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夏家兩位天子嬌女,荊如意不卑不亢地問好。
夏末饒有興致地問:“又見面了。接下來去哪?那傢伙搞得神秘兮兮的。”
荊如意順勢遞上兩個小小的禮品袋,“這是伴手禮。接下來……還有段路程,方總交待我問一下你們二位,暈船麼?”
夏初好奇的眨眨眼。
夏末聳聳肩膀。
下飛機,沒出機場,重新又上飛機。
螺旋槳轟鳴,半島鳥瞰。
機艙裡,夏末翻看禮品袋,裡面只有兩樣東西,一盒包裝簡約的無牌酸奶,和一張賀卡。
看了下賀卡上的字,夏末翻了翻白眼,不禁笑了出來,瞟向身旁的堂姐。
“恭喜,你們成爲本人首場宴會的唯二嘉賓。等著你們的,將是一個超嗨的大party。”
坐在後排的荊如意有些恐高,狠狠抓著扶手,伴手禮是她親自按照方圓的指示製作的,很清楚裡面寫的什麼玩意,瞧見前面兩位都看了,她……
作爲一個專業(yè)的秘書,她受過訓練:再羞恥,也不能表現(xiàn)出來。
…………
方圓的大趴體在公海上。
準確說,是在公海的一艘超級豪華的遊艇上。
兩架直升機劃破雲(yún)層和水汽,緩緩降落時,夏初很明顯看到銀白的甲板上,方圓穿著寬大的白背心,下身沙灘褲,戴著大大的蛤蟆鏡沖天上招手。
這一幕,很像老派港片裡跟毒販黑社會碰頭的情節(jié)。
夏家姐妹更迷惑了,望向荊如意,後者更羞恥了。
直升機從停機坪降落,卸下客人後,便又立即飛走。
遊艇上有fly集團兩個安保組護衛(wèi),夏末帶來的人被攆到旁邊的小艇上自己頑耍,對此,夏姑娘表示無所謂。
方圓敞開懷,大笑著迎上去,先對夏末道:“哇哈哈哈,在燕京都沒來得及聊聊,夏小姐好哇,阿吉巴還好嗎?夏先生還好嗎?歡迎歡迎。”
夏末撲哧一樂,既不糾正小王子名叫阿吉姆,也不和他多寒暄,而是嬌滴滴地喚了聲:“姐夫好呀。”
“……”
方圓接不住了,立即對後面嫋嫋跟來的夏初打招呼。
“學姐好呀,好久不見,想我了不?”
“……”
夏初不想接話。
夏末卻又大笑起來,對她道:“瞧,我說什麼來著?”
夏初瞟著她:“你也少說話。”
夏末哼了聲,衝著方圓笑道:“我去看看你的party有多豪華,給你們十分鐘時間膩歪。”說著就跑進船艙上衛(wèi)生間去了。
方圓眼球轉(zhuǎn)了兩圈,神秘兮兮地湊近夏初,“什麼情況?你們倆吵架了?”
夏初再度無語,站在欄桿旁,沒有回答,而是說:“颱風季還沒過,你跑這麼遠?”
天海一色,十五隻海鷗繞著欄桿滑翔,像被人定在那裡,七零八落。
方圓抖抖肩膀說:“如意專門查了天氣預報,這兩天是難得的好天氣。出海玩玩嘛,我都是第一次來公海,晚上我準備了豐富的娛樂活動,期待不?”
說著賣弄地挑挑眉毛。
“什麼?”她淡淡問。
“鬥地主哇!都來公海了,必須賭博!說,那小丫頭怎麼欺負你了?晚上我?guī)湍愦蟠蟮内A她錢。”
不知道爲什麼,夏初覺得方圓這人有一股魔力,亂七八糟的插科打諢,總是能讓女孩子開心,方纔在飛機上爭吵的火氣,這時已經(jīng)散掉了大部分。
她深深看著方圓,找到了原因。
男人不能沒痞氣,要是沒了痞氣,煙火氣也沒了,有慾望、有情有愛,纔是人生。而富貴人家裡,這種痞氣太缺乏了。
鬥地主……她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方圓看了一眼荊如意,小姑娘側(cè)過頭,表示自己不清楚,然後走去艙裡做籌備。
夏初笑了一下,“別多想了,她不讓我喝她飛機上的酒。”
“啊?”
方圓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對方是在開玩笑後,笑道:“今天燒烤、打牌、芭比Q,酒管夠。”
夏初捂著嘴巴樂,隨即愕然道:“你不是要宴請一個項目的創(chuàng)始人嗎?就……招待別人擼串喝酒打撲克?”
