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十三的手指指向她眉心的一刻,陽拂柳還存著最後一絲幻想,這些人只是在糊弄她,嚇唬她取樂的,不會真的扒光她的衣服將她扔到大姐上!不會的!
可接下來發(fā)生的一切卻是讓她親身體會到了何爲萬念俱灰的感覺。
當身上的衣服被撕碎,當鑼鼓喧天當無數(shù)的火把將整個長安街映照的亮如白晝,當她渾身上下一絲不掛的被扔到長安街上被無數(shù)她眼中的賤民看到,她不知有多少隻骯髒的手在她身上摸著蹭著,甚至於,有些猥瑣的男人竟是狠狠地捏著掐著她的胸部,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緊了胸部夾緊兩條腿,蜷縮成一個球一樣,以爲如此,便會將傷害降到最低。
而十三的人將她扔下之後,還不忘告訴圍觀的百姓,陽拂柳是去瓊玉樓找小官,明明上了小官卻沒有銀子給,這才被瓊玉樓給扔了出來。
瓊玉樓是伍紫璃的地盤,伍紫璃又跟肖寒和長亭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係,因著一年前自己手下貪心收了錢碧瑤的銀子險些害了長亭,伍紫璃一直想還長亭一個人情,如今十三上門開口,伍紫璃自是默認十三搬出瓊玉樓的名號來解決此事了。
一聽陽拂柳這等在京都是天仙一樣的人物竟然也去瓊玉樓找小官,還以爲沒有銀子被扒光了扔出來,登時,羣情激昂。
“拂柳姑娘哎,你說你要找男人的話,何必非要學(xué)錢碧瑤找小官呢!我這樣的你看如何?我不但不要你銀子,還可以將你伺候的服服帖帖的,如果你有需要,我還可以給你銀子呢!”
“嘖嘖!要說這陽拂柳也真是極品呢!你看看這胸,這屁股,還有這細細的腰肢,隨便一樣拿出來可都比瓊玉樓的頭牌要紅呢!真是看著就讓人有了感覺!就這樣的有多少男人想要,怎還想不開的去找小官呢!”
“喲,這不是那什麼絕色美人陽拂柳嗎?怎麼被人扒光了扔在這裡呀!哎呀呀,竟是好的不學(xué)專門去學(xué)錢碧瑤找小官的那一套!這以前呀就看著她跟錢碧瑤出出進進的情同母女,嘖嘖!這愛好還都是一樣呢!都愛好找小官呢!你們你們怎就如此下賤淫當呢!好好地做個良家婦女不好嗎?非要學(xué)人家找小官!你說你一個寄人籬下身份低賤的質(zhì)子身邊的小跟班罷了,你沒有銀子還充什麼大頭!落到現(xiàn)在如此下場,真是活該!”
“真是沒想到呢,平日裡手都不讓碰一下拂柳姑娘,竟是有找小官的嗜好,嘖嘖!早知如此,咱們就應(yīng)該去瓊玉樓扮小官了,不但能摸遍拂柳姑娘全身,這還能賺些銀子補貼家用呢!即便是我家中的母老虎知道了,也會同意的!反正不但不用花銀子,還能平白無故的賺銀子,這等好事,誰家的夫人不樂意呢!找瓊玉樓的姑娘還要花銀子呢,找她還能倒貼銀子,是不是啊!哈哈哈哈哈!”
一個之前曾經(jīng)追隨過陽拂柳的世家子弟因爲陽拂柳被趕出了凌家書院,這會自是說的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一定要將自己曾經(jīng)失去的討回來。
接下來,更多不堪的聲音如毒蛇如猛獸如洪水肆虐在陽拂柳耳邊,迅速淹沒了她整個身體。
上一世,陽拂柳和錢碧瑤聯(lián)合起來陷害長亭,製造她在瓊玉樓找小官的假象,這一世,不過是一報還一報!
