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人說自己這寶貝了半輩子的後臺髒亂差,胡師傅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只覺得這戶部侍郎的兒子實在該死!惹得今天的角兒還沒有梳洗打扮本就是死罪一條,現在還來一個罪加一等了!他的拳是續滿了力量,只恨不得分分鐘把這人扔出去纔是極好的:“我在這後臺少說也呆了二三十年,怎麼就沒覺得亂呢?公子要是嫌棄,還是不要來擾亂我這一畝三分地纔是。看戲還是去前臺的好,這後臺可不是閒雜人等能夠進來的地方,公子還是出去吧。”這話說的是大聲,嚇得那公子也是心裡一慌。
過頭一看只見是一個穿的極其像僕人的男子,他的心也是隔得的一聲,只覺得以爲是什麼重要人物,沒想到只是一個僕人一樣的老人家!他都回頭了,這些人就給自己看這個?簡直是可笑,他戶部侍郎的兒子還會怕一個僕人不成嗎?
那男子也是一笑:“你知道我是誰嗎?什麼亂七八糟的閒雜人等!老子不吃你這套!你就這樣對待我?小心我說出來嚇死你!你也不怕我叫人來拆了你這個破地方!我要不是喜歡美人兒!你以爲我會來這裡嗎?我告訴你!我可是戶部……”這話他倒是說的大聲,順暢,卻被胡師傅打斷了。
他向來不喜歡因爲身份而囂張跋扈的人,而這人犯他的忌諱真的不是一次兩次。原本冷漠看戲的胡師傅也是火冒三丈!只恨不得上去就給他兩巴掌清醒清醒:“我知道,戶部侍郎的兒子,唐家唐然公子。”
唐然一愣,也是奇怪,頭一次見著有知道自己名字而不尊敬自己的人,也不知是好玩還是可笑,唐然是冷笑了起來:“你居然知道本少爺的名號,還在這裡阻礙我和美人的大事!簡直是不知好歹!你要是現在退下去,我還能夠饒了你們一命!不然我定叫上僕人來讓你們看看我的厲害!怎麼樣?怕了吧!怕了還不趕快滾!”這一句話說的是氣焰囂張,好像現在真的有很多僕人站在這裡等著他一聲令下。
胡師傅也是一笑,只覺得這唐家老爺也算得上一世英名了,兩袖清風倒是讓世人尊敬,沒想到生了個這樣的兒子,一點都不像那唐家老爺就算了,這脾氣也是截然不同。也不知是那夫人沒有管教好,還是這小巷子裡面的花事無人知曉。
這怎麼說都是一陣的悲哀往事:“公子還是不要在這裡鬧事的好,這裡不僅僅有花旦青衣,還有武旦呢!這身手都是從小練出來的,我相信一定不比公子的奴才差!不然也不配在我這戲班子裡面混飯吃!”
弄堂算是看了半日的戲,這回頭一看卻發現時間也過得很快,這眼看著就快到時間了,自己的頭髮還沒有整理!也是罪過!弄堂是直接跑去梳妝檯準備梳妝,卻被那唐然再次拉住了手:“小美人!你想去哪裡啊?我告訴你,我今天是要定你了!”
弄堂現在也是慌亂了,只覺得自己算是真的遇上麻煩了!這耽誤第一次演出,大師傅不知道要說自己多少次!以後再想拿下這花旦的主角,可就有些困難了:“公子還是放手吧,我等下就要上臺了!再者說!我是一男子,公子爲何要糾纏了。”說完弄堂就甩手想要離開。
胡師傅也是看了看天色,也是一聲冷哼:“公子可聽見了?他等下就要上臺了,可莫要在這裡打擾了纔是,到時候惹得大家都不愉快,那可就不好了。再者說,他是一男子,你到底是有什麼恩怨,要同一男子糾纏不清?”
