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幾乎空了。

路愛民呆呆站在白熾燈下，老半天，都沒能回過神。

直到裡面響起輕微關門的聲音。

留在所裡的一位小民警，陪著路悠悠和顧柏暘出來。

他下意識就想湊過去，跟女兒說兩句話。

然而，路悠悠卻像是根本沒看到他，從他身旁走過時，都沒看上他一眼，反而，她的世界，好像已經被顧老大家的臭小子填滿了似的，眼睛一刻不停的，追隨著他的側影。

“明天，咱們一起做新買的那套《金考卷》吧？我把高中語文書，都看完啦，想試試卷子呢！”

“不行，先做《教材全解》的化學。”

顧柏暘鐵面無私，還捏她的肉臉：“路悠悠，你後天就要考試了！你想輸是不是？”

“沒有嘛！就是爲啥要提前學高三的嘛！”

學高二的化學，已經覺得要命啦！

高三，她會不會死哦？

“因爲，孟老師不會收一個註定要在高三成績下滑的學生！”

顧柏暘一語驚醒夢中人，路悠悠瞬間慫了，可憐兮兮垂著大腦袋，鑽進車裡，趴在車窗上，黯然神傷。

顧柏暘比她晚上車一會兒，站在車外，看著裡面團成一團的小悠悠，狠狠嚥了口唾沫。

悠悠委屈的樣子，好軟，好可愛，讓人好想咬一口啊啊啊！

車門關上，車子發動，很快就從派出所院子開出去，消失不見了。

可路愛民還站在大門前，呆呆望著遠方黑漆漆的路面。

剛剛路悠悠和顧柏暘說的話，他一個字都沒聽懂。

他第一次明白，當他簽下那份放棄撫養她的證明以後，他就真的再也不是她的父親，再也沒有權利參與她的生活，更沒有權利，跟她索要什麼。

亦或者，這個時間應該更早一點。

當初他任由母親一次兩次，把她偷走扔掉的時候，他們父女的感情，就徹底被那個寒冬，冰封住了！

“還看什麼看？你以爲，你那好閨女，還能回來乖乖認錯兒啊？忘恩負義的小白眼兒狼，她早沒救了！瞅瞅她那得意勁兒，自以爲勾搭上顧家的兒子，就能不靠路家，飛黃騰達了？啊呸！我就等著看，看她讓顧家小子玩兒膩了，甩了，哭著回來求我們，到時候……”

“爸！”

路愛民實在聽不下去了。

“她姓路，是你親孫女！”

“我孫女？我孫女兒能把我跟你媽告了啊？路愛民，你是年紀越大，腦子越沒記性是不是？你那好閨女，早就不要你這爹了！天生的白眼狼一個，早知道，當初你撿回來，就該趁著她快沒氣兒，掐死她，也免得今天讓她鬧騰一場，把我們路家的臉丟光！”

路老爺子一通發泄，說完就走。

路愛民深吸一口氣，只覺得身心疲憊。

他怎麼就這麼倒黴，偏偏生了個女兒，要是個兒子，他就不會跟魏淑琴離婚，他爸也不會天天怨氣沖天，他媽更不可能犯什麼棄養罪，害得他當著朋友的面兒，顏面盡失！

路悠悠要跟他斷絕關係，就斷了吧，以後只當沒這個女兒，再生個兒子，他的日子，就安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