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第二個鋪子
午後,袁中華帶著酒意離去。
陸荷苓和王竹雲(yún)收拾了碗筷後,在後屋商量寫作的事情。
兩人因爲各自發(fā)表一篇作品,都很是受到鼓舞。
紀元海則是開門繼續(xù)營業(yè)賣花。
一切看起來都很安詳正常,皮三猴子和姓姚的威脅消失之後,竟是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
下午大約三點鐘。
嶽峰進了芳草軒:“小紀同學(xué),生意興隆啊?”
“生意倒是還好。”紀元海說道,“嶽哥是來見馮雪的吧?最近馮雪應(yīng)該不會出來逛街了。”
“嶽哥”這個稱呼倒不是紀元海高攀,而是上次嶽千山、嶽峰來的時候,爲了方便稱呼,就是這樣稱呼的。
紀元海的話有點直白,讓嶽峰愣了一下,隨後心想:這倒是也好,不用拐彎抹角繞圈子;畢竟跟馮雪說話的時候需要小心點,跟這個紀元海說話,就不需要這麼小心了。
“怎麼不出來逛街了?眼看著春夏之交,天又不太熱,花草樹木各樣都好看,逛逛街多好。”嶽峰說道,他倒是希望馮雪多出來逛街,有機會領(lǐng)她跟爺爺見見面,認識認識岳家人。
其他的不求,有個好印象就行啊。
紀元海聞言,難免有點遲疑。
這……原因應(yīng)該說嗎?如果要說,會不會導(dǎo)致馮雪受了岳家人情,到時候自己屬於多做了不應(yīng)該的事情?
嶽峰察言觀色,問道:“這裡面難道還有難言之隱?”
“馮雪同學(xué)是不是遇上了什麼困難,需要解決?”
“那倒不是……”紀元海心裡面已經(jīng)有了主意,換了一個非常緩和的說法,對嶽峰說道,“只不過是這麼回事,省財經(jīng)學(xué)校不是有個學(xué)生被社會上的人給搶了,甚至還捅了一刀嗎?”
“我感覺馮雪同學(xué)不出來,在省大學(xué)安心學(xué)習也好。”
紀元海這麼一說,嶽峰頓時心內(nèi)一驚,點頭贊同:“對!你這想法也是很正確的!”
“馮雪同學(xué)的安全,的確是更加重要!”
又抱怨道:“這些人也不知道是在幹什麼,怎麼能放任這些亂七八糟的人在社會上亂竄?”
“這件事我一定要向上反映一下,不能眼看著這種人爲非作歹,連正常人逛街都感覺到害怕。”
紀元海連忙稱讚:“嶽哥,你有這份心,那可真是太好了!”
“最近的治安真是不太好。”
嶽峰問道:“怎麼個不太好?你親自體驗了?”
紀元海點頭:“是啊,我之前夜裡走路,身後就有人跟我要錢,讓我給錢他們買菸抽。”
“還有人在我家門口做小偷記號,找到機會就準備偷摸。”
“最厲害的還是上個星期週末。”
嶽峰驚訝:“上星期週末?我跟爺爺來的那天?”
紀元海說道:“是第二天,就有人拿著刀子闖進我這個店鋪裡面來,幸好被抓住送去了派出所。”
嶽峰聽後,頓時悚然:“居然到了這個地步?”
說別的,嶽峰尚且沒有太大感觸,一想到持刀歹徒居然上週也來過這個芳草軒,跟他和爺爺擦肩而過,他就悚然吃驚了。
再仔細一想,馮雪也曾經(jīng)來過芳草軒,嶽峰就更加心中感覺後怕。
爺爺嶽千山,嶽峰自己,馮雪,哪一個都不能遭遇這種人,都不能出事啊!
“太可惡了,這些社會閒散人員,整天無所事事,不事生產(chǎn),只想著作奸犯科,真的是太可惡了。”嶽峰說道,“我回去就要跟爺爺好好說一下,必須要大力加以整頓,一定要讓省城的治安重新歸於良好!”