弄堂是梳子就開始梳頭,長長的頭髮是抹著桂花香就往頭上梳,貼著額頭挽起了幾多雲狀頭花便全部盤到了後面。
水鑽的,點翠的,銀泡的,一套頭面裡有耳挖子,後兜,後三條,側鳳,頂花,鳳挑等等,他是一股腦的待在頭上。動作自然是越快越好,卻又要帶的穩當,這也是有點困難的。這七七八八的算是帶好了,又抹了一層桂花油,這纔是全部弄好了。胡師傅看著他這般,也是滿意的點了點頭:“眼睛少了點紅,填點胭脂吧。”
弄堂瞅了瞅銅鏡,也是拿出了胭脂,在臉上是又一陣塗抹,直到胡師傅點頭才停下:“胡師傅,您說我這樣好看嗎?今天晚上我能成功嗎?”弄堂看著銅鏡裡面的自己,也是有些害怕。
今天晚上是第一晚,師兄今兒嗓子不好纔有自己當角兒的機會!要是唱的好,自然是飛黃騰達!要是不好,這輩子怕是毀了!不管怎麼說,還是要盡力一搏!就當是最後一次好了!弄堂是越想越緊張!心情是久久不能平復。
“你好好的準備就好了,唱了這麼多年了,不就是爲了這一天嗎?”胡師傅走了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呢,算得上我親自帶上來的,你可要好好的表現,可不要丟我臉。今天晚上可算上的你唯一的機會了。當初你一個乞丐跑來問我什麼角色最賣座,我說花旦。”
“那時候我就下定決心要做花旦了,只想尋找一個想找到的人。那人曾經說過,找不她了,就找到最高的地方去,她來找我。我就想做花旦了,大師傅他們都不喜歡我,說我一個小小乞丐書生氣太重,嗓子又不適合做花旦。別說花旦,其他的角色也一併做不來,武不能,唱不得。也是胡師傅你收養了我。今兒我自然會抓住這最後的機會!”弄堂看著鏡子裡花哨的自己,心中也是悲哀。
兩個人都改變了,他又有什麼資格去說阿玲呢?這一個苦笑卻讓胡師傅也是一愣:“你後悔嗎?抹去了過去,抹去了書生氣,抹去了原本的聲音。硬生生把骨頭塞進了喉道可疼吧。我一直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人讓你如此執著,你到底後悔不後悔我也一直不敢問。”
“後悔嗎?”胡師傅的那些話說到了弄堂的心裡,現在說後悔好像又不後悔,好歹自己因爲這個找到了阿玲,可是說不後悔……想想阿玲這輩子的樣子,現在自己的樣子,說不後悔也是假的。兩種心情的雜亂也是讓弄堂悄悄有些不知所措:“現在想想,應該不後悔吧,若是一直找不到,纔是後悔。”
他可一直記得阿玲的那一句這輩子要活的長長久久,要做一個好姑娘,等著他去娶她。縱然表面上她看起來不怎麼友好,也許她內心是個好姑娘呢?想到這裡弄堂也是暖暖的笑了笑。
“你們兩個敢無視本公子!”唐然也是氣憤!自己心儀許久的姑娘是男子?自己魂牽夢繞的人是男子?這簡直就是在開玩笑!再者說!唐然開始疑惑過,恐慌過,但是在看見弄堂那個笑容開始,整個人都融化了!只覺得有美人就好了,還管什麼那些有的沒的幹嘛呢?這年頭,好男子之風的本來就不少,自己爲何不能要一個呢?唐然一笑:“我說過,美人今天必須是我的。你還是不要阻止的好!”
胡師傅皺眉,自己是和徒弟在談心都會被打斷,這唐然也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一些。他是直接走過去就抓住了唐然的肩膀,唐然還在不知所云:“你這是要做什麼。我警告你!鬆手,要是再不鬆手老子讓你吃不著兜著走!”
弄堂卻是一擡眉:“師傅你可輕著點,好歹是一個公子哥,弄傷了大師傅可是要罵人的,到時候賠銀子可就劃不來了。”
“我自己有分寸,不用你來管我!好好收拾收拾,調調嗓子,等下可就要上臺了。”說完胡師傅就是腳上功夫一下,一蹲,伸手就摟住了他的腰,把他扛在了肩膀上。
唐然也是被嚇得半死,一直用手敲打胡師傅的背:“你快把本公子放下來!你聽見了沒有?把本公子放下來!不然本公子可就告訴我爹了!”
“那你方可大膽的去說!你爹兩袖清風做了一輩子好人,你看看你呢?你要是不怕被你爹打死。那你去說就好了,我倒是要看看,你爹是收拾我還是收拾你!簡直是不知好歹,若不是你在這後臺搗亂,我能夠這樣扛著你?你嫌棄我,我還嫌棄你重呢!以後可莫要來著後臺了!不然我定要讓你好看!”說完,胡師傅就冷哼一聲,還好好的把他放了下去。若不是弄堂說的那些話,他早就把這無恥之徒直接扔出去了。哪裡還會這樣溫柔?
而弄堂也是苦笑了一下,只覺得今天的事情多的有些過分,不過遇見了阿玲也算得上是好事一樁。
“你倒是樂的自在啊!上午才教過你道理,怎麼下午就犯賤了呢?你也好意思!作爲一個男子去勾引男子!我真後悔今天上午居然放你走了!我就應該直接解決掉你。”百里嵐是咬牙切齒格外後悔!沒想到啊沒想到!這男子還真的是沒有臉,戲子不愧是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