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溯瑾如是說,凌月夕也不好推辭,只得微微一笑,開門見山道:“倘若是摩羅國之事,顯而易見,是針對攝政王,有心人故意要引起皇上對攝政王的猜疑。杜青一死,反而替攝政王脫了干係!”
“哦?此話怎講?”
蕭溯瑾沉吟道。
“杜青對臣忠心耿耿,就算是臣指使,何懼杜青面聖將臣供出,急於滅口,反而落得口實(shí)。”
蕭墨玨目光炯炯,泰然若之,目光斂著,未瞧凌月夕一眼。
蕭溯瑾聽著微微點(diǎn)頭,面上似乎是覺著有理,心裡確是洶涌澎湃,嫉妒的火苗簇簇升起。
‘到底是共患難過,說話的語氣都是一模一樣,可謂是婦唱夫隨!’
“離間朕跟王父者……莫不是摩羅國?”
蕭溯瑾似乎恍然大悟,擡頭看了蕭墨玨和凌月夕二人一眼。
蕭墨玨沉默,似乎早已想到。
“‘聽風(fēng)谷’一戰(zhàn),摩羅國怕是恨不能將夕兒與攝政王千刀萬剮。如今,留下一個聖女對付夕兒,又出此下策離間皇上跟攝政王,哼!他們自以爲(wèi)萬全之策,卻低估了君臣之情的信任!”
“夕兒不愧是朕的賢內(nèi)助!”
蕭溯瑾哈哈大笑站起身,握緊凌月夕的手,當(dāng)著蕭墨玨的面親暱的吻了凌月夕光潔的額頭誇讚。
“不過,李南清身爲(wèi)右相做出這等事,若不稍加處置,難平民憤,不如,仍居相位,降至從二品,王父認(rèn)爲(wèi)?”
蕭溯瑾拉長了音等蕭墨玨的回答。
蕭墨玨原本是要道出實(shí)情,稍作沉凝立即附和。
“臣,多謝皇上信任!”
蕭墨玨作揖,意要退下。蕭溯瑾連忙雙手?jǐn)v扶,語氣誠懇:“若不是王父多年佑護(hù),哪有朕今日,如此說,是王父見外了。多事之秋,還望王父鼎力相助!”
“臣,自當(dāng)鞠躬盡瘁。”
蕭墨玨又一作揖,辭別皇上。
“王父稍等!”
蕭溯瑾繞過凌月夕,將桌案上的幾份奏摺拿於蕭墨玨閱看。
凌月夕看到蕭墨玨眉頭皺在一起,神情肅然。
“此事幹系民生,朕希望,王父親自出馬!”
“臣即可前往。”
蕭墨玨神色凝重,立刻接過奏摺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凌月夕怔怔的想,蕭墨玨太過客氣了,客氣的沒有一絲親情的感覺,只是很疏遠(yuǎn)的君臣關(guān)係。這不是蕭墨玨的個性,尤其他也明白自己功高震主,怪不得一再請旨出宮做個布衣王爺。
“想什麼呢?”
蕭溯瑾從後面環(huán)住了她的腰,吐著熱氣緩緩道。
“發(fā)生什麼大事需要攝政王親歷而爲(wèi)?”
凌月夕挪開身子轉(zhuǎn)過身,憂心的問。
其實(shí),她並非是擔(dān)心蕭墨玨,只是怕蕭溯瑾親政未穩(wěn),又出什麼大事端。
可是她憂心的神情落盡蕭溯瑾眼中,卻是極諷刺,熱情一下冷卻下去,走至桌案前,沉聲道:“淮安水災(zāi),百姓流離失所,戶部尚書司徒年涉嫌貪污賑災(zāi)鉅款……”蕭溯瑾稍作停頓,繼而嘆口氣道:“司徒年是王父的人,朕若派他人去,豈不是生了嫌隙,這事,只能王父查辦!”
“原來如此。皇上不必憂心,夕兒相信,攝政王定會秉公辦理!”
