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鵝和吳二就回了村子,好歹這次能坐上自行車了,要不然走這一天晚上非得累的趴下。
到了村裡,趙大鵝去了趙廷明家看了看。趙廷明不在家,郭氏說是趙大鵝早晨剛走不一會兒,趙廷明便也出發了,還是坐的祥子的車。
趙大鵝一撇嘴:“嘶祥子那破車去接我小老叔還行,人家還領回來一個呢,讓人家一個小姑娘頭一次來咱們家,就坐那個破車,多少有點寒磣了。”
郭氏尷尬不已:“那不是也沒辦法啊,咱們家就這條件啊。”
“倒也沒什麼大事。大奶奶,我小老叔領回來的這個同學她老家是南方的,怕冷。別的你別管了,一會我去我家後院給你砍兩棵樹,劈了柴燒火,你到時候多給人家把炕頭燒熱乎的,屋裡整的暖和的,別讓人家冷著做下什麼毛病。”趙大鵝比較凝重的說道。
說起來這件事,趙大鵝前世是有聽過一些消息的,不過有些事不能打聽,所以她也是猜測的。
前世趙大鵝和自己這個小老叔倒是經常打交道。趙大鵝這個小老叔叫趙鐵嶽,後來成了縣裡的住院部內科樓的主刀大夫,醫術還是很厲害的,趙大鵝記得最深刻的一次對話,就是趙鐵嶽在趙大鵝前世給母親治病時候的話,他說:“大鵝啊,咱們都是個人家,你媽這個病,基本就沒辦法了,去哪個醫院都是一個結果了,你這些年也不容易,你媽能熬到現在也不容易。撒手吧,你別說老叔沒人味,就我看著嫂子這樣,我都想哭,活著就是遭罪啊。她要剛要強一輩子,體體面面的走吧,別熬著了,活受罪了。”
唉.
“嗯嗯,知道了。天冷,南方人矯情……”郭氏說道。
過了片刻,郭氏疑惑的問道:“大鵝,你咋知道的?你小老叔還沒和我說過呢……”
趙大鵝卻一副有些呆滯的樣子,聽見郭氏說話,這才晃了晃腦袋,神情有些恍惚。過了一會兒,纔好起來。
“啊……嘿嘿嘿,我能掐會算。”趙大鵝一溜煙跑了,總不能說自己是重生的吧。
其實,趙大鵝隱隱約約知道的事情,倒也不是特別大。就是前世老爺子趙廷明一直沒抱上孫子,這倒不是因爲趙鐵嶽娶媳婦比較晚,或者趙廷明英年早逝了。而是一切都很正常,但是趙鐵嶽的老婆到了很多年之後,才懷孕,生的孩子。
那會趙廷明都已經病入膏肓,直腸癌晚期。所以臨死之前,也沒有看見孫子這個願望。
不過趙鐵嶽老婆爲什麼不懷孕這件事,村裡也沒人敢問,也沒法打聽。
這也不是什麼好事,怎麼打聽?
哪怕是趙大鵝和他們關係非常好,也僅僅是有一次趙鐵嶽去祖墳上墳的時候提過那麼一句:你小嬸身子寒,當年涼著過,一直調理。
所以趙大鵝猜測,可能和這個冬天回來有關。畢竟這是趙鐵嶽的同學(那個時候還不流行女朋友這個稱呼)頭一次來北方,特別是北方的農村,也許就是這次冷著了。
當然,也有可能不是。
不過還是以防萬一好一些。
趙廷明一直以來對趙大鵝很照顧,趙大鵝也想盡量彌補彌補。
趙大鵝去了老宅,找到了老爹趙鐵生。趙鐵生急不可耐的問道:“大鵝,我聽人說你去街裡打聽粉碎機的事了?你手裡錢夠嗎?咱們可別做那不著調的買賣。你最近花錢一直大手大腳的,我都懷疑你的錢怎麼來的。”
趙大鵝蹙眉不悅:“反正不是偷的搶的,你少打聽。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媽還住孃家不回來呢,一頭午你啥也沒幹。你還等著我做飯呀……”
“我吃了剩飯,對付一口就行。”趙鐵生說道。
