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更新時間:2015-6-24 6:55:17 本章字數:3615

宋凌軒已經醒了，坐在牀上，臉色不好，十分憔悴的模樣，和他往日的神采奕奕，並不相同，縱然，也許明日白日裡，他還是會打扮出一副精神抖擻的樣子。-

“你送走了玉丹錦？”宋凌軒平靜的說道，不過此時的平靜中，有一種十分疲憊和筋疲力盡的感覺在裡面，“剛剛李全順跟朕簡單的說了一下。”

“嗯，她走了。”慕離拉過椅子，也沒有將就禮數，在牀邊坐下，此時宋凌軒是坐在牀上的，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他這麼脆弱的模樣，心底的感覺有些複雜。

“她還會來嗎？”宋凌軒問道，眼神也一直沒有看慕離，只是看著他的被子而已。

“會，也許不會，我已經和李公公商量了一些措施，我想，在一定時間內還是管用的。”慕離低聲說道，“你應該休息，還有事情要處理，特別現在是在處理鄧勇問題的節骨眼兒上。”

“嗯。”宋凌軒點點頭，“我知道的。”

“那睡覺？”慕離問道。

宋凌軒搖搖頭。

“你方纔不是說你知道嗎？你若是再不休息好，精神不濟，只怕更難抵抗那毒性的影響了。”慕離嘆口氣，“無論如何，你先睡覺，解藥的事情，我已經在想辦法了。”

她本來想著，將那北域赤丸給宋凌軒服用，但是今日和玉笙寒這樣之後，冒出了要將這藥丸還給玉笙寒的想法，所以一時之間也有些猶豫。

“我不想睡覺。”宋凌軒在此刻，似乎是格外的柔弱，“我怕我睡著了，又會……夢遊。”

“不會了。”慕離搖頭，“至少今日是肯定不會了。”

“因爲薰香嗎？李全順說，我聞到了鳳鸞宮那薰香的味道之後，就安靜了下來。”宋凌軒說道，聲音有很輕微的一絲顫抖在裡面，“阿離，我害怕。”

慕離一時之間怔在了原地，她第一次看著宋凌軒這個樣子，第一次聽到他說他害怕。從來，他都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從來，他都是一切盡掌的。

“沒事，你好好睡覺，等你睡著了，我再離開。”慕離忍不住脫口而出，不曉得自己爲何要如何，可能十幾年來的感情，還是流淌在血液中的吧。

不再是愛情，但當那些誤會解開，當對方道歉彌補，表達了充分的誠意之後，還是會關心在乎這個人，就像是親人一樣，他有危難，他痛苦，她同樣還是見不得的。

到底，她不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她一直以爲自己心狠手辣，現在卻越來越發現，她的情啊，也太容易被觸動了。可不管到底是對是錯，她都會遵循著自己的心走。

違背自己的心去做事情，做違心的事情，纔是這個世界上最痛苦，最難過的事情吧。至少此刻，慕離是這麼覺得的。她應該留下來陪著宋凌軒。

“第一次，第一次，失去掌控的感覺。”宋凌軒說道，“不說掌控別人，連掌控自己都做不到。李全順說，我跟發了瘋似地，一定要去鳳鸞宮，可我自己一點兒意識都沒有。”

“這不是你的錯。”

“不，這是我的錯，是我低估了玉丹錦，高估了我自己。”宋凌軒說道，搖著頭，還是看著被子上那條騰龍，“我沒有聽從你的，不去玉丹錦那裡，我還是去了，高傲的。”

“玉丹錦的東西，是誰也沒有預料到的。”慕離安撫著，“而且很早之前，在我入宮之前，江濤就從你身上聞到了魅韻的味道，想來，這毒也不是一日兩日，更不是那一晚的問題了。”

“對啊，確實不是一日兩日的問題了。頭痛，記不住事情，還有對鳳鸞宮的一種獨特的感覺，上癮一樣的感覺，不是這段時日纔有的。”宋凌軒點了頭，“早在我跟你說，只要有解藥，我就給你自由的時候開始，因爲那時候我就覺得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異常，又從江濤口中知道了一些，便知道自己中毒了。”

果然是那麼早就知道了，難怪還是去了鳳鸞宮，倒不是單純的大意，而是早就對鳳鸞宮的薰香和茶水產生了一定程度的依賴，也被影響著了吧。

“所以，我想放你走，因爲既然是玉丹錦準備的毒，能夠在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給我用上，她背後一定是有高人的，那個人就是樑國皇帝無疑。”宋凌軒低緩的聲音，“我怕，有一日，我真的撐不住了，不是樑國的對手，而玉丹錦又知道了你的身份，會要你的命，所以我想讓你走，即便我千萬個不願意。”

