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象竹林中只有成百上千的大象跟成千上萬的竹子。六年前，安南第一公主黎蓁攜帶剛出生的幼女黎佳隱居於此，建了一座象竹庵，自己便在這裡出家爲尼並撫養(yǎng)女兒。

“嗯……嗯……嗯……”成百上千只大象圍在象竹庵周圍嚎叫。

“娘，我出去跟象兒玩一會兒！”六歲剛滿的小黎佳聽到大象的叫聲後，迫不及待地從庵中衝出來，根本不管大人是否同意。

“好象兒，我現(xiàn)在要騎你了，請你蹲下來，我要上去！”她徑直來到一頭最爲壯碩的大象跟前，對它發(fā)號施令道。

大象聽話地趴在地上，小黎佳騎在它的身上，它淘氣似的迅速彈起，小黎佳把持不住，在它背上搖晃了幾下，就要摔下來。

“啊……我要摔下來了……”小黎佳驚慌地叫著。

大象並沒有過分捉弄她，很快用自己長長的鼻子將她扶正，她留下了爽朗的笑聲。這是一頭領(lǐng)頭大象，小黎佳駕著它向前走，其他的象兒都規(guī)規(guī)矩矩地跟在她們的後面。

小黎佳喊孃的時候，一直在敲梆唸經(jīng)的黎蓁只是睜了一下眼睛，並沒有管制她，然後閉著眼睛繼續(xù)敲梆唸經(jīng)。

象羣走出象竹林，剛至林子的邊緣，領(lǐng)頭大象突然停住了腳步，其他大象也跟著駐足，小黎佳朝前方望去，不禁大驚失色。

原來，自從安南亡國後，原王子黎麟帶領(lǐng)前朝遺衆(zhòng)一直沒有停止復(fù)國運動，這會兒明朝廷的軍隊將他們百來號人圍在了垓心，他們已經(jīng)給打得精疲力竭了，想突圍，簡直比登天還要難。

小黎佳見著，心想明朝廷欺人太甚，滅了他們的國家還要屠殺他們的國民，一時心急，拍了一下象背，口裡道：“我操他老孃再加他大姨媽的，衝啊，殺死明賊！”

一剎那，所有大象一齊衝向明軍，明軍組成的陣角迅速土崩瓦解，軍士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陣勢，逃之不迭。

“大家快點跳到象背上來！”小黎佳騎著領(lǐng)頭大象衝進了陣中，朝著黎麟等安南人喊。

安南人衆(zhòng)紛紛跨上象背，騎著大象突圍而出。明軍傷亡慘重，哪裡有膽子去追逐安南人？象羣已經(jīng)將他們遠遠地拋在了身後。天已經(jīng)很晚了，小黎佳突然想起自己外出時間太長了，不免擔(dān)心娘會責(zé)罵她，便命令象羣停下了。

王子黎麟九死一生，尤其見到救自己的是一羣大象跟一個小女孩，覺得匪夷所思。

“小姑娘，是你救了我們？這羣大象是你的？”黎麟從象背上跳下來，來到小黎佳的跟前，望著象背上的她。

“它們都是我的玩伴，整個象竹林中，除了竹子就是這些象兒了，但我討厭那些呆呆的笨笨的一動也不動的竹子，我只喜歡這些象兒，只有他們天天跟我玩……”小黎佳一字一句地吐著話。

“‘象竹林’？‘象竹庵’？蓁兒，蓁兒，蓁兒就在象竹林中，小姑娘，你知道象竹庵中的黎蓁師太嗎？”聽她提起象竹林，黎麟突然陷入了沉思當中，之後問她道。

“我娘？我娘跟我一直隱居在象竹林，根本無人知曉，這個人怎麼會知道？”小黎佳望著黎麟心想，見他並沒有什麼惡意，便問：“你怎麼知道我娘？”

