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明帝語氣淡淡，“晉王和晉王妃。”
“晉王妃？”
皇后望向那個已經走遠的身影，那女子看起來似乎過得很不錯，腳步輕盈歡快。
“臣妾記得，晉王是一年前大婚。一年了，臣妾還不曾見過晉王妃。”
慶明帝道，“他們這一年在京城待的時日短，晉王妃的身子又時常不好，你見不到也正常。”
皇后問，“晉王妃是哪個府上的？”
慶明帝臉上露出一抹促狹的笑意來，“京城裡有哪些世家你都不知曉，事事都是朕來代勞，朕說了你還能對上號不成？”
皇后輕輕抿脣，“臣妾連自己的父母兄弟都不記得了，旁人就更是不知道了。”
“無妨。你記得朕就好。”慶明帝溫聲說道，“莫提旁人了，你方纔可是被炮竹驚到了？”
皇后搖頭，“今晚炮竹聲連綿不斷，本就熱鬧，這個炮竹雖近了些，卻也不至於驚到臣妾。”
王太后在皇后面前一點都擺不起高高在上的架子，她需要倚仗皇后的地方實在太多。
她道，“明日是大年初一，讓晉王妃進宮一趟吧。”
韓攸寧咂舌，慶明帝這是連自己的母后都不肯放過。
她拍拍韓攸寧的肩膀，“你看看，沒了我當真是不行吶。”
王蒲怒氣衝衝地去了王採丹院子，一腳踢開她的房門，“王採丹，你到底要將王家害成什麼樣子才肯罷休！”
趙承淵笑著給她遞上熱茶，“太后和南漳定然會盯著你的反應，你若是事先知道計劃，神色過於放鬆，便容易讓她們起疑心，說不得就不敢下手了。”
而鎮國公府，於社稷無功，降爲伯府。
慶明帝在天下人面前結結實實給了王太后一響亮耳光。從今以後，太后的孃家便只是一個無實權的伯府，成了天大的笑話。
不出半日，王家府內外一片狼藉，在世人面前半分顏面都不存了。
韓攸寧擡頭，“嗯？”
趙承淵道，“恐怕不止這些。”
皇后站在一旁，沒有言語。
正月裡不好成親，出了正月第一天，一日也不耽誤。
王太后流著淚，“你罰也罰過了，她如今容貌盡毀，也足以對晉王和成郡王交代，便……便就此罷手吧！”
慶明帝挽起皇后的手，笑言，“走，朕陪你守歲。”
王太后收回手，心裡卻不由悲哀，皇上是半分敬重都不肯給她了。
王太后沒有再在此地逗留，匆匆離開。
比起胡明珠，王採丹的心思纔是最毒辣的。
韓攸寧瞪著趙承淵，“合著今晚獨獨瞞著我一人，害我白白提心吊膽了一晚上。”
王採丹被褫奪郡主封號，而他與廖元思的親事皇上直接給定了日子——二月初一。
王太后話未說完，忽而想到珠兒若是繼續在宮中，皇上說不得還會尋個由頭責罰她，忙改口道，“好，哀家今晚就送她回忠國公府！”
“母后，莫嚇著皇后。”慶明帝眼神中皆是警告。
黑紗覆蓋著眼睛，誰也看不出她的神色。
王太后快步走了過來，擡手要抓皇后的手，被慶明帝擋開了。
他花大價錢剛剛趕製出來的蟒袍，今日接旨的時候第一次穿，當場便被吳儉給脫了！
韓攸寧勉強接受了這個解釋，喝了口熱茶，說道，“有了今晚之事，丹陽再想依靠太后擺脫廖元思的親事，怕是不能了。”
趙承淵說的沒錯，韓攸寧守歲睡得晚，起牀時已經是午時，便聽說了鎮國公府的事。
慶明帝神色平靜，道，“不曾。只是責罰了犯錯之人。”
她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焦急道，“皇后，你救救珠兒，皇上要殺了她！”
慶明帝道，“晉王妃大病初癒，今晚發生這等事，她恐怕得在府裡緩些日子。再者母后心緒不佳，明日的請安便免了吧。”
韓攸寧不由後怕，此事若是讓他們得逞，不但六哥死罪難逃，恐怕是她和趙承淵，還有定國公府，都逃脫不了罪責。
皇后對著王太后福身，“母后，新春大吉。”
皇后沒有堅持，“好。”
——
出宮後，陳衡戈興致勃勃，在馬車裡顯擺著自己在皇宮中的壯舉。
慶明帝滿臉寒霜，“母后何必在此爲難皇后。南漳設毒計陷害晉王妃和其表弟，毒害成郡王愛女，朕必須給晉王和成郡王一個交代。否則，以他們在宗室中的地位，你覺得此事可能善了？他們二人若是惱怒，朕這個皇位恐怕都坐不安穩！”
她頓了頓，問道，“皇上可是殺人了？”
起兵謀反都不能將王家的爵位，可冒犯皇后，卻讓王家的爵位連降兩級。
皇后低低應了一聲，隨他緩步而行。
慶明帝淡聲道，“只是南漳心性惡毒，不可再待在宮中，母后送她出宮吧。”
“皇后！”
他剛剛得的國公爵位還沒捂熱乎，便成了伯爵！
王採丹心灰意冷，坐在榻上低垂著眼，“國公爺又豈是好當的，你若是有本事，便去尋皇上讓他改變主意。”
工部便到鎮國公府拆走了那高大闊氣的門楣，府中一應超出伯爵規制的屋宇樓閣和院牆，統統拆的拆，砸的砸。
可慶明帝看她抿起的脣，便知她心緒不佳。
他不想在皇后面前落一個暴虐的形象，語氣緩了一些，“方纔晉王在這裡，朕也是不得已而爲之。以後若是他們不再追究，朕自不會再嚴懲南漳。”
趙承淵道，“以皇上的習慣，他定然會再派人細查今晚之事。追根溯源，很容易便能查到丹陽頭上。參與其中的人，誰也逃脫不了。”
王蒲一巴掌扇了過去，厲聲道，“你現在可不是郡主了，休得在我面前擺架子！”
大年初一。
“可她現在需要太醫救治……”
王太后面露喜色，“他們都不是胡攪蠻纏之人，定不會追究！”
王採丹擡眼冷冷看著他，“我雖不是郡主了，卻還有能耐讓王家徹底傾覆。你便慶幸，我還要顧忌母親吧。”
王蒲怒視著她，“你……”
他終究是怕王採丹真那般不管不顧，他一甩袖，“不可理喻！”轉身離去。
王採丹捂著臉，臉上是火辣辣地疼。
嘴角是一抹譏諷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