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離高考時間一日日的減少。
學校裡，同學們每天神經繃得像一根弦，連下課十分鐘的空氣透著一份緊張。
與學校形成對比的是放學後，他們回到的家。
隨著客廳上的日曆一天天減少，肖紅的心也越來越緊張，但她不敢泄露，生怕給林蕭增添一絲絲的壓力。
林蕭之前給了肖紅一萬，她和吳大偉省吃儉用，剩下來的錢給林蕭和安然花式進補。
今天聽說，高中生多吃點核桃好，十幾二十塊一斤的東西，肖紅眼都不眨的買下三斤。
明天又聽人家說，那補品DHA不是補腦嘛，他們住的地方沒有賣的，她就請了假，借了隔壁電動三輪車去到市區裡買。
肖紅最近不開葷了，改成吃齋，每天買了大堆東西，去最近的寺廟拜了又拜。
林蕭大約能感覺到，肖紅爲了他做了什麼事。
但他沒有說出來，畢竟安然三餐在他家裡吃啊，他不需要進補，但安然要啊。
是的，肖紅無論給林蕭做什麼，都會給安然備上一份。
安建國不在，安然的家就是形同虛設，裡面一個親人都沒有。
“乾媽。”
安然對著面前堆成小山的碗，放下筷子，“我夠了，別再添了，真的。”
安然本來就吃得不多，以前肖紅也就會說一兩句，但最近的神經繃緊肖紅，生怕安然在路上倒下似的，“那怎麼行，還有一週就要考試，你吃那麼點怎麼夠力氣學習？”
6月7日高考，今天是五月的最後一天，五月三十一號，週日。
許多年後的林蕭，已經記不起考前一週，自己做了什麼了。
只記得老陳每天在課室說一些釋壓力的話。
高考那天，其實沒什麼特別。
除了那天出門時，肖紅有些囉嗦，安然和他加油之外，一切好像沒什麼不同。
考試鈴響的時候，除了緊張，林蕭心裡還帶著一絲小雀躍。
那些早已被試卷麻痹的神經，看題不是題，看題又是題，讓林蕭忽然有種回到高一的錯覺。
高一剛入學的時候，他坐在同樣的桌子裡，完成了第一場考試。
就這樣，轉眼過了三年，一千多個日夜。
所有的努力，都將在高中生涯中，畫上一個句號。
最後的鈴聲響起，宣告著最後一科文綜考試落下帷幕。
老師收完試卷，考場裡的同學也漸漸散了。
林蕭說不清心裡的感覺，感覺繃緊的神經隨著每一場考試結束一點點被釋放。
考完之後，光林高三學子都瘋了。
一大摞書和試卷，不少同學在七樓課室丟書本，撕試卷。
看著之前沒日沒夜的抱著啃的書本，在高考之後一點點的變成碎紙飛舞。
夏天風小，碎紙沒來得及盤旋，就飄落地上。
與此同時，高三學子的笑聲迴盪在校園每一處，有種酣暢淋漓的感覺在釋放。
高考結束了。
林蕭沒有像別人一樣湊熱鬧，他獨自一人在空曠的操場裡跑了十圈。
高考結束了，但他的人生遠還沒結束。
只記得那天的陽光燦爛，日頭從左邊照過來。
他一圈又一圈的跑，汗水滴到跑道上，白色校服的後背溼了大半。
“林蕭，你敢一個人偷跑！”
遠方樹蔭下，湯圓四眼王中漢朝他走來，他們身後站著安然。
等湯圓他們快走到林蕭那裡，她隔空朝林蕭喊，雙手抵著腮幫，“林蕭，我在這裡等你。”
湯圓人沒走到，先馬上打了個寒顫，“一考完試就秀恩愛。”
林蕭笑笑的錘了湯圓的胸口。
“你們說，今年的題目難嗎？”考試的時候他還沒感覺，考完試湯圓開始哭喪著臉。
“你們說這次考試難不難？我怎麼感覺全都不會做啊？”
“這件事告訴你一個道理，”四眼過去拍他的肩膀，“書要讀好，大腿也要抱。”
自從上次在公園補習之後，兩人重歸於好，正常搭上話了。
用四眼安慰湯圓的話來說:“剩給我們的時間了，不要把時間浪費這種事情上。”
湯圓回頭想想，四眼說得沒錯。
林蕭說:“這次考試總體比較簡單，真正拉分的是一些超綱題，比如數學最後大題，要用到大學高數的一個洛必達公式。”
這下，不止湯圓，連四眼都傻眼了，“大學公式你也會？”
“會一點點。”
語畢，四眼露出錯愕的表情，“一直知道你很努力，沒想到努力到這地步。”
高三這麼緊湊的學習節奏，林蕭還把大學題目學了。
湯圓在一旁嗷嗷叫，“拉分題算了，其他我都不會，我真的無臉見老媽子。”
落日的餘暉漸漸沒入地平線，天地間交界開始變得模糊，夜空拉了一張長長的幕布，明亮的星星點綴其中。
“吃飯去吧。”
天黑了，安然肚子早就空了，見他們聊了許久不肯走，建議大家轉移陣地。
地點選在三個路口之外一家自助烤肉餐廳。
湯圓那傢伙不肯吃素，說趁著成績放榜前好好幫身體養嘌，不然成績揭曉的時候被打得很慘。
服務生打開開關後，墊了油紙，不到五分鐘，烤肉的爐子熱了，王中漢丟了幾塊肥牛上去。
烤得炙熱的爐子與肉片接觸後，馬上發出“滋滋”的聲響。
等到肉微微蜷起，正是最嫩的時候，這時候快速夾起，涮上醬汁，趁著那口熱勁一口氣吃下。
“唔，王中漢你這吃貨，我怎麼都不知道這裡藏了家這麼好吃的烤肉。”六月的天吃烤肉，即使開了空調，衆人仍然吃了滿身是汗。
“這裡好吃是好吃，但價格稍貴，我也是每個月剛發了零花錢纔敢來這裡。”
王中漢說貴的地方，價格自然便宜不到哪裡去。
“咳，”湯圓差點被嗆到，“貴是多貴，我看看錢夠不夠結賬。”
“沒關係，這頓我請。”王中漢叫服務員上了一打啤酒，“高中生涯的最後一次吃飯，大家別跟我搶。”
“那你說這頓要多少錢？”
王中漢抿了口啤酒，粗略估計，“四位數左右吧。”
四位數，就是一萬。
在夜城也算小康之家的湯圓立刻不說話了:……
“不搶不搶，讓你。”媽賣批，一頓飯都快趕上他家一個月利潤水。
男孩子都喜歡吃肉，安然看著一爐子的肉，默默給自己加些蔬菜。
湯圓說:“不過，這肥牛配啤酒，真的是絕配。”
酒足飯飽後，湯圓摸著鼓起的肚子打飽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