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予說著,不自主地囉嗦兩句,倒像是在哄一個生病的孩子。
週近嶼眉眼間不禁染上一絲笑意:“好,我知道了。”
司予看著他難得的柔和溫靜,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
“你,你昨天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我說錯話,把你氣走了,所以擔(dān)心你……司予,對……”週近嶼垂下眉眼,一清冷的大男孩,第一次低下頭顱。
“都是成年人了,我一時間自我惱怒,又怎麼會一直想不開?
有什麼好擔(dān)心的……再說了,你見不到,就應(yīng)該早早回去,在外面傻站一晚上算什麼?我們之間,沒有必要這樣做。”司予垂下眉眼,向來清甜的語氣冰冷。
週近嶼想問她爲(wèi)什麼和宋珧在一起,可司予的話一出,把他的念頭又堵了回去。
“我們之間,沒有必要這樣做。”
他們之間?他們現(xiàn)在是什麼關(guān)係?
有些話,他生怕再一說出口,就變成了詰問,甚至傷害了司予。
“其實我的本意不是說那些,當(dāng)時也不知道怎麼了,一時間情緒激動,傷害了你……我就是想認(rèn)認(rèn)真真地給你道歉。”週近嶼深吸一口氣,擡起頭,目光一瞬不瞬地看向司予,目光虔誠而認(rèn)真。
“你不會真的因爲(wèi)生我的氣,而離開吧?”他問得有些小心翼翼,一點也不像平日裡的他。
司予心底閃過一絲驚訝,面上不動聲色,還是照實答道:
“不會……應(yīng)該說,我從來沒有生你的氣,要?dú)庖彩菤馕易约海匀灰簿筒豢赡芤驙?wèi)生你的氣而離開……
至少現(xiàn)在不會……”至少要等到你渡過危險……
司予在心裡默唸——等他真正安全,也就是她離開的時候。
週近嶼知道司予說不生他的氣,可能是沒說實話,但聽到她說暫時不會離開,他第一反應(yīng)還是高興。
以後的事情,他無法想象,更無法控制,他只知道,此時此刻,他想把她留下來。
“不管你是不是真的不生氣,我保證以後都不再亂說話,你以後生氣,可以反過來說我,直到出氣爲(wèi)止……”
話音未落,司予就皺起眉頭,心裡又疑惑又想笑。
週近嶼見她臉色不對,生怕又哪裡不對,惹她生氣,連忙改口:
“當(dāng)然了,像司予你脾氣這麼好,肯定不會像我一樣,一衝動,就不知所謂地亂說話……
那下次,如果你還是生氣了,暫時不想說話,甚至不想見我,你可以直接給我講——
我出去,你就留在那裡不動……因爲(wèi),一旦找不到你,我會很擔(dān)心……我寧願自己出去,把安靜留給你,直到你氣消得差不多了,我在回來……”
週近嶼雖然是在病牀上,但他個子高,一坐直身子,就已經(jīng)和站在牀前的司予差不多高了。
他一瞬不瞬地望著司予,深邃的瞳眸泛著水光,虔誠而炙熱。
司予有些呆愣住,努力壓制住情緒,卻很是禁不住心砰砰得跳得厲害——又羞又怒。
對,不止有羞赧,還有惱怒……
他明明不喜歡她,爲(wèi)什麼還要說這些話?
故意羞辱她?
她幾乎無比偏激地這樣想著,隨即,不禁鼻頭一酸,紅了眼眶。
心裡涌動著一股情緒,她背過身去,睜大眼睛,隱去淚意,直到週近嶼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司予……你沒事吧……”
司予長長吐出一口氣——她不應(yīng)該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看待問題,也許這就是他們關(guān)係惡化的原因。
可能,週近嶼自始至終都不知道她對他是那種喜歡,他只是想和她做好朋友,與此同時,又同情她的病,所以才說了那些話。
只是她自己,因爲(wèi)心底裡那份難以抹去的情愫,所以心裡敏感至極。
但這不是她能夠遷怒於他的理由。
只要她自己心裡清楚就好。
她深吸一口氣,調(diào)整好情緒,轉(zhuǎn)身來:
“我沒事,只是想說,這次是我自己沒有調(diào)整好心裡狀態(tài),並不怪誰……你實在沒有必要這麼小心翼翼……”
週近嶼面色微滯:“不爲(wèi)難,也不是小心翼翼,這都是我真心實意的話……”
“沒事……”司予輕笑一聲打斷,“不聊這個了……你聽過一段話嗎?”
“嗯?”週近嶼坐直身子,好整以暇地看向司予。
司予猶豫了一下,才終於開口道:
“有人問,如果你知道,一旦向自己喜歡的人告白,那麼,失敗後,可能連朋友都沒得做……那你還會告白嗎?”
她這話,說得並不算隱晦,因爲(wèi)她希望不必和週近嶼把話說得那麼絕,彼此明白,就此而已。
週近嶼頓了一下,認(rèn)同道:“是這樣……”他心裡涌起一些不安的情緒。
司予點點頭:
“彼時,有另外一個認(rèn)同這句話的人,但他還是很堅定地說,對,我還是會告白。
因爲(wèi)我對那個人的愛慕,甚至佔有慾,如此炙熱而真誠,我根本無法說服自己僅僅只和那個人做普通朋友……
這就像是飛蛾撲火,我寧願以身示光,也不願躲在陰冷處,永遠(yuǎn)只是嚮往……”
這不是誰說的,是司予一直以來的想法。
她和週近嶼現(xiàn)在的境遇於此相似,最大的差別也就是,還好週近嶼及時“叫醒”她,還沒有把一切都說得那麼清楚,擺在難堪的境地。
也就是這樣,他們兩人之間,永遠(yuǎn)隔了層,無法靠近,卻是安全範(fàn)圍,這正是她最想要的。
週近嶼聞言,突然有些愣住——
“你也認(rèn)同嗎?可我總覺得你現(xiàn)在的語氣中,又是慶幸的……”
“嗯嗯……”司予點點頭,“是的,如果我身處那個境地,我也不甘願只和他做普通朋友,可如果真像飛蛾撲火一般,全部覆滅……
我還是會不捨得。
還好,現(xiàn)在就是我想要的……果然,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話音未落,週近嶼卻有些聽不下去了:
“你,和那個高中同學(xué),宋珧,究竟是什麼關(guān)係?他真的是你男朋友嗎?”
果然,無論是誰,可能都會想做那隻撲火的飛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