顯然,他是真的認真起來,要把這件事當做正事。
多可怕啊,就在花鳥街這裡,馮雪、嶽千山、嶽峰他們差點就遇上一個持刀兇徒,這種事情讓嶽峰是越想越感覺後怕。
紀元海聽後當然也是連忙稱讚。
他對於嚴抓治安這種事情,一向是贊成的,畢竟他向來是守法的人。
送嶽峰到門口,嶽峰腳步匆匆正準備離去,一陣哭喊聲音傳來。
“嗚嗚嗚嗚!我是冤枉的!”
“憑什麼都不相信我!”
嶽峰皺著眉頭停下腳步,看著斜對面店鋪,一個肥胖婦女坐在地上,雙腳蹬著地面不斷用力搓動,哭嚎不已。
“這又是怎麼回事?街道辦的同志呢?沒人管嗎?”
紀元海見到那婦女是洪江濤的媳婦黃翠英,一時間也沒有鬧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怎麼跑到這裡來“哭大街”了?
花鳥街的這些人,看熱鬧可以,要指望他們多管閒事,仗義執(zhí)言,那是堅決不可能發(fā)生的事情啊。
再說了,這種“哭大街”,沒頭沒尾的,又有幾個人真正關(guān)注內(nèi)容,給她主持公道?
最後,她和皮三猴子不三不四,終究是事實,也沒什麼公道可言。
“這我也是一頭霧水,不明白怎麼回事。”紀元海對嶽峰說道。
嶽峰也沒指望能夠獲得什麼答案,又聽了片刻黃翠英的哭嚎之後,不滿地哼了一聲。
“難怪如今治安情況這麼不好,原來是很多人已經(jīng)沒有了責任心!”
說完這句話,嶽峰氣呼呼地走了。
今天這一趟,沒有遇到馮雪,反而發(fā)現(xiàn)了省城治安情況極爲不好的現(xiàn)實,他感覺有必要跟爺爺好好說一說,必須給予清理。
總不能讓他們以後都躲在家裡,不敢上街吧?
目送嶽峰離去後,紀元海也是收回了目光,繼續(xù)賣花草。
跟嶽峰點了治安不好,又跟馮雪基本沒有關(guān)係,紀元海也算是避開了雷區(qū)。
至於說之前跟嶽峰說馮雪的事情,紀元海也是感覺唯唯諾諾或者過於順竿爬的態(tài)度,只會讓人厭惡,這樣稍微顯得“坦誠”一些,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接下來,生意不是太好。
斜對面的黃翠英乾嚎,實在是不像話,影響到紀元海賣花了。
還沒等紀元海忍不住,賣鳥的關(guān)哥、山行等賣鳥、蟲、魚的人都已經(jīng)忍不住了。
“我說,洪江濤他媳婦,伱夠了啊!”
“我這買的可都是活生生的動物,你再這麼喊下去,我養(yǎng)的鳥都快被你嚇死乾淨了!”
“對啊,我們這生意還怎麼做啊!”
黃翠英流著鼻涕,擡頭嚎哭:“我冤吶——”
“你冤不冤我們不管,你如果嚇死我的鳥,就必須按照原價賠償,知道了嗎?”
“這裡不是你家,不是你們衚衕巷子,我們都是做買賣的!你跟我們哭不著!”
還有人喊來了街道辦兩位大媽,好說歹說才把黃翠英給勸到店鋪裡面去,給她開解。
但這件事也不好開解,畢竟,大家都說黃翠英跟皮三猴子勾結(jié),害死了丈夫洪江濤。
一說起來這件事,黃翠英又是咧著嘴哭,說自己冤枉啊,自己守身如玉,從來沒讓別的男人碰過啊。
街道辦大媽心說蒙誰呢……最後見她一概不承認,就只知道喊冤哭喊,嗓子都啞了,也只能勸她要哭自己蒙著被子哭,別擾民啊。
黃翠英進了店鋪之後,花鳥街總算是恢復(fù)了正常。
不過,賣鳥的關(guān)哥悶悶不樂。
他真不是嚇唬人,有些鳥雀的確是膽子非常小,哪能經(jīng)得起黃翠英這麼跟叫驢似的瞎叫喚,愣是被嚇死了兩隻!