“看來夕兒很瞭解攝政王,朕似乎還能看見你初進(jìn)宮時對王叔的厭惡。”
凌月夕一愣,隨即掩口輕笑,似乎也回到了那個時候。
蕭墨玨長身如玉,英姿颯爽,尤其是斂了當(dāng)年的囂張跋扈,桀驁不馴,走在皇宮,簡直是一道美麗的風(fēng)景線,只是,那雙被千年寒冰水洗淘過的眸光一轉(zhuǎn),多少少女的芳心碎了一地。
此時,他腦海中全是凌月夕與皇上親密的舉動,她欲迎還拒的羞澀之情,就像一根根毒刺扎進(jìn)心臟。
爲(wèi)何會有這般感覺?猶記得鳳依蘭進(jìn)宮那年,看著她與先皇打情罵俏,只是難過,卻從沒有如此痛過。
那是一種觸及靈魂深處的疼痛感,比冰蠶蠱的噬心之痛還甚百倍。
‘凌月夕,爲(wèi)何本王,唯獨(dú)放不下你!’
深秋的午後,總是有些冷意。
偶爾有落葉翩然,似蕭墨玨的心,怠倦了卻無所歸依!
驀然擡頭,卻見前方站著一位紅紗女子,褐色的頭髮,淡藍(lán)的瞳孔,容貌靚麗非凡,帶著一種野性的美,舉手投足間風(fēng)情萬種。
她就是摩羅國的聖女?呵!真是看不出渾身上下哪裡有‘聖’的感覺。
“你是何人,敢對本主不敬!”
紅紗女子妖嬈身段走進(jìn),聲音清脆,語氣嬌媚。
‘本主’二字讓蕭墨玨想起了‘天煞門’的柳依依,亦是一身紅紗衣,亦是傲慢的自稱‘本主’!
霍然,一抹譏諷的笑意浮上脣角。
“你不過一個戰(zhàn)敗國送來的貢品,自稱‘本主’,愚不可及!”
蕭墨玨冷寒斜睨,目光寫滿嘲諷,掠過她大步離去。
“你……”
梅妝纖纖手指一指,驀然停住聲音,遂轉(zhuǎn)過身,招招手,不遠(yuǎn)處的兩名宮女立刻踧踖不安的跑過來。
“剛纔那人,莫非是攝政王蕭墨玨?”
“回聖女,正是攝政王!”
梅妝聽了再瞧過去,已不見了攝政王的身影。
‘果不其然,是個邪佞傲慢陰冷的傢伙!若不是他和凌月夕令她棋差一步,自己已是萬人之上的女國主,還會淪落到送與天朝的‘貢品’!
梅妝含情脈脈的杏眼一片蕭殺。這天晚上,起了微風(fēng),繼而是霏霏細(xì)雨,迷濛了整個天宇。
凌月夕坐在轉(zhuǎn)閣,琴聲幽幽,如泣如訴,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
鳳嫣然病了,且一病不起,起先是自己可憐鳳嫣然的際遇,央求蕭溯瑾莫要太絕情,過去探望一下,再怎麼說,這宮中總不能只有她一個皇后娘娘。
卻不曾想,蕭溯瑾自探望後,一連幾天歇在了玉華宮。後來聽嫣兒在玉黛面前埋怨:“就我家郡主你家皇后娘娘是天下最傻,待人最真誠的人,明明是皇貴妃裝病,非要皇上過去探望,這下倒好,人家玉華宮天天一派笙歌!”
倏然,一道白影翩然而至。
不用看,光是馥郁的桃花香便知是蕭墨璃。
舞輕揚(yáng)眸光暗了暗,臉瞥向了雨幕。
蕭墨璃也不說話,玉笛橫在脣邊,合著琴音,漸漸地,凌月夕似乎撥開雲(yún)霧見青天,心頭的陰霾一掃而光,跟著蕭墨璃空無渺遠(yuǎn)的笛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