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江靖才站在喬宅大門前，裡面寂靜無比，只有幾盞燈亮著，偶爾還能傳來幾聲蟲叫。

夜裡很冷，他卻能感覺到喬宅的清冷孤寂。

在外站了許久，他纔拿出鑰匙，打開門走了進去。

鑰匙是靳紹煜留給他的，很早他便有，只是一直沒有來。

對於喬郭，他做不到釋懷。

那年，他爲了拆散他和靳碟，可謂是用盡了手段，他也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失落，深刻明白身處喬家，說感情很冷血，彷彿他的使命就是傳宗接代，帶著喬氏走向更高的位置。

推開門，一步步走進去。

有些建築已經翻新，卻還是之前熟悉的模樣，輕車熟路地找到大門，走了進去，客廳內陳設變了很多，但總體佈局還是沒什麼大的改變。

人應該都睡了，非常靜，只開著一盞小燈，散發著橘黃色的昏暗燈光。

走上樓，站在喬郭門前。

伸手，推開了門。

屋內瀰漫著濃厚的中藥味，更帶著一種死氣沉沉，他不斷往裡走，看到的睡在牀上的喬郭，他瘦得只剩骨頭，乾癟癟的，整個人看著甚至讓人心顫。

聽聞聲響，他慢慢扭動著頭。

一下就看到江靖才，他似乎有些不信，嘴角動了動，沒有發出聲音，又緩慢眨了眨眼，許是發現他還在，情緒一下就激動起來，胸口開始劇烈起伏，吚吚嗚嗚說著，但聽不清是什麼話。

這無疑是最痛苦的，腦子無比清醒，身子卻無法支配，什麼連話都不能說，尤其是喬郭這種高傲了一生的人，簡直是致命的打擊。

他死死盯著江靖才，像是怕他突然會消失一樣。

被子上，那隻像枯樹枝一樣的手費力擡起來，嘗試了幾下，擡得不高，很快就垂下來，但他依舊不放棄，眼睛瞪得很大，看的出來情緒相當激動。

江靖才也看著他。

當年那個威嚴得不行，站在喬氏指點江山的人，終究是老了。

這個樣子，奄奄一息。

此時，他有些明白靳紹煜的意思，這樣的場景，他的確是無力去計較什麼，或者說，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若是執意，就是折騰自己。

擡腳走過去，拉開凳子坐在他牀邊。

一坐下去，喬郭的視線又落在他身上，江靖才能感受到他眨眼都已經覺得費力，但他似乎想把手往這邊伸，但他沒有主動伸手，只當沒看到。

“我來看看你。”

半響過後，江靖纔出緩緩說出這一句，說完又自嘲道，“也不知道你現在能不能認出我，就是這幅鬼樣子了。”

喬家人長相自然是不錯，“江靖才”長得也不錯，不過，肯定是不及他原來的面貌。

“不，不…”喬郭動著嘴脣，發出聲音，也不知道在說什麼，但依稀能聽到一個“不”字，他還在說，但江靖才已經聽不清。

“別說話了，看看你我就走。”江靖才又恢復面無表情的某樣，對著牀上之人道，“紹煜讓我來看看你，我剛從靳家回來，也就來這邊看看。”

“不…不…”喬郭艱難搖頭，眼底露出一絲期望，模樣有些懇求。

江靖才知道什麼意思，他想讓他留下來，可他卻當不知道，繼續道，“不過是來一眼，能夠出院你的情況應該好很多了，這種情況還是好好活著，沒準你還能看嘟嘟幾年。”

他對喬郭的埋怨和恨，這些都不構成他會氣死他的理由，見到他，還是要讓他有求生的意識，一些話，不該說他就不會說。

因爲真的已經沒有意義。

而他自己也一樣，活著，就這麼活著。

喬郭聽著他的話，嘴巴又在顫動著，說的話聽不出來，江靖才也沒有再待下去，站起身，頭也不回往外走，而喬郭眼睜睜看著他眼淚，眨了眨眼，歪著的嘴角顫動，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

——

“嘿。”趙佳涵看著眼前的少年，耳尖泛紅，還未思考話語，見對方越走越急，她率先一步出聲打招呼。

少年都上帶著黑帽，穿著炫酷的牛仔外套，右耳還戴著一個耳釘，手上抱著一個滑板，這是樓道里遇到的那個男孩，與趙鼕鼕在同一個樓層，與白日休閒陽光的打扮不同，現在的他無比酷。

喬景軒停下腳步，看向趙佳涵，似乎也認出她來，“趙小姐的朋友？”

趙鼕鼕年紀也不大，他原先是叫趙姐姐，不過對方比較在意年齡，所以他都是叫趙小姐。

“恩，對。”趙佳涵嬌羞一笑，心底卻十分不開心，若說是趙鼕鼕的妹妹，身份還能更高一下，現在好了，對方認定她是來蹭吃蹭喝的，還帶了一個農村媽媽。

對方一看就是富家公子哥，打扮一看就不差。

“出來…買泡麪？”喬景軒看著她手上的兩包泡麪和幾根香腸，禮貌性出口。

話語一出，趙佳涵很是窘迫，小聲解釋，“對啊，餓了，因爲好久沒有吃，所以想嘗一嘗，你呢？去哪裡回來？”

她嘗試轉移話題。

“溜滑板。”喬景軒舉了舉手中的滑板，看向她，“女孩子這麼還是少點出門。”

兩人說著往電梯走。

“恩。”趙佳涵點著頭，和他待在電梯裡，她低著頭，感受到心撲通撲通一直亂跳著。

電梯好快，馬上就打開了，她有些失落。

“我先回去了，再見。”喬景軒似乎沒感覺到什麼不妥，開門之後，率先讓她出去，然後對著她說了這麼一句，直徑往前走。

“拜拜。”趙佳涵搖了搖手，看著他進去，目光有些癡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