他爲人心腸又不壞,而且也感覺黃翠英這個婦女有點潑辣,到頭來只能悶悶不樂。
紀元海芳草軒關(guān)門的時候,聽到關(guān)哥這件事,也是不由地皺眉。
這個黃翠英,是真的很難讓人有好感。
哪怕是她被人冤枉殺害親夫,其他的卻是沒多大差別。
“關(guān)哥!”紀元海跟關(guān)哥招呼一聲,“要不我去幫你把賠償要回來?” 關(guān)哥搖搖頭:“那就算了。”
“我剛纔聽人說,這個黃翠英也是被人趕出來的,連孩子都不許讓她見了,洪家那邊真惱火了。”
“她一個婦女,也是不容易,我也不好去雪上加霜。”
“關(guān)哥,你也是心真好。”紀元海讚歎一聲,“這事情是真是假?她還真跟皮三猴子謀害了洪江濤?”
“八成是假的吧。”關(guān)哥說道,“你想啊,小紀,皮三猴子都已經(jīng)被抓起來了,這件事要是真的,她還能在這裡哭喊?應(yīng)該去派出所那裡哭喊了。”
“也對。”紀元海點點頭,跟關(guān)哥聊了幾句,告辭離去。
當天晚上,紀元海又把花草擺弄了一遍,陸荷苓跟王竹雲(yún)在後屋歇息,他在前面店鋪歇息。
第二天又賣了一天花草,到了返回學(xué)校之前,紀元海特意去小院那裡看了一下,沒有新的偷摸標記符號,院子裡面還是安全的。
週一上課之前,輔導(dǎo)員沉著臉跟班級同學(xué)宣佈了一件事,那就是已經(jīng)有大學(xué)生擅自外出,受到了社會上閒散人員的傷害。
大家一定要外出報備,並且要記住倡導(dǎo)書的建議,現(xiàn)在治安環(huán)境不好,輕易還是不要外出。
因爲學(xué)校各班級,全校廣播通知的緣故,馮雪、紀元海、陸荷苓算是又一次因爲倡導(dǎo)書,再一次出了名。
吃午飯的時候,馮雪眉飛色舞,還跟紀元海說了一件事:她父母也要求她不要離開學(xué)校,隨意外出。
紀元海心裡暗暗一驚,心想道:馮雪父母僅僅是聽說倡導(dǎo)書,就產(chǎn)生這種擔憂,若是真知道皮三猴子居然把馮雪列爲下手目標,反應(yīng)定然激烈得多。
這件事隱瞞下來果然是正確的。
人家的一點風波,到了紀元海眼前面,就是毫無疑問的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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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匆匆又過了兩週時間。
紀元海照常學(xué)習,週末賣花草。
省城的治安在恢復(fù)——街道辦的人和公安似乎接到了任務(wù),經(jīng)常性地巡邏。
在這樣的前提下,省城的治安當然是不斷向著好的一面發(fā)展。
黃翠英住在了花鳥街芳草軒斜對面,洪江濤原來的店鋪裡面。
她也不懂開店鋪,每天就在店鋪裡面呆著,完全就把店鋪當作一個民居來用。
花鳥街的老闆們看的“心痛不已”,也有人感覺她應(yīng)該比較好騙,試圖找到她以低價購買了商鋪——但是一聽商鋪已經(jīng)掛名在皮三猴子下面,所有人眼神都微妙了很多。
店鋪在皮三猴子的名下,黃翠英住在這裡。
毫無疑問,這也間接驗證了那個流言,黃翠英和皮三猴子狼狽爲奸。
對於黃翠英來說,她除了有點蠢之外,還感覺自己特別冤枉。
天地良心,跟皮三猴子睡覺的確是有,但是害死洪江濤的確是沒有。
她也懷疑是皮三猴子先害死了洪江濤,又來霸佔自己美色和店鋪,但是這些話她一句都沒辦法說。
她對外面所有人說的都是,她被洪家人冤枉了,趕出來了,她守身如玉,沒有跟任何人有過私情。
直到這一天,有穿著制服的人找到她。
黃翠英當場就嚇尿了一地:“我真不是……我真沒有害洪江濤!真不是我,我真沒有啊!”
“我們也沒說是,也不是來抓你的。”穿制服的人說道,“你跟我們走一趟,根據(jù)皮三猴子的供認,他是利用哄騙手段,從你手裡面取得了店鋪過戶,這方面國家是不保護他的,你今天跟我們重新把店鋪過戶回來吧。”
“啊……嚇我一跳!我以爲你們是要來抓我去槍斃的,我真的沒有害人!”黃翠英說著,不好意思地讓人家稍等,回屋去換了衣裳又出來,“對了你們剛纔說的意思,是不是我家的店鋪可以拿回來?”