慕離恍然大悟，不讓她跟玉笙寒，而是讓她跟著江濤的緣故不僅僅是他之前說的那些，還有便是，宋凌軒怕樑國會要她的命，怕玉丹錦會要她的命，她是宋離，對樑國來說，是該死的人，怎麼能夠讓她活著。

他讓她帶走，是怕他自己中毒太深，護不住她啊！

這樣深的想法，這些東西，慕離突然覺得眼睛發酸，今晚註定是個要流淚的夜晚嗎？

她不知道宋凌軒竟情深至此，可她更清楚的是，她無法再給他任何迴應了，上半夜，她才聲嘶力竭的對著一個人喊了一百多句我喜歡你，又怎麼能收得回呢？

即便，那個人說，讓她走，不想看到她。

可她也是理解他的，她不怪他，更恨不起來，從一定程度上說，還是她一直在欺瞞他呢，他是有充分的理由厭惡她，恨她，不想看到她的。

“我碰誰都可以，但是我不想碰玉丹錦，她會讓我想起，我當時是怎樣在她的說辭下，將你推向絕境，我後悔，我不想面對。”宋凌軒已經繼續說道，低啞的聲音，這也許是第一次，他向她說著自己的心思，而不是讓她猜測，“那晚，我爲什麼碰她了呢？你聽了一定很可笑，大約她用了什麼藥吧，我將她，看做了你。”

慕離輕嘆一口氣，搖頭，沒有說話。

“而後，我就有些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了。”宋凌軒又說道，似乎也沒有指望從慕離這裡聽到什麼回答，“特別是，我看到你的時候，我就會想起玉笙寒，就會覺得特別的生氣。比如現在，我就覺得我有火氣在往上竄，我就會很想問你，你是不是今晚又去見玉笙寒了，是不是又和他如膠似漆了？我就會……很想殺人，很想毀掉一切，毀掉所有的，所有的……”

頓了頓，宋凌軒大大的呼了一口氣：“即便我很清楚，你不會再回到我身邊，你要離開，要掙脫，你要過你自己的生活，我也默認了，但是我卻，我卻一想到他和你，就怨恨得不行。”

一邊說著，宋凌軒的胸口開始劇烈的欺負，他現在確實是處於一個無法控制自己的狀態吧，被影響著，而且本身自己也十分焦慮，因爲他害怕了，第一次產生了害怕這種情緒，不知如何面對。

“沒事。”慕離伸手，握住了宋凌軒緊緊拽著被子的手，聲音輕輕的，“你不用這麼生氣，我說過我和玉笙寒不可能的，他不會接受我。”

宋凌軒擡眼看向慕離，他的眼睛都是鮮血的血絲，充血而成，不知道是沒休息好，還是因爲害怕，或者是因爲剛剛又生氣了。不管是哪一種，這幾乎都是宋凌軒頭一回露出這樣狼狽的狀態。

他高高在上的時候，掌握一切的時候，與她做交易的時候，她對他沒有什麼感情，因爲那時候還不知道這麼多，不知道他的情，可現在，她知道了，看到他這樣子，心底竟隱隱約約的滋生出一些心痛的感覺。

所以纔想要握住他冰冷的手，給他溫暖。

“我今晚跟玉笙寒說了，我是宋離。”慕離慢慢的說出這幾個字來，我是宋離這幾個字，好像就說過三回吧，一次是給江濤，一次是給玉笙寒，現在是給宋凌軒。

宋凌軒呆呆的看著慕離，平日如古井一樣讓人看不透的眼，現在是完全不同的，沒有任何光澤，也沒有任何光彩。

“你承認了。”終於，宋凌軒的口中說出這三個字來，“你承認你是宋離了，你是，阿離。”

不知道宋凌軒這個承認是說的她對玉笙寒的承認，還是對他宋凌軒的承認，不過這都不要緊。至少現在他不憤怒了，眼底那些紅血絲奇蹟般的在用很快的速度退下去。

“是，我是。”慕離認真的說道，“其實許多人知道，只是我沒有承認過，我不想說我是宋離，因爲宋離對我來說，是過去時了，至少在我將相府毀掉，將慕離送上刑臺的那一刻，便不是了。”

“不是了？”宋凌軒的聲音有些古怪。

“是啊，我一直爲宋離的仇恨而活著，直到相府家破人亡，慕明德死，吳氏瘋了，我突然覺得，也沒有什麼意思。”慕離說道，“也是從那一刻開始，我便沒有爲自己報仇過了，後來何覺如是因爲蕙蘭姑姑，當然也是爲了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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