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昊出了門,記得往左拐的街口有一間小賣部。
小時候,父母還在世的時候,他經(jīng)常在夏天裡跑到那家小賣部買冰棍兒、買汽水。
自從父母走了,哥哥也慘遭橫禍以後,那樣愜意的日子對於他來說,就再也沒有了。
葉昊想著心事,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這坑坑窪窪的石板路上,不到一分鐘就走到了小賣部門口。
擡起頭,簡陋的小賣部熟悉而又陌生。記憶中,他好像跟那家人還挺熟悉的。究竟是什麼關(guān)係,葉昊卻一點也想不起來。
看店的老頭,穿著一件白色綿綢唐裝短袖,正靠在藤椅上打盹兒。
他聽見動靜,睜開了渾濁的眼睛看向葉昊的方向。在他看清楚葉昊的模樣時,眼睛竟然出奇的發(fā)亮:“昊兒,是你?來,讓爺爺看看,你傷在哪裡?要不要緊?”
老頭關(guān)切的話,刺破了葉昊塵封的記憶。
他愣愣的看著老人,記起來他是父親的師傅,一直都是把自己親當(dāng)孫子看待的。而自己,在上一世,卻混賬到在他死後都沒有來看一眼送一程。
一種莫名的情緒在葉昊心底奔涌,他感覺自己的鼻子酸酸的,有種想要流淚的衝動。
“李爺爺,我是輕傷,沒事!”葉昊含淚搖頭。
有深淵之眼在,再重的傷都能很快痊癒。他,不想讓老人替他擔(dān)心。
“胡說!輕傷會住院半個月!輕傷你嫂子會爲(wèi)了救你到處借錢,還給人下跪。”
老人的斥責(zé)讓葉昊心中一凜,嫂子居然爲(wèi)了救自己,給人下跪!
這件事,他怎麼不知道?胖子爲(wèi)什麼沒有告訴自己?
葉昊的胸中怒火在燃燒,垂下頭,斂去了眼中暴虐的情緒,假裝沒有在意老人所說的話:“李爺爺,麻煩你給我一瓶醬油。”
“昊兒,你嫂子是個好人。你呀,就不要在淘氣了,好好讀書,將來出息了讓她也享享你小子的清福。”
李爺爺嘮嘮叨叨,讓葉昊再次感受到了除了嫂子以外的親情。
葉昊一改以前的叛逆,老老實實的對李爺爺說道:“爺爺,你就放心吧!我不僅要讓嫂子享清福,還要讓你也享清福。”
“臭小子,爺爺相信你!”老人好久沒有見葉昊如此乖巧的樣子,眼角因此掛上了幾滴淚花。
“爺爺,再見!有時間我來陪你。”葉昊留下八元錢,往家裡走去。
淚水被他強(qiáng)壓在心底,他得想想辦法掙錢,不能再讓嫂子這樣辛苦了。
還有李爺爺?shù)难劬Γ前變?nèi)障吧!深淵之眼,應(yīng)該可以治好他的眼病。
嗯,還要努力鍛鍊身體,只有身體強(qiáng)健了,才能修煉邪龍真經(jīng)。而修煉了邪龍真經(jīng),才能用深淵之眼替李爺爺治眼病。
葉昊第一次覺得時間是那麼的寶貴,那麼的不夠用,他有太多事情要去做。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上一世大概是一年後,李爺爺就是因爲(wèi)眼睛看不見,摔進(jìn)了下水道里才離開人世的。
這一世,他葉昊絕對不會讓這樣的悲劇重演。
葉昊想著心事,走到了家門口。
“哐噹噹~!”
鍋碗瓢盆摔在地下的聲音,讓他加快了腳步。
“許如玉!你這個臭**!不要給臉不要臉!”
尖銳的叫罵聲,是那樣的熟悉。
不好!有人敢欺負(fù)嫂子!
葉昊怒火中燒,一腳踹開虛掩的大門,走了進(jìn)去。
他再也不是十幾年前不懂事的少年,即便是失去了武功,也別想有人能欺負(fù)他。
“借據(jù)上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你這個賤貨,想要反悔嗎?”
廚房門口,一個圓的跟不倒翁似的中年女人,正指著許如玉破口大罵。
嫂子許如玉氣得臉色蒼白,說不出話來。
一個跟中年女人一樣肥胖的中年男人,雙手叉腰站在院子裡,一副打手的樣子。
好!真好!葉昊心裡冷笑。
這兩個人,一個是他父親的親兄弟,他的二叔葉正奇;一個是他的二嬸,王翠花。
父母走後,本該是最親的親人,此刻卻在他家裡逼迫他的嫂子。
他雖然不記得小時候的大部分事情了,可他知道,父母在世的時候,對這個唯一的親兄弟,那是好得沒話說的。
那時候,葉昊家裡也不富裕。
二叔哪一次來借米借錢,父親都是給了他的。
而二叔這個人,還從來都是有借無還。
“你們,從我家裡滾出去!”
看到潸然欲泣的嫂子,葉昊恨不得撕了二叔兩口子。
他的嫂子,他心心念念十幾年放不下的嫂子,豈能隨便讓人欺負(fù)。
葉昊的這一聲怒吼,把院子裡的幾個人都嚇了一大跳。
“小昊!你傷還沒有好,別激動。”嫂子擦了擦眼角的淚花,擔(dān)憂的看著他。
那眼神,讓葉昊心裡一陣難受。
“葉昊,你居然沒死!”葉正奇難以置信的看著葉昊,片刻之後,癟癟嘴罵道:“賤貨,就是命大。”
他一步一步走向葉昊,身上的肥肉也跟著他的步伐一抖一抖的,一邊走,還一邊挽起袖子:“小畜生,你搞搞清楚,這裡現(xiàn)在是我家,該滾的應(yīng)該是你!”