“對的。”穿制服的人已經(jīng)死了。
“可是洪江濤已經(jīng)死了。”黃翠英說道,“原來是他的名字,現(xiàn)在應(yīng)該怎麼辦?”
“你是他的妻子,以後就掛在你名下吧。”
黃翠英怔了一下,隨後欣喜若狂:“這個店鋪,可以給我?真的給我?”
“當然了。”穿制服的人不明白她爲什麼有這麼一問,“你作爲他的妻子,當然是要給你的。”
“你們沒去過洪家巷子那邊吧?”黃翠英問道。
“沒有,我們是循著地址來的,有什麼麼問題嗎?”穿制服的人問道。
黃翠英心裡面又是一喜:“沒有問題,完全沒有問題!”
“你們趕緊帶我完成過戶吧!”
要是被洪家人知道這件事,只怕這個店鋪落不到我的手裡!
對了,現(xiàn)在就算是到了我的手裡面也有可能被洪家人搶走,我還得趕緊賣了錢,然後帶著錢趕緊走,換個地方過日子。
要不是身上沒有多少錢,我纔不留在這裡,哭天喊地也沒人搭理我……我得趕緊走!
當天,黃翠英完成了過戶。
緊接著她就在嘀咕,怎麼把這個店鋪賣了錢,然後找機會把自己兒女偷出來,換個地方過日子。
在洪家巷子、花鳥街這邊,她的名聲實在是臭不可聞了,必須要想辦法重新開始生活。
洪江濤的店鋪,洪家也是絕不可能會允許她繼續(xù)拿在手裡。
所有人都把她看成是心如蛇蠍的潘金蓮了。
第二天,還沒等到黃翠英出去找人談價格,就有兩個人上門了。
正是陸成林和紀元海。
陸成林既然答應(yīng)了要幫著紀元海促成這件事,當然是時時刻刻都在關(guān)注著皮三猴子審判,贓物發(fā)還的事情。
昨天黃翠英過戶,他們今天就上門來了。
一進門,陸成林就開門見山說明來意。
“黃翠英,我們是來買這個店鋪的。”
黃翠英頓時大喜:“你們真的要買?能出什麼價格?”
陸成林和紀元海兩人頓時都卡殼了。
不是他們不聰明,而是他們來的路上,一直在想,應(yīng)該怎麼說服黃翠英把這個店鋪賣給他們。
比如告訴黃翠英,一些可能的威脅,還有告訴黃翠英買了店鋪,之後能夠擁有的好處。
可以說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也可以說有點威逼利誘的意思。
唯獨他們想不到,黃翠英已經(jīng)是迫不及待想要賣出去店鋪,準備帶錢跑路——日日夜夜被人鄙夷唾罵的生活,早已經(jīng)讓黃翠英承受不住,要不是沒有錢,沒有生活來源,她早就跑了!
現(xiàn)在黃翠英這個迫不及待的態(tài)度,也讓陸成林、紀元海兩人心裡面一怔,隨後反應(yīng)過來,陸成林試探性地說道:“你認爲我們應(yīng)該出什麼價格?”
黃翠英搖搖頭:“我也不知道這價格是什麼,總之你們給我一個讓我滿意的價格,我們今天就可以把店鋪過戶了。”
陸成林遲疑一下,伸出五根手指:“這個價格怎麼樣?”
“五千?”黃翠英皺了皺眉頭,“也太少了,這個價格我不滿意……”
陸成林心說果然便宜不是那麼好佔的,看來只能出點實際的價格。
正想著,還沒有再次出價,黃翠英自己伸出了六根手指:“至少六千塊錢!少了我不買!”
紀元海和陸成林相視一眼,都能夠看到眼中喜色。
隨後兩人都不約而同收斂喜色。
陸成林爲難說道:“六千……這個價格實在有點太高了……你這地方死過人,而且很不吉利。”
“又好長時間沒有開店了……”
“這價格真是有點高了!”
黃翠英聽著,也是琢磨了一下,感覺的確是有點高。
不過,正是因爲有點高,她才能賺。
要不然,以後生活怎麼辦?
“六千塊錢,不改了,就是這個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