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你在哪呢?”是董青的聲音,很熟悉的清脆中帶著幾分黯然。
“小青?”安然有些遲疑,董青不是晚上的飛機嗎,怎麼中午就到了?
“嗯,我回來了,你在哪呢,我想你了。”董青的語調(diào)有些奇怪,聲音低低的很急促。
“馬克西姆餐廳,你在宿舍樓下等我,我去接你吧。”安然能感覺到董青話語中的異常,他能明白是因爲什麼原因。
“不用,你在那兒等我,我還要上樓放一下行李,大概……半個小時以後能到。”董青想了想拒絕了安然,她剛下飛機風塵僕僕的,還要上樓盥洗一下才好,董青不希望安然看見自己的疲憊,更不希望男朋友會爲自己擔心。
掛上電話,安然站在大廳偏僻無人的角落微微發(fā)了會呆,不用問,董青肯定是知道那件事了,所以纔會提前趕回來,纔會如此失態(tài)。轉(zhuǎn)頭望去,原來的座位上喬麗和她的老同學正聊得開心,安然再沒有心情和一羣陌生人混在一起,想了想左右看看重新找了個安靜的位置坐下。
“喬麗,你那個同學挺瞧不起人的,怎麼坐到那邊去了?”安然以爲旁人並不會注意到他,可這怎麼可能?一個男生鄙夷的說道,他對喬麗關(guān)注的傢伙很討厭,尤其討厭安然這種目中無人的態(tài)度。
喬麗勉強笑笑,安然的做法讓她臉上無光,她能看得出安然心裡有事,只是對於這件事她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有心上前去問問,卻又怕再碰見釘子。“算啦,你們餓了沒,這兒的西餐很正宗的,在我們這一帶非常有名,是我們學校一個法國外教的老公開的。”
“嗯,趕緊點餐吃飯,我真有點餓了,逛了好幾個小時,你們累不累?”喬麗的追求者是一個帥哥,他自是巴不得安然別再過來了。
已經(jīng)是中午了,餐廳中的客人逐漸多了起來,馬克西姆餐廳在上海小有名氣,不少人都願意坐上一兩個小時的車趕來品嚐一下正宗的法國菜。
“這裡就是馬克西姆餐廳,也沒什麼嘛。”一個張揚的聲音在樓梯口響起,不少客人爲之側(cè)目,卻見餐廳進來五六個男男女女,都是二十左右的年輕人,看裝扮也是學生模樣。
“先生,用餐還是……”不待侍者問完,人羣中一個胖胖的男生搶著說道:“吃飯,給我們找個包廂。”
“抱歉,我們餐廳沒有包廂。”侍者不卑不亢的答道,在這種服務場所上班的人無不是見多識廣,別說這樣程度的客人,就算再囂張十倍的他也見過。不過在馬克西姆餐廳,囂張的客人是有的,可也沒有人敢在這裡鬧事,無他,因爲這裡的老闆是兩個外國人,警察對待這家餐廳的報警格外嚴謹罷了。說起來這也是一種悲哀,有些部門的官老爺們從不關(guān)心本國人的死活,卻把外國人當成祖宗般恨不得供在頭頂上,甚至不分國籍只要是老外,哪怕來自非洲的偏遠山區(qū)的乞丐,在他們心裡也比本國的普通百姓寶貴得多。
接待他們的正是安然的熟人,那位管理學院的師兄。宋昱明絲毫沒有把那位看起來有些身份的公子哥放在心上,只是公式化的問道:“大廳裡還有一個位置,您能接受嗎?”
“算了算了,就那裡吧。”圍在人羣中的公子哥不耐煩的擺擺手:“不就是吃個飯嘛,隨便在哪不都一樣,改天真要去好地方我?guī)銈內(nèi)惗家娮R一下。清影,你說是不是?”這最後一句倒是挺溫柔,只不過不再是對身邊賠笑的男生們說的,而是看著一個長髮飄飄的女孩。
李清影皺皺眉,沒有多說什麼,在四周審視的目光之下她不好太掃同學的面子。只是心裡更發(fā)的後悔起來,這個黃少陽比起鄭奇大有不如,比起安然……
不知怎麼,李清影腦海中忽然閃過那個在人羣中左衝右突的身影,那一刻她永遠會記在心裡,因爲它完全顛覆了年輕女孩心裡的世界。李清影有時候也奇怪,爲什麼每次遇見安然都會發(fā)生衝突,在江南的那一場架是文靜的她第一次近距離的目睹鮮血,可那一次打架的場面她並沒有直面看清。深圳的那次偶遇她終於歷歷在目,安然看起來和和氣氣的可打起架來格外的兇悍,那麼多拿著棍棒的對手三下五除二全部被他一個人打倒,在一羣倒在地上呻吟的人的身邊,那種形象很輕易的佔據(jù)了某一處角落。
安然在復興大學讀書,李清影早就知道了,在等了一個月的電話未果之後,她打電話問到了安然這次回國做什麼。李雲(yún)飛不光知道安然在哪裡讀書,更知道他是哪個系哪個專業(yè)。李清影好幾次想找個理由過來複興大學看看,只是打電話問過在復興大學上課的過去同窗之後,她打消了這個念頭,安然和董青的事在復興大學路人皆知,生來就喜歡八卦的人們,怎麼會捨得不把這件事對同學說?