“好了。你去幹點活,去後院砍幾棵死了的樹,劈了當柴火,給我大爺爺送過去。”趙大鵝說道,隨後還給趙鐵生畫了一個大餅:“老爹,你現在吧,閨女有兩個。但是我媽回不回來不好說。不過看你整天啥也不幹,無精打采的,我媽回來也得受氣。你還是多幹點活,多幹活就沒功夫想那些有的沒的了。”
“我幹活你媽也不回來。”趙鐵生說道。
趙大鵝愣了愣:“那你不幹活,日子越來越窮。那就更沒可能嘍。我奶奶那點錢,你是要不回來了,你抓點緊多幹點活,攢點錢。你要指望王桂香給你蓋房子,你做夢差不多。馬上開春了,自己上山起石頭,把後院圍上,整個院牆。再找點人,先蓋個三間小房子。估摸用不了多少,一萬多塊。不過那你的多整點石頭回來,要不然,一萬可不夠。你明年端午節之前,把這事辦了,我保證我媽到時候回來。”
“真的?”趙鐵生立刻就充滿了動力。
趙大鵝嘆了口氣,沒有說話,轉身離開了。
程錦湘確實沒辦法在孃家住的太久了,因爲姥姥已經很快不行了。這個冬天,能挺過去,但是很難挺過明年端午節的。
趙大鵝前世對姥姥離世的時間記得不太清楚,大約是四月份的樣子,但是端午之前,姥姥一定是沒了的。
當年姥姥沒了,改變了態度。回來的老姨被迫在二姨的介紹下,嫁給了一個半精不傻的那麼一個人。就是因爲沒辦法在住孃家了,因爲孃家沒有母親了,住不下去。
姥姥不在了的話,程錦湘也住不下去的。
唉……
這倒不是趙大鵝不願意花錢或者做一些什麼,讓姥姥多活幾年。而是姥姥得的病,就是絕癥。
現在趙大鵝的姥姥是癱瘓多年,但是還是會吃會喝的。但是冬末春初,就得了一場大流感,人就不行了。
歲數大了,北方這種寒冷的天氣,每年都會帶走很多老人。這一點,一直沒有改變。
趙鐵生好像聽了趙大鵝的話,心情好了很多,幹活似乎也有勁了,到了後院就開始拿著斧子砍樹。
後院是個樹林子,康熙泉那邊砍過整理過一次,但是後邊還是很多樹的,地方也大。樹太多了,那些小的,慢慢就死了。砍了一些這樣的死樹,垛上。之後趙鐵生扛著就給趙廷明送去了。之後給了郭氏之後,又回來砍了一些。
來來回回的,送了好幾次。
趙大鵝轉頭去告訴趙鐵剛:“三叔,明天給我找幾個人。把街裡那個粉碎機給我搬回來。”
趙鐵剛正在睡覺,打個哈欠,眼睛紅紅的:“找幾個?我找不動呀……”
“管飯。”
“那能找動了。”
“三叔,你把你這屋收拾收拾,都造成啥樣了。明天多找幾個人,之後在你這屋吃飯。”趙大鵝囑咐道:“別喝了,再喝酒你就真廢了。”
“你爺爺都不敢管我!”趙鐵剛一聽別人不讓他喝酒,那比要了他命還離譜!
趙大鵝倒吸一口涼氣:沒毛病!
家裡誰也不敢管趙老三的,趙大鵝這三叔不讓人說,一說他就馬上要開始折騰,第一句是:特麼的,我媳婦跑了,我都沒媳婦,我喝點酒咋滴了?第二句是:喝死了也不用你們管。
“不是那個意思。少喝點勾兌的,不好。”趙大鵝笑著說道:“趕明個,把活幹漂亮的。別磕著碰著的。把傢伙事幫我拉回來,過幾天,咱們粉碎機收拾好。咱家粉糧食點就開業,等賺了錢,三叔我別的不敢給你保證,我保證一個月給你買一桶五十斤的純糧小燒。”
趙鐵剛滿口答應:“好好好,你放心。一切交給我。”
隨後他就皺著眉頭:“不對呀,一個月五十斤不夠呀……”
趙大鵝:!!!
瞧瞧!我三叔說的是人話不?一個月五十斤白酒不夠喝,他這是真把自己身體當成酒仙了。
“哎呀,我得走了。三叔呀,你差不多得了。五十斤不夠,你不好兌點水?你兌水十斤,不就六十斤了?!笨……”
隨後趙大鵝就走了。
趙鐵剛在炕頭迷迷糊糊的琢磨著:對呀,我兌十斤水,不就是六十斤了……
也不對,酒兌水了,那不就是假酒了?