“她是你娘？你是……”黎麟突然覺得想起了什麼。

“我叫黎佳。”小黎佳對他說道。

“黎佳？佳兒？沒想到你就是佳兒？六年啦，六年啦啊……”黎麟一把將她從大象的背上樓下來。

“你是誰？一個大男人，怎麼隨便抱女孩子，我娘說過，女孩子是不能隨便叫男孩子亂抱的，你快放我下來！”小黎佳身子亂扭著，極想從黎麟雙臂中掙扎出去，但黎麟只是一個勁兒地激動萬分地笑著，並沒有放她下去的意思。

“佳兒，你是佳兒？六年不見，長這麼高了！”一位女子坐在輪椅上，朝這邊過來，懷裡還抱著一個跟小黎佳年紀相仿的男孩子，男孩子的脖子上還掛著一串很好看的瓔珞。

“香兒，你快來看看佳兒，六年了，她都已經(jīng)長得這麼高了。”黎麟抱著小黎佳來到那女子面前，後又朝著小黎佳道，“佳兒，快叫舅母，她是你的舅母。”

“憑什麼啊？我娘可從來沒有說我還有一個舅母，她只是說我有一個爹叫尋影——可惜他在大明，我從來救沒有見到過他。”小黎佳的話語從霸道轉(zhuǎn)爲惋惜。

“那她告訴你沒有，你還有一個舅舅。”黎麟跟著問。

“沒有，我娘成天除了唸經(jīng)，就是講我爹跟她的一些往事，可從沒有提到任何一個人。”小黎佳不斷地搖頭。

“我這個妹妹啊，心裡只裝得下尋影一個人，居然連她的親哥哥都忘記得一乾二淨(jìng)了！”黎麟故意望著那女子道，臉上還掛著很不自然的笑。

女子的臉突然變得很僵，那是一如既往的僵，除了見到小黎佳時臉上露出片刻的激動之外，這種僵並沒有因爲黎麟的話語而改變絲毫。她正在暢想，她的暢想是一個陷阱，能夠?qū)⑷诵霟o底深淵的陷阱，但這個陷阱只能旋進她一個人。

黎麟已經(jīng)習(xí)慣了她的這種僵，哪怕心裡一直因爲她的僵而難過，他沒有祈望哪天她能夠完整地從這種僵中走出來，他知道這是絕對不可能的，所以他很快將注意力轉(zhuǎn)到其他人身上。

“然兒，爹給你介紹一下，這是……”黎麟對著女子懷中的那個男孩子道，話還沒有說完，小黎佳就插嘴打斷了她的話。

“慢，你怎麼隨便將我的名字告訴給他？”小黎佳不知怎的就是看不慣那個男孩子。

“佳兒，我告訴你，我就是你的親舅舅，您應(yīng)該叫我舅舅，他啊，是你同年同月同日又同時出生的老表，你娘沒有告訴你，但我們可是名副其實的親戚啊。”黎麟笑著告訴她。

“我操他娘再加他大姨媽，他說他是我的舅舅，就是我的舅舅？我黎佳可沒有那麼簡單。”小黎佳賊溜溜地轉(zhuǎn)動著眼珠子心裡想道，之後又對黎麟道：“你說你是我舅舅，我就暫且承認你是我的舅舅，那我問你，你當我舅舅你能送給我什麼禮物？”

“哈哈哈，你這個小滑頭，想要我的禮物？我送你一件什麼禮物呢？”黎麟想了許久，望了輪椅上那個女子一眼，本想她能給他一個注意，但那女子一直僵著，他也只好作罷，“佳兒啊，你娘原來是安南第一公主，後來她出家不當公主了，雖然我們安南國從來不將公主授予外系，但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我就將安南第一公主的稱號授予你。”

黎麟從懷裡掏出安南第一公主的令牌，遞給小黎佳。她拿在手裡，並不覺得稀奇。

“就這麼一個牌子，有什麼用處？不能吃的又不能喝的。況且安南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存在了。”

“佳兒啊，你有所不知，安南雖然現(xiàn)在暫時亡國了，但我們正在努力復(fù)國，相信用不了多久，安南國會重新建立起來的。你可不要小看這個牌子，等將來我們復(fù)國了，你就是萬人之上的了。”黎麟捏著小黎佳的小嘴說道。