葉正奇伸出手,大有抓住葉昊把他扔出院子的架勢。
如果是十五年前的葉昊,還真有可能在葉正奇手裡吃虧。
現(xiàn)在嘛,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笑話!你說這是你的家,拿出證據(jù)來啊!”葉昊輕鬆的往旁邊一閃,躲開了葉正奇的雙手。
葉正奇也許是沒有想到葉昊躲得如此迅速,也許是身體太笨重,沒有抓到葉昊,自己卻一個惡狗撲食,滑到在井旁溼漉漉的地上。
“葉昊,你敢打我爸!看我不錘死你!”又是一聲怒吼,一個胖得跟豬差不多的人操起一根木棍衝著葉昊打來。
“葉龍!”眼前的死胖子與記憶中的傻子葉龍重合。
葉昊記得,父親就是爲(wèi)了給葉龍治病,才累死累活的打兩份工的。要不是父親那麼累,也不會在四十幾歲就撒手人寰吧!
如今,葉龍的病情有所好轉(zhuǎn),一家人反倒是變本加厲的對待他和嫂子,簡直就是恩將仇報。
“小昊,小心!”
眼看著葉龍手裡手腕粗的木棍就要打到葉昊頭上,許如玉尖叫著,衝了過來,抓住葉昊就要往她身後帶。
“嫂子。”葉昊眼睛發(fā)澀,他怎麼可能躲在一個弱智女流背後茍且偷生。
葉昊沒有動,他一手護(hù)住許如玉,一手往上輕輕一擡,葉龍手裡的木棍被他抓住。
他冷冷的看著葉龍,嘴角微微上揚,手輕輕的一抖。
即使是身體裡沒有了真氣,一股強(qiáng)勁的力道還是順著木棍送到了葉龍的掌心。
“哎喲!”
從來沒有練過功夫的葉龍,根本就無法避開這勁道。他握住木棍的雙手猛然鬆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他雙手的虎口,都破開了一道口子,鮮血不斷的往外涌。
“葉昊殺人啦!葉昊殺人啦!”
王翠花一看老公摔在了地上,兒子雙手在流血,她一個人沒有管,反而衝著大門口不管不顧的大喊起來。
“怎麼了?怎麼了?”
住在老城區(qū)的居民,還是記憶中那樣愛看熱鬧。街坊鄰居聽見喊聲,都丟下手中的事情匆匆忙忙的趕過來,正好看見葉昊手拿木棍對著葉龍的場面。
葉昊與許如玉都還沒有說話,王翠花就惡人先告狀,哭訴起來:“你們都來評評理,這世界上還有沒有道理可講了。”
“半個月前,葉昊惹了事,被人打傷住院,你們都是知道的。”
“許如玉爲(wèi)了給他做手術(shù),到我家借錢。”
“我們是看在親戚的份上,把省吃儉用存的養(yǎng)老金都拿出來了。”
“說好的,這錢他們還不了,拿這房子來抵的。”
“我家龍兒結(jié)婚需要房子,我們一家人就來找他們商量,把房子給我們。”
“哪知道他們一個不承認(rèn)借了錢,一個不分青紅皁白就把我兒子和老公,往死裡打。”
“嗚嗚嗚~,你們說,這世上有這麼做親戚的嗎?”
王翠花很會演,一番說辭讓街坊鄰居看葉昊叔嫂倆的眼神都變了。
在大家的指指點點中,一個蒼老的聲音憤怒的響起:“王翠花,你別冤枉昊兒和如玉,他們不是那樣的人。”
“李爺爺!”葉昊心中一暖,丟開木棍,上前把老人扶到板凳旁坐下。
“李大爺,我可沒有冤枉他們,這白紙黑字可是寫得清清楚楚,他們家還不了錢,就拿這破院子抵債的。”
王翠花停止了假哭,拿出了借據(jù)理直氣壯的質(zhì)問許如玉。
“許如玉,這借據(jù)上面的字是你籤的吧?這手指印,也是你的,對不對?”
“字是我籤的,指印也是我的,可”許如玉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王翠花打斷了,“既然你都承認(rèn)了,憑什麼不按照約定,把這破院子讓出來?”
“你、”許如玉氣得咬牙切齒,可能也是太氣了,一向文靜的她說話居然利索了不少。
“你們欺人太甚,這字是我籤的,指印也是我的,沒錯!可是,這根本就不是當(dāng)初我籤的那張借據(jù)!”
“哼!你瘋了吧,前言不搭後語的。”王翠花嗤笑著,“既然承認(rèn)了,就趕緊搬走!我們一家人要住進(jìn)來。”
葉昊從許如玉的話裡聽出了貓膩,他冷著臉拉過許如玉:“嫂子,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說。”
“嗯。”許如玉紅著眼睛點點頭,“我明明只找二叔借了三萬,當(dāng)時字據(jù)上也是這樣寫的。”
“可今天,他們拿出來的借據(jù),金額變成了三十萬,還註明了要嘛拿房子抵債,要嘛我嫁給葉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