也不對……還是酒,還多了十斤……
趙鐵剛一時半會還真沒琢磨明白,不由得覺得還是趙大鵝聰明:“我這大侄女,就是聰明。這腦瓜,好使呀。以後一定能考上大學。我這一個月多出來十斤酒……得勁。”
趙大鵝自然不知道自己被趙鐵剛誇了,如果知道她一定不會回去的那麼快。
到了大姨家,都已經下午三四點了。周春文正在在那邊泡黃豆呢。
趙大鵝看了看,愣了:“這是整豆芽?”
周春文擡頭,噓了一聲:“大鵝。沒文化,往後站行不?大姐我是謹遵你大姨的聖旨,準備做豆腐用的。再說了,你家豆芽用黃豆?豆芽用的是綠豆!”
一旁的程錦溪翻了一眼周春文:“豆芽用的是黑小豆。”
隨後程錦溪嘆了口氣:“以後嫁人了,可別說我沒教你。豆芽也不是泡出來的。是發出來的。再說了,黃豆芽和綠豆芽吃了有毒。只有黑小豆的沒事。這倒也不是說,不能吃黃豆芽。是你要吃黃豆的豆芽,你就不能留著根。黑豆的沒事。”
趙大鵝一攤手:“你看,咱三個都沒問題。反正都能發豆芽。”
周春紅在一旁說道:“不不不……不……不是,媽……媽……媽說的……意思……意思……是……”
大夥就盯著周春紅,周春紅急的滿臉通紅,過了一會兒說道:“不……不……不說了。”
趙大鵝嘿嘿嘿一笑:“二姐的意思是,我大姨的核心觀點是:周春文同學,你以後腦子要機靈點,別嫁了人,沒事發黃豆芽,把婆婆一家子送走。”
周春紅對著趙大鵝投去讚歎的目光,意思就是趙大鵝說的對。
“我呸!”周春文呸了一聲:“堅決不嫁人!萬一嫁人嫁到我們家這麼困難的,做個豆腐才用五斤黃豆,我不得把自己窮死。”
程錦溪立刻起身,呵斥道:“春文你別一天天的陰陽怪氣的。五斤黃豆做豆腐還不夠你吃的?做多了,咱家鍋有那麼大嗎?我就發現,我從你姥姥家回來,你整天說話陰陽怪氣的,和誰學的?”
“和我表妹趙大鵝學的。”周春文滿不在乎的說道。
趙大鵝心裡叫苦不迭:完了完了,大姐叛變了!!!
程錦溪:???
隨後程錦溪看向趙大鵝:“你教她學壞了?”
“大姨呀,我六歲。你看清楚點呀……我大姐都快十七八了,她這是自己學壞了。”趙大鵝趕緊解釋。“我大姐最近看紅樓夢,整天學林黛玉說話。”
“不學好。”程錦溪說道。
“哼!”周春文繼續弄黃豆,趙大鵝也湊了過去幫忙。
不一會兒,晚飯做熟了。
就是簡單的家常飯,不一定頓頓都大魚大肉。
吃過了飯,收拾好碗筷。周春文繼續弄黃豆,趙大鵝就看著:“大姐,你這是挑的癟豆子?”
“嗯那唄。你大姨讓的。”周春文說道。
“那爲啥不用水泡一下,那癟的豆子不就浮起來了?”趙大鵝疑惑不解。
周春文愣住了……過了半晌才說道:“對呀。爲啥不用水泡一下?”
“你問我我問誰去?你應該問問你自己呀。”趙大鵝皺眉說道。
周春文一拍大腿:“切。你大姨安排我。這老太太一天就琢磨禍害我!”
在裡屋的程錦溪探出頭來,罵道:“春文,你別亂說。我就是讓你挑出來癟的豆子。是你自己笨!!!”
趙大鵝也說道:“大姨說的對。”
周春紅:“媽……媽……”
周春文氣不打一處來:“春紅你一邊去。”
隨後嘟囔著:“大鵝,你大姨今天又吃槍藥了,你注意點。你大姨父浪的跑村裡偷個爐子,讓人逮住了,說要把他送派出所去呢。”
“啊……”趙大鵝懵逼了。剛剛吃飯的時候,周育仁還真不在。沒想到出事了。
不過,偷個爐子?至於送派出所?那爐子也不值錢呀!
再說了,舉人杖子村部都倒閉了,房子都塌了。早就沒人了,現在就借住在舉人杖子旁邊那個老豬圈呢……
“你懂啥?那爐子,是公家的就沒事了。問題,說是分給姚會計了。所以,就算是偷個人的了。就來事了唄。”周春文撇撇嘴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