“真的？”她不完全相信地問了他一句。

“是真的！”黎麟充滿自信地告訴她。

小黎佳從黎麟身上掙脫下來，走到男孩子的面前，問道：“你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男孩子老老實實地告訴他：“我叫顧

然！”

小黎佳怪笑著，用一根手指頭勾了那個叫顧然的男孩子一下：“你下來，我告訴你，我叫什麼名字！”

男孩子聽話地從女子身上下來，走到小黎佳的面前，小黎佳對著男孩子的耳朵小聲道：“你好害臊哦，這麼大了還要娘抱！”

男孩子望望小黎佳，又望望那女子，支吾不語：“我……我……”

小黎佳見制住了男孩子，露出了得意的笑，轉(zhuǎn)身來到領(lǐng)頭大象的面前，大象主動趴下去，她爬向象背，象羣朝回行去。她又回頭怪笑著望著男孩子：“喂，顧然，你真的好笨哦！”走不過數(shù)十步，她又回頭道：“不過，你脖子上的那串瓔珞還是很好看的，不過，跟你的人簡直是太不相配了。”之後，象羣已經(jīng)不見了影子。

小黎佳騎著大象朝象竹庵趕，很快進入到了象竹林，她掏出黎麟給她的那個公主令牌把玩著。象竹庵就在眼前，她迅速將令牌藏進衣服內(nèi)。

“我可不能叫娘看見這個令牌，要是讓她知道我亂拿了別人的東西，一定會把它收回去的。”

黎蓁唸完經(jīng)，發(fā)現(xiàn)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小黎佳還沒有回來，她自然會有一絲擔(dān)心，也就站在門口張望，象羣風(fēng)塵僕僕趕到象竹庵，停在門口。

“娘，我……跟象兒們出去玩了一會兒。”小黎佳見她娘堵在門前，怯怯地道。

“佳兒，進來吧！”黎蓁臉上沒有任何感情，總是冷冷的，說的話也是冷冷的，至於女兒的晚歸，她不覺得是個意外，即使是意外，她也會毫不在乎。

“娘，我這麼晚回來，你不批評我啦？”小黎佳跟著娘走進庵內(nèi)，還是很擔(dān)心。

“我批評你幹什麼？你有你自己的意識，你想怎麼做隨你，你要晚歸，是你自己決定的，是你自己要做的，我不會強人所難。就像我當初把你生下來一樣，也是我自願的，是我心甘情願的，與別人無關(guān)。”黎蓁冷冷地說著話。

娘從來沒有管過小黎佳，用小黎佳自己的話說，她的娘只餵過她可從來沒有養(yǎng)過她，就連她這次那麼晚了纔回家，並且?guī)ьI(lǐng)象羣跟明朝軍隊大戰(zhàn)了一場她也沒有過問一聲。今天見到的那個跟她一般大的男孩子躺在他母親的懷裡叫她好生羨慕，因此心裡十分地不舒服，因此也就自然地討厭他起來。

“佳兒，我們明天出林子一趟！”娘對她講。

“真的嗎？娘，林子外面的世界可太有意思了！”小黎佳興奮地道。

“你出去過？”娘問她。

“我……可千萬沒有出去過，對了，我是做夢夢見的。”小黎佳突然突然改口，同時也新奇地問，“娘，你從來沒有帶我出去過，這次你爲什麼突然想起要帶我出去？”

“我?guī)闳ヒ妿讉€人？”娘道。

“什麼人？”小黎佳好奇地問。

“你的舅舅跟舅母。”娘道。

“我操他娘再加他大姨媽。，我真的還有其他親人啊！”小黎佳自言自語地道。

“怎麼，你知道你還有舅舅跟舅母，我可從來沒有告訴過你？”娘道。

“哦……娘，這我也是做夢夢到的。”小黎佳又撒謊道。

翌日。黎蓁帶著小黎佳向林子外走去，大象全部出來爲小黎佳送行。小黎佳朝它們招招手：“好象兒，我娘要帶我出去玩了，很快就會回來的，你們等著我吧！”