“這可是東北最高禮儀。”
夏初陪著他笑:“那還缺一項。”
“什麼?”
“洗澡搓背。”
方圓理所當然地點頭,瀟灑揮手,攬向晴空,和一望無垠的太平洋。
…………
汪濤和李澤祥從擁擠的羅湖口岸通關後,徑直被鄒安帶去了環(huán)金樓頂?shù)耐C坪。
在海面上空時,汪濤想到了接下來應該會是遊艇晚宴。
他知道剛剛被曝光不久的海天盛筵,香檳雪茄泳裝銀趴……有點興奮,但不行啊,老師跟著呢,多羞。
“這,沒必要吧,方總厚愛了。”汪濤說了一句。
鄒安也看出了兩位客人的疑惑,透過耳麥鋪墊道:“董事長第一次宴請客人,場面嘛,大些也是應該的。馬上降落,汪總、李教授,坐穩(wěn)。”
上了超大號的遊艇,汪濤還是很忐忑。
直到他看見一身沙灘裝的方圓光著腳丫子大笑走來時,理工男的嚴謹讓他微微寬心——這一定是一場愉快的洽談,沒錯了。
微微側(cè)頭,李老師對他略略頷首。
“方總……”
“方先生,您好。”
對一老一少的問好,方圓大大方方笑著迴應,握手後,徑直道:“進裡面吹吹冷氣,隨意些,不要客氣。”
沒有泳裝美女,但有三位氣質(zhì)顏值拔尖的女人在艙裡走來走去。
依次介紹了夏初和夏末,以及荊如意和鄒安,方圓說:“今天,穿上就這些人,其餘的是後勤,請二位來這裡,不唐突吧?”
客艙大廳十分奢華,沙發(fā)又宣乎又寬大。
茶幾上,荊如意親自擺了瓜果梨桃和冷飲,然後安靜坐在一邊。
鄒安在門口叼著菸捲用麪包喂海鷗。
夏家姐妹在和汪濤二人簡單聊了幾句後,就隨意地在吧檯處閒聊。
場面…很自然。
但汪濤和李澤祥兩人有點坐立不安。
這……不像要談公事啊。
汪濤是技術老總,畢業(yè)後一直鼓搗實驗室的東西,李澤祥雖然見的世面很多,但也摸不清方圓到底什麼路數(shù)。
方圓看出對方的侷促,當先笑道:“我不是資本家。”
“嗯嗯。”兩人點頭,又愣住,“嗯?”
方圓解釋道:“我做的事,你們也能做到,但你們做的這個,我做不了,所以我想?yún)⑴c,你們覺得行麼?”
“……”
師生對視,不會了。
那邊,夏家姐倆小聲對話。
夏末啃著一個水蜜桃說:“喏,我就說那人古怪,給人家錢,還要低三下四?不被獅子大開口才怪。”
夏初說:“從開始到現(xiàn)在,如果你真的瞭解過他的資料,見他什麼時候趾高氣揚過?”
夏末搖頭:“沒有,一直軟乎乎的。”
夏初說:“但他吃過虧麼?”
另一頭,汪濤不知道怎麼回答方圓,他很緊張,軟件上沒什麼問題,需要錢做樣機,量產(chǎn),這件事愁壞了整個小團隊,和市場上其他創(chuàng)業(yè)者一樣。
李澤祥替學生問道:“方總想怎麼參與?或者說,什麼條件?”
方圓說:“你們需要多少錢?”
關於數(shù)字的問題,汪濤是最熟悉的,他搶道:“一千五百萬,百分之二十。”
李澤祥想吐血,他沒話說了。
這個問題,陳婉告訴過方圓。不算意外,實際額度還要更小,後世,他也不知道09年時李澤祥給自己的學生拉來了多少錢,但這家公司的初創(chuàng)資本只有200萬,還是幾個人湊的,這次的總需求不會超過千萬。
而十年後,資本市場上將會有超過一百家機構(gòu)通過競價才能選出五家參與領投。
十年時間,從零做到220億美金的估值,甚至還稱不上Pre-IP0融資。
那只是2018年,再之後,就一步一步走上絕對意義的技術壟斷和市場壟斷,全球的。
現(xiàn)在,一千五百萬……
方圓第一次在別人身上感受到了重生者光環(huán)產(chǎn)生的那種刺眼的光芒。
他微微瞇起眼睛,看向窗外,“還有幾個小時才日落,我們可以隨便聊,按照你們的節(jié)奏,隨意說說。”
汪濤和導師對視一眼,得到鼓勵的眼神後,喝了一口沁涼的柚子汁,終於脫下了揹包。
大廳裡有投影幕布,荊如意控制遙控器放了下來。
方圓還是允許了對方用俗套的PPT講解了自己的項目。
實話說,這家公司靠什麼賺錢?
