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藏書樓這樣大,以前妾身就聽聞太子府中有這麼一座專門闢做藏書用的樓,只是來去匆匆,一直不得機會一見?!鄙蛞荒罡右蛔呓貢鴺蔷腕@歎道。
對於藏書萬卷,各地蒐羅各種書籍版本,維持了近十年這件事,太子還是頗爲(wèi)驕傲的,是以聽得沈一念這麼稱讚,通體舒泰?!拔抑滥阋沧x過不少書,不過若要把這藏書樓中沒看過的書都看遍,也需要不少時日的?!?
“眼下先不急,等妾身把地藏經(jīng)抄好了再說,咱們先進(jìn)去找書吧……”沈一念笑的繾綣柔情。
太子看著她溫柔的笑臉,聽著她一口一聲自稱妾身,忽然心中一片柔軟。以前他跟她的心很近,中間卻隔著許多艱難險阻,所以絞盡腦汁,拼了命的想要在一起。後來,發(fā)生了很多很多的誤會和傷害,最終他們依舊能握著彼此的手,聽著她自稱妾身,她終於是他的了,以後……也更應(yīng)該握緊彼此的手纔是。
“進(jìn)去吧?!碧拥恍Γ瑫r機不對,若不然定要好好抱抱她,這個爲(wèi)他承受了太多太多的女子。
沈一念一心只在進(jìn)藏書樓之後的事情上,倒是沒有多餘精力分身覺察太子的心境變化,帶著笑意溫順的跟在太子身後。
只是一踏進(jìn)大門,便傳來一陣輕微隱忍的抽泣聲,有人在小聲的哭訴和安慰。
“別哭了,以後安安分分的,好歹還有口飯吃……”
“我只不過是一根筋,一股唸的想要嚴(yán)格按照太子府的規(guī)矩辦事,哪錯了?她不過是看我不順眼,剛巧用我殺雞儆猴了……”
太子腳步一頓,沒再繼續(xù)往前,側(cè)耳細(xì)聽,卻沒有留意他身後的沈一念嘴角得意的笑容。
…………
杜子衿做了一個長長的夢,混亂而無序,迷迷糊糊她聽到太子的聲音近在耳畔,而夢境陡然一變,變成了她笑靨如花的拉著太子和寧哥兒的手。
她笑著,笑著,可是那張臉突然變得陌生而模糊……不對,她怎麼可能跟太子如此輕鬆幸福的相處呢?
這不可能!
杜子衿一驚,夢境陡然如破裂的鏡子一樣碎裂散開,她一身冷汗的睜開眼醒來,大口的喘氣。
可是冷靜下來,她卻又迷茫,不知道那一場夢算是噩夢還是美夢。
“太子妃,你醒了?”雪鳶準(zhǔn)備好吃食想著杜子衿該醒了,便過來看看,剛進(jìn)屋就聽到裡頭有動靜了。
“嗯。”杜子衿淡淡應(yīng)了一聲。
雪鳶進(jìn)屋,手腳麻利的伺候杜子衿起身,更衣洗漱,“太子妃睡著的時候太子來過一趟,見你睡著,也沒說什麼就離開了。”
杜子衿動作一頓,垂下頭去快速閃過一絲厭惡,原來夢中聽到太子的聲音並不是她的幻覺,而是確有其事。
雪鳶見杜子衿沒有開口,便替她梳了一個簡單優(yōu)雅的髮髻,這時牧漁已經(jīng)端著食盒進(jìn)來了。
“太子妃,奴婢剛剛得到消息,說那心曼到雪楓院去照顧沈夫人了?!蹦翝O放下手中的托盤,看了一眼屋裡沒有其他閒雜人等,才輕聲將剛得的消息告訴杜子衿。
杜子衿捧著一隻茶杯,小口小口的喝下一杯溫好的白開水,聽了牧漁的話就問;“沈夫人也學(xué)乖了,知道要收買人心,以前的她可是一貫獨來獨往的呢。心曼等人與我有過節(jié),這事我沒有刻意隱瞞,她一查便知,能想到將心曼收爲(wèi)己用我並不意外。只是,她是如何這麼快就把被太子遺忘的人從藏書樓弄出來的?”
牧漁見杜子衿並沒有生氣,這才壯著膽子繼續(xù)說下去,“聽聞沈夫人起意抄寫地藏經(jīng)爲(wèi)聖上祈福,替太子盡孝,這纔去了藏書樓,正巧撞上心曼心思苦悶在哭泣。沈夫人心軟,聽了心曼的遭遇覺得她罪不至此,就幫著跟太子求了個情……”
“這果然是沈夫人會做的事,面子裡子都要佔了。”杜子衿冷冷一笑,便不再評價,看著面前的諸多吃食,實在沒有胃口,最後只喝了一碗銀耳蓮子羹。
“太子妃,沈夫人如此明目張膽跟你過不去,是不是要給些警告?”雪鳶皺著眉頭,見杜子衿雖不悅,但最後也沒有采取什麼手段,便有此一問。
杜子衿看了雪鳶一眼,又想起墨二哥的事情,她淡淡開口;“一會兒你去安排一下府中和院子裡的事情,然後你們四個都到我房中來,我有事情跟你們說?!?
這四個人,前世因她而死,這一世又一起經(jīng)歷了許多事情,確實個個都是忠心於她。她知道,對於她的行爲(wèi),幾番針對太子和顧傾城,卻又設(shè)計嫁給太子,而今還找了一個替身……這麼久以來,她一直都沒有給一個確切合理的解釋,她們心中都有許多疑問,可是都沒說,只是一直默默的支持跟隨著她。
雪鳶和牧漁對視一眼,沒有問是什麼事,當(dāng)下溫順的應(yīng)下。
太子已經(jīng)進(jìn)宮了,代替生病的皇上設(shè)宴款待三軍,論功行賞。
雪鳶,牧漁,以及墨桑墨槐四個,此刻都在杜子衿的屋子裡,門窗紗簾帷幔都緊閉遮嚴(yán)實了。
杜子衿知道,即便這樣,除了她們五個人以外,還有一個月冥在周圍。有月冥在,杜子衿不用擔(dān)心她們的接下來的話會被別人偷聽了去,可是對於月冥這個人本身,她其實是不怎麼信任的。但是月冥一直在她周圍,許多事情根本瞞不住他,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賭一把了。
“從去年南疆回來,我想你們就已經(jīng)開始覺察我突然前後強烈的反差了。我?guī)追O(shè)計針對太子,又與顧傾城虛與委蛇,最後又嫁給太子,如今又找替身……我對太子的厭惡,你們不可能不清楚。”杜子衿緩緩開口,目光定定的落在某個虛無的點上。
“奴婢們只跟著主子,主子無論做什麼,我們都赴湯蹈火……”雪鳶見杜子衿面有難色和痛苦,以爲(wèi)她其實並不想揭開心裡的秘密或者傷疤,是以想要阻止。
“我知道,你們都是一心一意爲(wèi)我好?!倍抛玉频恍?,“可是你們還是時常會感到困惑,或許覺得我反覆無常?!?
目光拉回,杜子衿看著雪鳶,“我嫁給太子,並不是因爲(wèi)傾慕於他。而是因爲(wèi)我恨太子和顧傾城,所以想要報復(fù),想要他們一輩子都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