黎蓁從小就知道女兒跟大象的一些不同尋常的怪事，但她通常都看在眼裡，從來就沒有放在心上，這次同樣如此。

街上很熱鬧，各種各樣的東西琳瑯滿目，叫小黎佳應(yīng)接不暇，她見一樣就想買一樣，可娘就是不給她買，尤其看到那些紅彤彤圓圓的糖葫蘆，她真是忍不住了，哀求了幾遍，娘還是不給她買，可她實在是太想得到一隻了，她摸摸身上，一個錢也沒有，娘從來就不給她錢，唯一摸到的就是那一塊安南第一公主的令牌，不管那麼多了，她拿著令牌徑自跑到賣糖葫蘆的商販處。

“我要一串糖葫蘆！”

商販取下一串交給她，隨後便管她要錢。

“小姑娘，買東西可是要給錢的，你的錢呢？”

“給你，我就只有這個了！”小黎佳將手中的令牌遞給商販，商販接過來一看，嚇得腿一軟，幾乎要跪下來，正好有一對明朝的巡邏兵經(jīng)過，他纔沒有跪下來。

“公主，您就是王子新封的安南第一公主，小的怎敢要您的錢？實話告訴您，我便是王子派出來打探消息的探子，這糖葫蘆送給您便是，不要您的錢。”商販將令牌還給了她。

不要錢求之不得，她沒想到小小的一塊令牌竟然如此有用，當初還小覷了它。這時，黎蓁來到一個茶鋪飲茶，小黎佳吃著糖葫蘆跟了去。

“娘，你怎麼不等我一下？”

黎蓁用眼睛瞟了她一眼，發(fā)現(xiàn)她的手中握著一串糖葫蘆，於是輕描淡寫地問了一句：“你哪來的錢買糖葫蘆？”

小黎佳有些得意地道：“娘，我告訴你，這是別人送的。”

黎蓁仍然沒有過分關(guān)注女兒的這些奇異事情，倒是小黎佳的那幾聲娘喊得叫一旁的喝茶顧客注了意，他們紛紛湊過來。

“小姑娘，你叫這個尼姑娘？”一人問小黎佳。

“是啊，她就是我的娘！”小黎佳告訴他。

“你是她生的嗎？”另一人問。

“那當然，誰不是娘生的？你不是你娘生的？”小黎佳反問道。

那些人都被她這句話給弄笑了，覺得這個小女孩真的是伶牙俐齒。

“哈哈哈，沒想到尼姑還能生孩子，她是真尼姑還是假尼姑？”又一人道。

黎蓁只顧著喝茶，絲毫不在意那些人的挑釁。

“誰說尼姑就不能生孩子，尼姑是娘生的，尼姑也就能生別人。”小黎佳振振有詞地道。

衆(zhòng)人又在嬉笑。

“佳兒，我們走！”黎蓁放下茶杯，便往外走。小黎佳哼了一聲那些人，也跟著走了。

那些人還是不肯放過她們，跟上去繼續(xù)笑話她們。

“小姑娘，你的爹是誰啊？”“你娘是個尼姑，你爹一定是個是個和尚。”“對對對，尼姑通常都會跟和尚有一腿。”“哈哈哈！”……

“娘，他們欺負我們！”小黎佳突然覺得受了委屈，想從娘身上找到一些安慰。可黎蓁根本不搭理她，只顧著朝前趕路。

“你們這羣無賴，你們要是在跟著糾纏我們，我就叫我舅舅把你們的人頭砍下來！”小黎佳威脅他們道。

“你舅舅，不要說你的舅舅又是一個和尚啊？我們可不怕和尚。”一人嬉皮笑臉地道，其他人也都附和他。

“我舅舅就是安南王子黎麟，你們要是欺負我們，他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小黎佳衝他們道。

