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寒卻是不再看向如芙一眼,轉(zhuǎn)身看向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府尹潘弘量。
“府尹,要不要也去墨閣坐一坐?用膳,休息一下?”肖寒此話一出,潘弘量頓時覺得渾身都起了一層又一層的雞皮疙瘩。
墨閣的飯……誰敢去吃?
“不……就不勞煩肖五爺了,呵呵……”潘弘量覺得自己的笑聲都在抽搐著。
肖寒正色道,“那就改天吧。府尹忙吧。”肖寒這話說的,聽的潘弘量渾身發(fā)寒,就是改天也不敢去呢。他這個府尹,看似是天子腳下的官兒,可比起土皇帝肖寒來,自是不在一個層次了,而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肖寒從府尹地牢走了出來,潘弘量親自送肖寒上了馬車,待馬車消失在眼底,潘弘量才覺得後背不知不覺已經(jīng)被冷汗浸溼。
墨閣閣主肖五爺,不出現(xiàn)則已,一出現(xiàn)便是如此突然凌厲的陣仗,讓他這個見慣大場面的京都府尹,也有些招架不住。
“府尹,這酈家那邊……如此是否也就不用通知了?”師爺在一旁小聲徵詢潘弘量的意見。
潘弘量長舒口氣,低聲道,“自是不必了。如今酈家不知道最好,還省的我們跟酈家解釋了。這位肖五爺也真是個說風(fēng)就是雨的主兒,明明是酈家的人,卻也不讓酈家?guī)ё撸@兩個婆子不過是在街上脫衣撒潑罷了,到時候說是個失心瘋,也就帶過去了。可現(xiàn)在肖五爺不讓帶走,留在牢裡,總得安插個罪名纔是,這纔是讓本官頭疼的呢!”
府尹搖搖頭,只覺得哪怕肖寒走遠(yuǎn)了,餘威仍在,仍是不敢掉以輕心。
師爺思忖片刻,沉聲道,“府尹,一邊是墨閣閣主肖五爺,一邊是酈家,這兩頭有輕有重,自是掂量著重的來了,雖說不好平白無故的給那林嬤嬤加上什麼莫須有的罪名,但既然肖五爺發(fā)話了,我們也儘管大膽的判斷,就說此案還有諸多疑點,畢竟二人是從非羅巷跑出來,只要我們揪著非羅巷這一點不放,就是調(diào)查個一年半載也是可以的,如此自是能拖住酈家衆(zhòng)人。”
“師爺?shù)囊馑际亲尡竟僖苑橇_巷內(nèi)品流複雜案情難斷爲(wèi)說辭,儘可能的拖延酈家,直到肖五爺那邊鬆口了爲(wèi)止?”聽了師爺?shù)脑挘D時茅塞頓開。
“府尹英明。”師爺不忘拍著馬屁。
“多虧了師爺啊。”府尹自是不會忘記主意是師爺出的了,如此既不會得罪肖五爺,又能穩(wěn)住酈家,果真是兩全其美之法子。
只不過他唯一想不通的就是,究竟肖寒爲(wèi)何要如此做呢?
可他又沒那個膽子去問!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
傍晚,書院畫心閣外
長亭在畫心閣外來回踱步許久。
之前將事情經(jīng)過告訴了禧鳳老師,可禧鳳老師的反應(yīng)卻好像已經(jīng)知道了,而且看禧鳳老師蒼白的面色,似是不僅知道了,還牽連了進(jìn)來,這讓長亭說不出的揪心,不知道此事會不會連累禧鳳老師。畢竟,是她主動要求禧鳳老師幫忙的,除了向如芙的事情,禧鳳老師自然也不想的。
長亭知道,肖寒這幾天都在書院,但爲(wèi)了避嫌,她從不主動踏足畫心閣找她,可到了傍晚,禧鳳老師都被肖寒叫到畫心閣兩個時辰了,還是不見出來,長亭愈發(fā)擔(dān)心。
於是,單薄嬌小的身影,就在畫心閣來回的走著。
畫心閣內(nèi),自府尹那裡回來之後,肖寒便吩咐十九將向如芙扔去了暴院,向如芙自始至終不敢說出幕後指使,她知道,自己一旦說出了,死的更快,可不說的話,等待她的就是暴院一百零八種酷刑。向如芙此刻真真是體會到了何爲(wèi)生不如死的折磨。
曾經(jīng),她是想要將這種痛苦加註在酈長亭身上的,而今卻是加倍的報應(yīng)在了自己身上。
畫心閣書房,肖寒負(fù)手而立,站在窗前,透過窗棱,隱隱看出去,院外有一抹單薄纖細(xì)的身影來來回回的走著,卻始終彆扭的不肯主動踏入他的院子。
這要是他,早就不管不顧的衝進(jìn)來了。縱然平日裡他是冷靜歷練的性情,可在酈長亭的事情上,絕對是片刻也等不下去。
可酈長亭卻是完全不同,她能主動踏出一步的時候幾乎沒有,這一次……只怕也是擔(dān)心禧鳳更多一些吧。對於禧鳳,她都能如此重情重義,那麼對他,究竟是怎樣的存在和感覺呢?
