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在場的人皆驚。
一早得到消息的杜老太爺心裡雖不爽,但此刻看著還算鎮(zhèn)定,已經(jīng)不若初時那般激動了。
大家都相互張望對看著,心下紛紛猜疑,各人臉上表情皆不同。
杜淳風(fēng)不再開口,只是擡手擊掌兩下,很快門被推開,兩個面容平凡穿著褐衣身材中等的斥候押著一個渾身發(fā)抖的藍衣小廝走了進來。
“稟將軍,人已帶到。”其中一名斥候擡腳一踹,那小廝就撲通一聲跪在屋子中央的地面上,隨即抱拳行了軍禮說話。“此人名叫常鬆,外頭人稱常五,是國公府裡奴才。人在三老爺?shù)淖响F院當(dāng)差,偶爾出府負責(zé)三房額外需度的採買,是三夫人陪房常喜春的兒子。謠言便是他故意散播出去的。”
那小廝常五臉色煞白,進了屋子也不敢東看西看,光憑外表倒是看不出什麼傷,只是跪在地上身子不斷的顫抖。
三夫人李氏聞言喉嚨一陣發(fā)緊,藏在袖子中的手緊緊握拳才奮力剋制出自己的情緒,剛想開口說些什麼撇清關(guān)係,就聽得坐在旁邊椅子上的三老爺杜淳海已經(jīng)先嚷嚷開了。
“二哥你可別唬我,看我人老實好欺呢。這謠言鬧開了,你就想找了替罪羔羊,最後推到我三房的人頭上,誰知道真相是怎麼樣,你不就是想找個藉口將我們一家趕出國公府去麼?”
這賊喊捉贓,惡人反倒先哭起委屈訴起冤枉來了,就杜淳海那削尖了腦袋往上鑽凡事想佔便宜的個性,居然還有臉說自己是老實人。
在場所有知道他爲(wèi)人的人都默默別過眼去,實在是被他的厚顏打敗。
“三弟先不用急,我若想趕你們一房出府,不必找什麼藉口。今日說的是謠言的事情,暫不論其他。我能當(dāng)著衆(zhòng)人的面公審這件事,就是已經(jīng)掌握了確鑿的證據(jù)。”杜淳風(fēng)雖臉色不好,但是說話還算客氣。
“那依二叔的意思,所謂的證據(jù)就是推一個三房的人出來頂罪?”三夫人原本看到常五被抓心裡一片慌亂,然則被杜淳海這麼無理取鬧一打岔竟奇蹟般的冷靜下來了。
只要她死咬著不承認,區(qū)區(qū)一個奴才能說明什麼,他定國公審訊犯人奸細哪裡不知道屈打成招的?
“他常五區(qū)區(qū)一個奴才,背後若不是有人指使,哪敢做出污衊國公府千金的事情。”杜淳風(fēng)對著巧言詭辯的三夫人李氏微微皺眉,因?qū)Ψ绞桥右嗍堑芟保H眷一場,他不願用質(zhì)問敵人的態(tài)度來對她,心裡隱隱的憋著一口氣。
“二叔這麼說就不對了,合著你隨便抓一個三房的下人就想把那麼大一頂帽子扣在三房頭上?”三夫人李氏想著,合著謠言這種東西只靠著人的一張嘴,又不用留下書信契約之類的實質(zhì)證據(jù)。只要她咬死了不認,任憑他怎麼言之鑿鑿也不要認。“大興朝律法有規(guī)定,六十歲以上十歲以下和篤疾之人,審判官,凡定了契約的奴者皆不可做證人。眼下你只強行綁了我的家奴,硬要栽贓,我也只能是百口莫辯。爾等是國公郡主,皆是高高在上的貴人,誠要欺吾等小民百姓,吾等也只能打落牙齒活血吞。”三夫人李氏說著掩面哭泣,十足十一個蒙受不白之冤受盡委屈的受害者。