“哈哈哈，你說你舅舅是王子就是王子？你舅舅是王子那我的孫子還是劍帝尋影呢？”那些人相互抱著頭笑。

“是誰說尋影是他孫子的？”話說著，黎蓁已經(jīng)迅速轉(zhuǎn)身，一個巴掌拍在了那個人的臉上，那個人的臉上因此也就留下了紅彤彤的五根手指印。

黎蓁終於爆發(fā)了一次，雖說不是因爲小黎佳，但小黎佳仍然拍手叫好，同時，這一耳光也把那些人給打惱了，他們捋

起衣袖衝向兩母女，小黎佳驚慌不已，掏出令牌砸向他們，拉著她孃的手逃走了。一個人撿起那個令牌一瞧，果然是安南第一公主的令牌，一開始難免頗爲害怕，其中一個人說安南已經(jīng)亡國，公主已經(jīng)形同虛設(shè)，不必擔(dān)心。他們這才放下心來，拿著令牌去追兩母女，剛跑出茶鋪，就被一些拿刀的刀客攔住了去路。

“你們爲什麼要攔住我們？你們想幹什麼？”那些人問。

“交出公主的令牌，還有你們的命！”帶頭人道。

那些人面面相覷，還沒有明白爲什麼，刀客拔刀向他們砍去，不多時，那些人全部殞命，帶頭人拾起打鬥時掉在地上的公主令牌，帶領(lǐng)衆(zhòng)刀客追兩母女去了。兩母女還以爲那些刀客是來追殺她們的，只顧著頭也不回地向前奔跑，二人跑到一個峽谷，實在跑不動了，只好等著那些刀客將她們圍住。

“我跟娘根本就沒有錢，你們抓我們根本就沒有用！”小黎佳朝他們道。

“二位公主，你們切莫驚慌，我們是專門來保護你們的！”那些刀客全部跪在兩母女面前。

這才弄清楚，那些刀客全是王子黎麟派於市井打探的人。自從安南亡國，王子等人居無定所，黎蓁也一時找不到他們，她說明情況，那些刀客也就領(lǐng)著她們母女二人去了。

刀客護送兩母女走過峽谷，便瞧見前方的山坡上建有一個山莊，帶頭人拱手對黎蓁母女道：“二位公主，屬下就只能將你們送到這裡了，前面就是黎莊，王子、王妃還有小王子暫且都住在裡面。”

兩母女朝著山莊去了。

黎麟出去辦事情，只有王妃顧香兒跟小王子顧然在，兩個女人見面，熟悉而陌生。

“六年不見了！”顧香兒僵著臉道。

“是的，已經(jīng)六年不見了。你跟我一樣很憔悴。”黎蓁冷冷地道。

“是的，我們兩個人同樣憔悴多了，跟過去相比我們完全換作了兩人。”顧香兒道。

“你還在想他嗎？實話告訴你，雖然我做了尼姑，但還時時刻刻都想著他，我是因爲他而變得憔悴的！你呢？”黎蓁道。

“我跟你一樣，也是因爲他而憔悴的，而且還會因爲他繼續(xù)憔悴下去。”顧香兒道。

“沒想到你一直還有其他男人疼愛，跟我沒有男人疼愛一樣孤寂！”黎蓁道。

“跟一個自己並不愛的男人在一起是世界上最大的不幸，這六年來，我就像生活在地獄裡面一般，要不是爲了信守自己的承諾，我情願一死了之。”顧香兒道。

小黎佳跟小顧然各自站在各自的娘身邊，兩個孩子其實昨天剛剛見面，今天再見，小佳兒毫不覺得有新鮮感，倒是小然兒認出了她，吃了一驚。

“操他娘再加他大姨媽，又是這個小傻瓜，我見著他就來氣，我非得想個辦法佔他便宜不可。”小黎佳想著，趁著兩個女人正在談話之際，用指頭勾了小顧然一下，低聲對他道：“喂，你來一下！”