所以這一刻,肖寒也在等待。
等她終於肯主動踏出那一步。而不是長久以來的都是他一個人的主動,而她自始至終都在被動的等待中煎熬著,折磨著。
眼見自家五爺一直望著院外的那道身影,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看,連書桌上的加急公文也顧不上看了,二人相視一眼,都在想,自家五爺這一次,是否能真的堅持下去呢?
眼看著天色越來越晚,四月的晚間,涼風(fēng)習(xí)習(xí),她卻只穿了一件石榴花的疊翠長裙,連披風(fēng)都沒有戴著,原本也沒想過會在這裡躊躇如此之久,就想著到了畫心閣外,想進(jìn)去就進(jìn)去,不想進(jìn)去掉頭就走就是了。
可她實在是高估了自己對肖寒矛盾的心理。
牴觸和解釋,兩種情緒複雜的交織在一起,走走停停,腳步卻始終不肯往前走一步。
彷彿走出這一步,她跟肖寒之間就成了真正意義上的情人關(guān)係。
對於肖寒,她一直在逃避,牴觸,甚至是壓抑。
她並不討厭他,也看到了他對自己付出的那些好。可上一世的慘痛經(jīng)歷時刻都在提醒著她,這世上最值得信賴的人,始終還是她自己。所以她無法去接受肖寒的一片付出,是擔(dān)心,也不否認(rèn)有她自私的懷疑,比起再一次被傷害的體無完膚,她更願意緊閉心門。
長亭此刻覺得,自重生一來,自己的思維從未如此的混沌過,明明身邊的一切在飛速發(fā)展著,可她卻覺得,她在感情的駕馭上,始終還停留在傷痕累累的上一世。
眼看天色越來越晚了,長亭是已經(jīng)走得麻木了,習(xí)慣了,不覺得有多晚,反正自己想不通的話,就一直這麼走下去就是了。
卻是苦了書房內(nèi)的某位爺,放下所有的公文,從一開始滿臉的期待和盼望,到現(xiàn)在面色鐵青如碳,揹著手站在窗前,都快要把窗櫺看穿了,仍是等不到她往前走上哪怕一小步!
她此刻還無法體會到,她邁出的這一小步,對他來說,都是何其重要的鼓勵和認(rèn)可。可她偏偏是在這上面吝嗇到讓他怒火,憤怒。
究竟是他哪裡做的還不夠嗎?還是他們之間進(jìn)展的太快了,她沒有想象中的安全感?
眼看著自家五爺揹著手站了這麼久,十三和十九都是覺得四周空氣愈發(fā)壓抑低沉。
他們也跟著自家五爺一樣無數(shù)次的盼望著,三小姐走過來的身影能進(jìn)來這個畫心閣,可每每……那抹石榴紅的身影都是在門口幾步的距離停下來,繼而掉頭往回走,走到一邊再走回來,如此周而復(fù)始,卻始終不肯走進(jìn)來,確切的說,更像是不肯走進(jìn)五爺內(nèi)心。
連他們兩個糙老爺們都能感覺到五爺?shù)目释推谂危善B三小姐,就是不肯邁出那寶貴的一步。
就在十三和十九暗暗惆悵中,忽然瞥見,自家五爺竟是從窗戶縱身躍了出去,來不及從走房門,快步跑出了院子。
原來是酈三小姐竟是朝著另一邊走去,看樣子是要走了。
十三和十九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家五爺疾馳而出的背影,腦海中只閃過了一句話:問世間情爲(wèi)何物?能叫五爺生死相許。
畫心閣院外,長亭身子有些凍僵,一時迷糊,原本應(yīng)該往右邊走的,竟是走錯了方向,朝著自己的院子走回去,等她意識到自己走錯了時,身後突然有急切的腳步聲響起,還不等她回頭,整個人忽然被打橫抱起,直直的墜入健碩溫暖的懷抱之中。
他才從薰香蒸騰的書房中走出來,自是不比她在外面走了許久,身子冰冰涼涼,一點熱乎氣息都沒有,甫一陷入他溫暖懷抱,長亭第一感覺就是窩在他懷裡尋找溫?zé)岬臍庀ⅰ?
“我……”
“別說話!”只是,顯然,肖寒是生氣了。
長亭還沒解釋自己的來意呢,就被他冷冷三個字頂了回去。好在現(xiàn)在這個時候,不會有學(xué)生有膽子跑來這附近打擾他,所以肖寒抱著她大搖大擺的走進(jìn)畫心閣,除了十三和十九之外,再無其他人瞧見。
而此刻,就連十三和十九也是識趣的退出了書房,不當(dāng)那個光彩錚亮的七彩琉璃宮燈了。
肖寒用自己的披風(fēng)裹著長亭,抱著她穿過院子長亭,徑直進(jìn)了書房,腳尖將房門踢上,還不等她反應(yīng)過來,他徑直將她壓倒在書桌上,連軟榻都來不及去了,俯下身,狠狠地親吻,吸允她的雙脣。
帶著不滿的宣泄,無力的報復(fù),此刻都化作最綿長深情的一吻。
吻的霸道,銷魂,蝕骨,已經(jīng)漸漸懂得掌握親吻力道和技巧的肖寒,此刻再融入他的嫉妒和醋意,這一吻,簡直是要將長亭送上高高的七彩雲(yún)朵之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