對同樣一件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做法。喬麗會去爭取,李清影的性格只會躲開。當然,世界上是沒有太多花癡的。李清影對安然要說好感是有一些,也還沒有上升到某種感情的地步,最多是涉世未深的女子仰慕英雄的情節(jié)的作用,再加上那是兒時就認識的朋友,倍加親切而已。之所以沒有和安然聯(lián)繫,這是女孩兒的自尊心作祟,她可是給了電話號碼給安然,可惜等了一個月都沒能等到隻言片語。
剩下的那張大桌子正好在餐廳正中,一圈沙發(fā)圍著坐上十來個人也沒有問題。在黃貴的殷勤下,黃少陽大喇喇的坐下,還不忘對身邊寂寂寡歡的李清影獻著魅。鄭奇退學了,終於輪到他黃少陽纔有機會追求外貿(mào)學院最後一個沒有男朋友的美女,這種機會他要是抓不住,簡直是愧對紈絝子弟的身份。
對於別人的紈絝子弟的評價,黃少陽心裡絲毫不會不爽,反而有些沾沾自喜,事實上他的資格還算不上紈絝子弟,那個稱呼在外貿(mào)學院曾經(jīng)只有那個失勢的鄭家的孩子才能配得上,現(xiàn)在鄭奇退學了,也只能論到他勉爲其難的在學校裡說一不二,誰叫自己的老闆是上海財經(jīng)委的主任呢?黃少陽很瞧不起那些在背後說自己靠著父母的權(quán)勢張揚的人,他覺得那些人都是嫉妒自己有個好爸爸。
“快點點餐吧,吃完了我還約了人去打保齡球,清影,一起去吧,在香格里拉酒店。”黃少陽模仿著他最佩服的某位真正紈絝的語態(tài)傲慢的說道,同時也沒有忘記向那個從來都不大理睬自己的女孩微笑。只纔是讀大三的他,女朋友已經(jīng)換了五六個,對女人早就算是看透了,不過李清影是個特殊。男人追尋女人的軌跡,一般最初是看相貌,再深一些便要品味氣質(zhì),當這些都嘗試過之後,更加吸引男人的是女孩的身份。李清影和外貿(mào)學院那些輕易就能上手的女生不同,她相貌溫婉,氣質(zhì)也勝人一籌,家世更加沒得說。黃少陽知道,李清影家裡可不是一般的家庭,她的大伯在中央,父母也是廣省的廳局級幹部,和自己老爸一個級別,叔叔是廣省的大企業(yè)家,家中資產(chǎn)至少上千萬。這樣的女孩,很值得他低聲下氣的追求,事實上他的父親在知道他追求李清影之後,還特意找他聊過此事表示了支持。
“我有些累了,一會要回學校休息,就不去了。”李清影淡淡的拒絕,瞧都未瞧他一眼。黃少陽乾笑兩聲掩飾一下自己的尷尬,眼睛左右看看尋思著找點什麼話題。
張貴很識得他的眼色,畢竟是從初中開始就跟在黃少身後混的,兩人配合起來和諧得很。
“張部長,聽說你們國慶還要值班,真辛苦。”張貴眼珠一轉(zhuǎn),笑嘻嘻的對張顯成說道。
此刻的張顯成可沒有在其他同學面前的傲氣,他早就看出來了,那兩個被大家圍在中心的一男一女,肯定出身不凡是官宦子弟,不然家裡有錢有勢的張大少怎麼會那麼小心的陪同?
“也沒什麼,慣例而已,其實放這麼幾天假也回不去,倒還不如值班呢。”張顯成笑呵呵的回道,眼神飄移著心裡尋思該怎麼和這個黃少聯(lián)絡(luò)一下感情,他可是已經(jīng)大三了,再過一年就要畢業(yè),出身在西北地區(qū)小城市的他,一點不想回到自己的家鄉(xiāng)過那種朝九晚五的平淡生活,現(xiàn)在這次說不定便是天上掉下來的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