李氏就有這樣的本事,一張利嘴,平時日就能把黑的說成白的白的說成黑的。整個杜府從上到下,就沒有不吃過她口頭上的暗虧的,就連杜老夫人王氏也不例外。
杜淳風(fēng)氣急,甩手冷哼。“叼婦,巧言令色。”
“母親,切莫再哭,傷了身體怎是可好?”嬌嬌嬈嬈的雪姨娘看到李氏撒潑耍癡不由的低下頭去,眼中鄙夷一閃而過。看到原本就是李氏陪嫁大丫鬟的白姨娘已經(jīng)老實本分的遞上絹子伺候一旁,她便輕輕推了一推站在她身後的女兒杜子秋,用眼神掃過白姨娘以做提醒這是個絕好的討好嫡母的機會。幸而杜子秋平日裡雖膽怯木訥,還不是愚鈍蠢笨太過,馬上反應(yīng)來的走了上前去安慰。
杜子秋是三房的庶長女,在杜府排行第二,今年已經(jīng)十七了,只比大娘杜子寧小兩個月。杜子秋平日裡膽小木訥,沒有出衆(zhòng)的才藝,也不會蜜言討人歡心,最主要長相也是平平,並沒有遺傳到雪姨娘的妖嬈美麗。加上嫡母李氏刻薄,至今還沒有定下人家。
“母親,不要傷心了。”白姨娘所生的女兒杜子月心中雖對此不屑,看到杜子秋的舉動不用自己娘提醒,也主動的上前安慰。這種事情不能落人於後,身爲(wèi)庶女,當(dāng)然不能跟嫡女相比。有些事情嫡女可以不願意,但是庶女沒有資格不願意。
兩個庶女姨娘都這樣了,親生的兒子女兒便更加伴著落淚安慰,看著悽苦無助受盡了盤剝委屈。
“好了,吵什麼吵,哭什麼哭。”看著李氏的惺惺作態(tài)假哭,以及三房的人嚶嚶啼啼。杜老太爺不耐煩的打斷。“老二隻是說消息是這奴才傳出去的,還沒指名道姓的說你,你倒是主動的對號入座了。老三媳婦,是清白的沒人抹得黑你,相反,是你也跑不了。你這樣巴巴的湊上來,倒顯得是你心虛了。”
李氏被這麼一訓(xùn),一口氣噎在喉嚨,倒是也裝不下去假哭了。她索性移開袖子坐直身子理直氣壯的反駁。“二叔都抓著媳婦兒的人押到面前了,這巴掌都呼到臉上了。不管二叔要誣賴三房的哪一位主子,都是媳婦兒管家不善……”
“老三媳婦兒,你也消停一會兒吧,別草木皆兵逮誰咬誰。”實在看不下去自己兒子媳婦的愚蠢,人家還沒有開始開戲,他們就做賊心虛的嚷嚷到人盡皆知了。
自大狂妄也就罷了,還耳聰閉塞,人都被抓了什麼都被套出來了還一點都不知情。這會兒傻傻的狡辯有什麼用,不知道要切斷禍根源頭纔是最關(guān)鍵的麼?死個奴才罷了,讓這小廝把罪全部頂下,封口謝罪後大不了厚賞他的家人。花點銀子就能解決的事情,非要吵得臉紅脖子粗。
“母親,明明是他們咬著不放……”三老爺還未明白過來一向幫著自己的老夫人今個兒怎麼態(tài)度奇怪,聞言馬上大聲的反駁。
杜老夫人王氏抿脣,狠狠的瞪了杜淳海一眼,凌厲的眼風(fēng)掃過同樣錯愕的三夫人李氏。“都給我閉嘴。”
李氏錯愕沒多久就清醒過來。老夫人是三老爺?shù)挠H孃,跟另兩房總是隔著一層,怎麼也不可能幫著外人來欺負他們的。
愣了愣,只見油燈下?lián)d著光的老夫人臉色晦澀不明,只是一雙犀利眼睛正沉沉的盯著跪在地上的小廝常五。
腦中靈光一閃,李氏剎那間好似捕捉到什麼。冷靜下來的她扭頭對著跪在地上還在不斷顫抖的常五開口,“二叔,既然你說有了確實的證據(jù),那你倒是說說常五都招了些什麼?攀咬了三房的哪一位正經(jīng)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