做人,做過的錯過的欠下的,大多都會在這一世現(xiàn)世報。
不管是現(xiàn)世報還是隔世報,都有前因後果,都有因果循環(huán)。
……
而這一世,因著上一世的一瞬的麻木和驚慌而成了這一世難以磨滅陰影的某個小女人,還蹲在那條滿是血水的小巷子發(fā)呆。
若不是十九和颶風(fēng)一直都在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真的會因爲她已經(jīng)變成一座石像了。
正在十九和颶風(fēng)一籌莫展的時候,不遠處,兩道身影匆匆走來。
赫然正是殷鋮和陽夕山。
因爲長亭執(zhí)拗的等在這裡,一直保護她的崔鶴實在是著急的沒法子,於是就派人回問君閣想文伯和阮姨一起想辦法。
而殷鋮和陽夕山當時正好在問君閣內(nèi),二人也是知道了孫家和祿園的事情,聽說凌家醫(yī)堡也有人牽扯其中,他們擔(dān)心問君閣會受到牽連,所以跑來長亭這邊,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誰知準備走的時候卻聽說長亭在一條滿是血水的小巷子待著,無論如何也不肯回去。
如此,陽夕山也殷鋮自是不放心她,匆匆趕來。
十九衝颶風(fēng)使了個眼色,二人閃身到了暗處,不讓陽夕山也殷鋮發(fā)現(xiàn)他們的存在。
即便他們能感覺到暗處有人,也只會當是長亭自己的隱衛(wèi),不會聯(lián)想到五爺身上。
陽夕山和殷鋮來到長亭面前,看到她蹲在那裡看著眼前一地血水發(fā)呆,不覺相視一眼,眼底是說不出的擔(dān)憂和緊張。
與她熟稔的這段時間以來,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般失魂落魄的樣子。
“長亭,長亭……”陽夕山在她身邊蹲下,率先開口。
殷鋮則環(huán)顧四周,顯然,他比陽夕山更早的發(fā)現(xiàn)了暗處的十九和颶風(fēng)的存在,但能讓崔鶴放心留下他們在這裡照顧酈長亭的,應(yīng)該都是她的隱衛(wèi)!只是這暗處的兩道氣流無論從氣息還是感覺來說,都該是絕頂高手,尤其其中一個,讓殷鋮有種野獸出沒的感覺。
“長亭,究竟發(fā)生了什麼事?是酈家?還是錢碧瑤他們?”陽夕山輕拍著她肩膀,看著她此刻木然又頹廢的模樣,這樣的酈長亭,沒來由的讓他心疼,緊張。
若是在一年之前,看到這樣的酈長亭他只會冷冷的說上幾句教訓(xùn)的話,繼而轉(zhuǎn)身走人。
可不過一年時間,內(nèi)心對於她的態(tài)度早已是天差地別!而今,除了回到北遼之外,酈長亭三個字便是他心底最重要的支柱和存在。
“是你?還有殷鋮……你們怎麼來了?”長亭擡起頭,慢半拍的開口。
的確是現(xiàn)在才察覺到陽夕山和殷鋮的存在。
“爲什麼非要在這裡?有什麼事情發(fā)生了嗎?告訴我好嗎?我和姑奶奶一起幫你解決。”
陽夕山聲音愈發(fā)溫柔細膩。
其實他很想說他自己一個人也能幫她解決難題,但他的身份擺在那裡,又是男女有別,他和酈長亭之間,只有搬出姑奶奶來,才能像現(xiàn)在這般靠近,否則,就註定只能是兩條平行的線,永無交叉的一天。
“我就是想待在這裡,哪也不去!我想一個人安靜的呆著。世子,我沒事,你讓我一個人留在這裡吧。”長亭堅決的搖搖頭,不想離開,也不想身邊有其他人存在。
此時此刻,她只想一個人慢慢回想上一世的點點滴滴,以及這一世與肖寒曾有過的每一刻。
“若你想安靜呆著,那我陪著你,我不說話,不會打擾你,但是讓我留你一個人在這裡,我做不到。”陽夕山也是執(zhí)拗堅持的性子,如何能放任她自己留在這裡呢!
“長亭,雖然我很想知道,你是爲何纔會如此的,但既然你不想說,那自是有你的原因。但我想你知道,今兒一整天發(fā)生在京都的事情,每一件拎出來都能讓京都震上三震。如今是特殊的時期,你自是留在酈家或是凌家書書院纔是最安全的。跟我回去,好不好?”
陽夕山的話讓長亭木然的眼神微微一怔,旋即凝眉看向他,
“我想知道,今天發(fā)生的事情有沒有牽連到……書院,或是墨閣?”
肖寒的名字幾乎是呼之欲出了。
但她明白,無論如何,這個名字都是不能說出口的。
“目前來看還沒有。但事情發(fā)展到明天會是怎樣的結(jié)果就不得而知了。反正現(xiàn)在整個京都商戶,但凡跟孫家有關(guān)聯(lián)的商戶世家都被面臨被查封的危險,而凌家醫(yī)堡也因爲跟孫家有生意往來而受到了牽連,墨閣雖說跟孫家沒什麼往來,但因爲墨閣是要接手孫家和其他世家關(guān)聯(lián)生意的人,一旦處理不好,墨閣面臨的問題不比孫家少!
而墨閣的飛流莊那邊也不太平,聽說那四大長老現(xiàn)在正聯(lián)合起來要東山再起,利用這次機會打擊肖寒,還有……”
說到這裡,陽夕山驀然停頓了一下,眼底劃過深深地疑惑。
“長亭,你怎會如此關(guān)心墨閣?莫非你知道酈家跟墨閣有什麼關(guān)聯(lián)不成?還是你暗中跟墨閣……”陽夕山微微一頓,看向長亭的眼神愈發(fā)複雜起來。
他最不希望的就是聽到長亭跟墨閣有關(guān)聯(lián)這種話。因爲肖寒是怎樣的人,他實在是再清楚不過了。
那是京都民家的王上王!在民間,他肖寒就是王!即便是在朝廷,他跟當今聖上更多也是合作關(guān)聯(lián),而非君臣之間。
長亭眨眨眼,旋即垂下眸子低聲道,“凌家書院已經(jīng)跟凌家沒有多少關(guān)係了,反倒是跟墨閣關(guān)係非同尋常。你也知道,前陣子張家尚家和司徒世家,多多少少都跟墨閣或是孫家有著關(guān)聯(lián),我是不想寧清他們家中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