爲什麼是一個值錢的公司?這個問題再拆解成這個賽道爲什麼是正確的?爲什麼這個賽道適合你做?爲什麼你能做而別人做不了?
諸如這些情況,方圓堅信自己比現(xiàn)在講起來無比自信的汪濤,還要了解得更深刻。
但他只是靜靜聽,淡淡笑,一共說了六個字:“很好、不錯,真棒!”
十五分鐘後,汪濤站著喝光了兩杯冰水,說無可說,忐忑地看著方圓。
06畢業(yè)的他,比眼前這個譽滿全球的大二在讀生大了八歲。
同爲創(chuàng)業(yè)者,對方比他的身價高了……算不出來。
此時,他很羨慕方圓,他身邊有專業(yè)的安保,有背景家世頂天的、卻在他面前毫無架子的女孩兒,他有這樣大的一艘遊艇,他可以如此泰然自若地和任何人相處……
方圓站起身,沒有理會別人,走到汪濤身邊,摟著他的肩膀,笑著帶他走到甲板上。
汪濤聽見方圓對那位姓鄒的安保人員示意一下,然後就……
然後從遊艇的各個方向,突然飄起來成百上千枚氫氣球。
“……”汪濤不明白,只仰頭看著。
紅的藍的白的紫的和粉的,氣球飄飄蕩蕩升空,被海風轉(zhuǎn)瞬吹走。
其他人都跟了出來,夏家姐妹也不知道有這一齣戲。
夏末問夏初:“他在搞什麼名堂?該不會是要對那個眼鏡男表白吧?賣身投資?”
夏初不答。
汪濤看到方圓嘆息著搖頭。
方圓輕輕說:“瞧,我本來想用這些氣球組成一個人的名字,我很喜歡她,可風太大了,控制不好。”
汪濤還是沒明白。
方圓笑了,5G之後,軟硬件逐步跟上,無人機的應用場景太多了,大到軍事打擊,配合MR做戰(zhàn)損測試,小到民用拍個照……
他說:“我還有兩年就畢業(yè)了,畢業(yè)那天,我想要好多架飛機在天空上組成她的名字,你能幫我實現(xiàn)麼?”
汪濤有點聽懂了,飛快在腦中設想了一下技術環(huán)節(jié),hin簡單。
他點頭,方圓大笑道:“那就太棒了,我很期待。所以,錢我給你,我們互相幫助,實現(xiàn)一下小理想。”
汪濤回頭瞧瞧導師,李澤祥還能說啥?底兒都直接揭開了,咋砍價?
方圓似什麼都沒看到,卻說:“一個億,百分之三十。”
夏末眼角抖了抖,“他瘋了???”
夏初看著她:“你知道他爲什麼這樣,不要大驚小怪。”
汪濤又機械性地一點點扭頭,看向?qū)煛?
李澤祥徹底不會了。
荊如意拿出文件夾,遞了過來。
錢不白給,方圓對王濤提了兩點要求,一是後續(xù)每一輪必須由FLY領投,直到FLY撤出;二,不允許對方接受國際資本注資,至少名義上不可以。
這對現(xiàn)在的王濤,根本不算要求。
然後,方圓讓人領著師生二人也換了大褲衩,party開始了。
方圓在碳爐子後面親自操刀,他說這是自己的老本行,很久沒有施展過了。
幾瓶酒下肚,大家都放開了。
方圓讓荊如意不要含蓄,說她今天也是東道主的一員,要活躍氣氛。
荊如意很聽話,灌了自己一滿瓶,扯著喉嚨握著麥克就不放了,拉著李澤祥唱老歌。
夏末走到方圓身邊笑道:“你該感謝我,是我把眼鏡男介紹給陳婉的。”
方圓說:“這就是你今天的目的?”
夏末說:“你覺得我是來搗亂的?”她甜甜笑著說,單個小酒窩蘊著晚霞。
方圓拎起酒瓶子,光著膀子摸著肚子,搖頭對她舉杯:“謝謝。”
夏末卻道:“這不行,一句謝謝不夠。”
沒等方圓問,她又道:“不著急,總有你知道我對你很重要的時候。”
說完,就從烤架上自顧拿著一串雞翅吃了起來。
方圓問她:“夏初呢?”
“去換衣服了,這裡太潮,她應該是要游泳。”
方圓聽後看向泳池,很期待的樣子。
夏末咯咯笑了,突然問他:“你去過智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