小顧然同樣聽話地跟她去了，她帶著他走到山莊外，兩個人坐在一個石桌上。

“你叫顧然？”小黎佳用審問地口氣問。

“是的，我是叫顧然。”小顧然老老實實地回答她。

“你爲什麼要姓顧，你爹不是姓黎嗎？你怎麼不姓黎？”小黎佳道。

“因爲我的爹不是我的爹，我不是他親生的。”小顧然道。

“原來是這樣，我有爹，但他一直不在我的身邊，這跟沒爹一個樣兒。不過，你還是比我幸福，至少你還有一個可以抱你的娘。”小黎佳道。

“實話告訴你，我娘也不是我的親孃，我只不過叫她娘而已。”小顧然道。

“哦，那你爹不是你的親爹，你爲什麼還要叫他爹；你娘不是你的親孃，你爲何還要叫她娘？”小黎佳道。

“我爹不是我的親爹，但我娘要我必須叫他爹；我娘不是我的娘但她要我必須叫她娘。”小顧然告訴她。

“哎呀呀，你這弄得跟繞口令似的，弄得我頭都大了，我們還是談其他的吧！聽你爹上次說，我們兩個是同年同月同日又同時出生的，我問你，你告訴我你是什麼時候出生的？”小黎佳問。

“我是庚子年六月十六日庚子時生的。”小顧然道。

“果然是同時生的——那不管怎麼樣，我們兩個總要分給大小吧！這樣吧，你乾脆以後就叫我姐姐算了？”小黎佳道。

“爲什麼？”小顧然道。

“因爲我是女孩子，男孩子就得讓著女孩子！”小黎佳道。

“這不行，我得回去問我娘去。”小顧然跑走了。

兩個女人已經(jīng)談完了話，各自回房休息了。今天有人跟顧香兒談到尋影，她情不自禁地又將尋影跟她在一起的往事想了一遍，僵澀地臉上泛起了幾絲微紅。小顧然敲門進來。顧然是尋影交給她撫養(yǎng)的孩子，雖然不是她親生的，她也把他當成了自己的親生骨肉。尋影的事情就是她的事情，儘管她爲他付出成千上萬，收穫的只是滄海一粟。

“然兒，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顧香兒問。

“娘，佳兒要我給她喊姐姐，可是我們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生的，我該怎麼辦？”小顧然頗爲苦惱地道。

“是這樣啊，那你再去問問她，她在她孃的肚子裡懷了多長時間，要是懷的時間比你的時間短，就表明你的年齡要比她大。”顧香兒笑著告訴他。

小顧然高興地跑回到佳兒的身邊。

“喂，你娘是怎麼說的？”佳兒問他。

“我娘問你在你孃的肚子裡面待了多長時間？”他道。

“我是一個早產(chǎn)兒，我娘說我還不到四個月就生下來了。”佳兒如是道。

“呵呵呵，我可是懷了十二個月才生下來的，我在孃的肚子裡面待的時間可比你的要長，這說明我的年齡要比你的要大，所以你必須叫我哥哥。”小顧然很得意。

“怎麼能這麼算呢？這個不算。”

“我娘說是就是！

“好，這個我不跟你爭，如果你要我叫你哥哥，你就必須送我一件禮物。”

“那你告訴我，你想要什麼禮物？”

“我便宜你一下，你把你的瓔珞給我就行了。”小黎佳望著小顧然頸項上掛著的瓔珞。

“這個……這是我娘給我的，我不能隨便把它送給別人，我得回去問問我娘！”小顧然又一次回去找他娘。

顧香兒聽完小顧然的傾訴之後，面露微笑：“是這樣啊，這好辦，你就說是我說的，你的這串瓔珞只能送給你未來的妻子，如果她說她願意做你的妻子，你就將瓔珞送與她！”

小顧然迅速返回去，將他娘交代的全盤告訴告訴給了小黎佳，小黎佳心想：“暫且答應(yīng)他又何妨，只要拿到瓔珞之後，我就不認賬了，我纔不像我娘那樣癡情，爲了等那個沒心沒肺的爹，寧願去當尼姑。”於是她對他道：“好，我答應(yīng)你，等我長大了我就嫁給你！”

小顧然見她答應(yīng)了，於是如約將瓔珞取下來交給小黎佳：“既然你答應(yīng)我將來嫁給我，我就將這串瓔珞送給你。”

小黎佳奪過瓔珞，自己帶上，很快就跑開了。時不時還回頭衝著小顧然鬼笑：“小傻瓜，你又被我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