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沈老將軍的頭痛終於止住了，人也彷彿從水裡撈出來似的，渾身是汗。
他堅持著去洗了澡，換了身乾淨的衣服，這才從臥室裡走了出來。
“哈哈哈，遠兒，小梅，是不是嚇著了？”似乎剛纔的劇痛只是一場幻覺，他又恢復了精神矍鑠的模樣。
可君明遠和楊梅都知道，這只是假象罷了。
“外公，您可不是嚇著我們了麼？”楊梅忙上前攙扶著他，笑道，“以後您可不能再嚇我們了，等明遠找到一位好醫生，動了手術就會徹底沒事的。”
她想趁這個機會勸沈老將軍趕緊把手術做了，免得夜長夢多。
沈老將軍哈哈大笑，瞥了君明遠一眼，轉移了話題，“我聽說，昨天晚上這小子向你求婚了，你答應了？”
楊梅紅了臉，“嗯。”
“那行，既然你註定是遠兒的媳婦兒，宜早不宜遲，要不趁熱把婚事給辦了吧？”沈老將軍笑得很慈祥，“外公想早點抱曾外孫，行不？”
又來了，哎......
君明遠暗暗嘆了口氣，正要委婉地敷衍過去，楊梅卻開了口：“好，外公，您說什麼時候辦就什麼時候辦。”
他眸光一閃，詫異地看向了楊梅。
楊梅不想這麼早結婚他是知道的，這會兒突然鬆口，是爲了安慰外公麼？
沈老將軍也是一臉的不敢相信，“小梅，你...真的答應了？”
楊梅笑著點了點頭，“是啊，外公。”
沈老將軍喜得眉開眼笑，頓了頓，又試探地多問了一句：“那，曾外孫的事......”
“生！多生幾個！”楊梅豪氣萬丈，“不過外公，我和明遠都沒有帶孩子的經驗，您得把身體養得棒棒的，幫我們才行。”
“好，好，好！”幸福來得太突然，沈老將軍反而有些手足無措，連忙回頭衝章伯喊，“去，快去把好吃的都端上來！園子裡不是有新摘下來的水果嗎？都送過來！還有，讓廚房今天晚上加菜！”
章伯顛顛兒地跑去了廚房。
沈老將軍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想了想又對君明遠說道：“遠兒，你儘快向上面打結婚報告，越快越好。”
君明遠沒說話，而是看向了楊梅，眼裡帶著詢問。
“完蛋玩意兒，你看小梅乾什麼！”沈老將軍怒了，“人家女孩子好不容易鬆口答應結婚了，你就偷著樂吧，還看什麼看。聽我的，趕緊申請！”
楊梅捂著嘴笑，朝君明遠眨了眨眼，君明遠這纔回道：“知道了外公。”
沈老將軍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忍不住在桌下給了君明遠一腳，笑罵道：“沒用的東西！”
話是這麼說，看到小兩口這麼恩愛，他心裡卻是高興得很，連病痛都感覺沒那麼難受了。
兩人又陪著沈老將軍去花園走了走，想方設法地逗老人家開心，不知不覺就到了傍晚，廚房也準備好了晚餐。
晚餐很豐盛，除了一大桌子的菜，還有一大碗長壽麪。
三人開開心心地分著吃了，飯後，君明遠想辦法支開了楊梅。
楊梅一向自覺，一看就知道他們是有公事要談，很順從地去了廚房，說是要跟廚師學一學馬蹄糕的做法。
書房裡，沈老將軍和君明遠相對而坐。
“外公，喬治醫生被殺的事，您已經知道了吧？”君明遠問。
沈老將軍點頭，他雖然退了下來，可曾經的人脈還在，尤其還跟他有關，當然早有耳聞。
“這件事很明顯是有人不想讓您長命百歲，用心險惡。”君明遠說道，“我懷疑是我們華夏的敵對國做的。或者，還有一種可能，是您的存在擋了某些人的路。”
沈老將軍叱吒政壇這麼多年，絕不是莽夫，他也早就想到了這一點。
“不急，是狐貍總會露出尾巴，咱們慢慢查，遲早會揪出他們。”他冷笑道，“想要我死？哼，沒那麼容易！”
想當年他叱吒戰場的時候，誰聽到他的名號不聞風喪膽，人送外號“活閻王”。現在居然有人敢在閻王頭上動手腳，簡直是活膩歪了。
他是老了，病了，但不代表他就廢了！
沈老將軍眼裡閃過狠厲，身上陡然升起一股噬血的氣息。這時候的他，再沒有了剛纔的慈祥和藹，彷彿瞬間被殺神附了體，透著生人勿近的意味。
而這，纔是他的本來面目一位從血肉橫飛，屍骸滿地的戰場中殺出來的將軍！
君明遠看著他，笑了。
只要保持這份永不言敗的心，沈老將軍的精神就不會垮，他的身體也絕不會輕易被病魔打倒。
“天不早了，外公，您早點休息，我跟小梅就先回去了。”君明遠起身說道。
沈老將軍有些捨不得，卻還是點了點頭，“行，路上注意安全。”想了想又提醒道，“別忘了早點提交結婚申請，我們軍人講究速戰速決，別拖著拖著小梅反悔了，到時候你可別哭。”
小梅可沒那麼善變......
君明遠心裡反駁著，面上倒是很聽話地點了點頭，“知道了外公。”
走出書房，天色果然已經全黑了，沈公府花園的藏地燈都亮了起來，不時有五人巡邏隊邁著整齊的步伐從圍牆邊經過。
黑幕一般的夜空，那顆最亮的星星一閃一閃的，似乎隨時都會隕落。
君明遠閉上眼沉思了一會兒，終於下定了決心。
他轉身去了廚房，站在門口，聽見裡面傳來了楊梅甜美的聲音。
“黃大伯，好像冷卻得差不多了，可以開始切了嗎？”
廚師黃大伯笑道：“可以了，楊小姐，你先試試味道。”
君明遠走了進去，正看到楊梅拿著刀在切一塊冒著熱氣的馬蹄糕，白的皮，黃的餡兒，層次分明卻又無一絲縫隙。
正如他們的心，相互獨立，無限靠近。
“事情談完了？”看到君明遠，楊梅的眼睛一亮，連忙切下一塊糕點塞進他口中，滿臉期待地問，“怎麼樣？”
君明遠細細嚼著那塊馬蹄糕，有牛奶和紅糖的味道，點頭，“很好吃。”
楊梅興沖沖地嚐了一口，頓時臉就皺成了苦瓜。
糖放多了，太甜了，甜的。
她白了君明遠一眼，嗔道：“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