模樣而惹的一身煩,我現在站在這裡不代表我放棄了過去,我依然會堅持我的理念,但不會如此強硬的,我會分清該做的事和不該做的事,過去已經發生,未來由我決定!!”

聽完洛嵐慷慨激昂的發言,克羅索德呆在原地,然後顫抖地鼓起了雙手。

“——說的好!!”

克羅索德渾身激動不已,露出了彷彿連神經末梢都被激動了的神色。

“所以,這纔是……洛嵐!”

洛嵐這個名字的寓意【超越風暴】,它的含義就是在於不管身負怎樣的艱難險阻,或是悲痛與哀傷,她都能憑藉自己的頑強毅力和信念超越所有的困難。

“我終於放心了,由你來擔任空之超越者,沒人比你更合適!!”

“敢情你過去從來沒對我放心過?”洛嵐吊起了雙眼。

“啊呵呵,不說這個了,接下來,你準備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我是空之超越者,當然是幹我應該乾的事!”

“不不不,我想你會錯意了,我指的是在這之前……”克羅索德尷尬地撓了撓額頭,然後一臉鎮定道:“我想你應該會去見他!”

洛嵐忽然沉默了,她低著頭,臉色陰沉地很難看。

他指的是格雷·阿索姆,洛嵐對他保有相當程度的愛戀,儘管他們的身份相差甚遠,但也不妨礙洛嵐喜歡她,但經過五年後,洛嵐不知道應該怎麼看待這份愛戀。

心中躁動的火焰已經漸漸平息,但它依然會時不時地冒出火苗,可以說,是格雷拯救了深陷絕望的自己,如果沒有格雷,洛嵐可能就不會對自身的惡抱有質疑。

所以,洛嵐對格雷非常思念,她渴望再次見到,並把心裡的話說出來,無論那是什麼樣的結果,她都想要親眼目睹到結局,把當年沒有說出來的話認真的傳達給她。

克羅索德問:“你還……喜歡她嗎?”

洛嵐立刻盯著克羅索德怒吼:“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說完,洛嵐滿臉憤懣,她緊咬著牙,然後迅速離開了這裡。

克羅索德啞然,他看著原地留下的一小團空間波動,無奈地長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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