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樹庭擡頭看看天，看不見一絲月色，也看不見一顆星星。這不是好現象，很可能要下雨。他催促手下人抓緊行動，萬一下起雨，整個部隊都會被阻隔在大山裡。

代書箱也著急，跟著幾個排長加入到指揮的行列，催促部隊加快前進。五公里，並不是很遠的路程，但是山地中行軍另是一回事。老代計劃利用一整夜的時間趕到目的地，這是一個很客觀的計劃，充分考慮到了行軍的難度。但是真正走起來才發現要完成這個目標非常困難，需要付出極其大的努力。

“現在距離目標還有多遠？”代書箱終於忍不住問道?，F在已經是後半夜，還有兩三個小時就是黎明，還趕不到的話整個計劃都得延後。

“前面探路的小猴子還沒有回來，估計還遠著呢。”董學升說道。

小猴子帶領一個班的兵力頭前探路，他現在是偵察班的班長，兼任一排的副排長，偵察任務都由他負責。

代書箱命令部隊原地休息，趕了大半夜的路，每個人都很睏乏，不僅是累，而且還特別困，那種煎熬一般人體會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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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運送山炮的士兵最苦最累，接到休息的命令紛紛停下來，一頭倒在地上再也不想動。這還只是運送了十門而已，後面還有十門沒動，炮彈和給養也只運來了一小部分，還有大部分託在後面。

休息的空當小猴子回來了，距離目標大概還有八百米，已經很近。貝貝託高地上有燈光，估計那是日軍的據點。小猴子已經記下了燈光的位置，炮彈將優先傾瀉在那個位置。高地的山腳有日軍崗哨，出於保險起見，小猴子沒有動他們。

代書箱長出一口氣，黎明之前趕到目的地應該沒問題。他命令董學升趕緊催促後面的部隊，把炮彈先運上來，準備開炮。

天空突然一閃，隨即又黑下來，轟……雷聲在高空翻滾。要下雨！“命令部隊抓緊前進！”代書箱下達死命令，務必在黎明之前趕到貝貝託高地。

士兵加快了腳步，有條不紊快步前進。重點是十門山炮，逐漸被輕裝的士兵甩在後邊。山炮平時不用的時候就是一個大鐵陀，又笨又重，四個人連推帶拉都不好使。山路真的不適合大炮運輸。

轟……又一聲驚雷。天空一片漆黑，不時有閃電驚現，劃破遠處的天空。緬北的雨季還沒有結束，下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代書箱心急如焚，一再催促部隊加快前進。催是一回事，做起來是另外一回事。沉重的山炮嚴重遲滯了行軍速度。老代不得不採取了壯士斷臂的策略：十門山炮只運走五門，剩下的以後再說。

如此一來速度有了明顯提升，五門山炮各自由八個士兵擡著，加速前進。八百米，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部隊耗時一個多小時才走完這段路。

小猴子把大部隊帶到一個地方，這裡將是進攻貝貝託高地的主陣地。五門大炮依次擺放好。士兵們也陸續到位。

代書箱顧不上翻山越嶺的勞累，馬上進入陣地觀察地形。前方不遠處有一團黑影，頂天立地，儼然是一座大山，那就是貝貝託高地。黑影中隱隱有燈火，那是日本兵的據點。

尖刀連的士兵極度疲憊，誰都不是鐵打的，這麼高強度的體力消耗誰也受不了。雖然都進入了各自陣地，但是疲態盡顯，難說有多少戰鬥力。

“報告連長，2排3排進入陣地?！甭摻j兵向代書箱彙報。

“1排呢？”代書箱很關心董學升的情況。

“1排還在運輸物資的途中?！甭摻j兵回答。

代書箱沒再說什麼，擡頭看看天，烏雲壓得很低，一道道霹靂在雲層中翻滾。大雨很快就會到來，董學升恐怕來不了了。他倒沒有責怪董學升的意思，因爲尖刀連絕大部分物資都是1排來運輸的，可以說任務極其繁重。

“去看看1排到哪了?！崩洗鷮σ粋€聯絡兵說道。

一個士兵快速離開陣地，原路返回。沒有通訊電臺，彼此間的聯絡完全靠人。信息傳達極其不便。

“老代，打不打？”龔大牛跑過來徵求代書箱的意見。

代書箱一聲苦笑，說道：“打個屁，炮彈從哪來？”

龔大牛遲滯了一下，這纔想起來，爲了減輕負重加速前進，炮彈和五門大炮都扔在了半路。董學升正在加緊組織人手往這邊運送。沒有炮彈，山炮就是一堆廢鐵，老龔像泄氣的皮球，耷拉著腦袋默不作聲。沒有大炮的情況下打攻堅戰，連他這個好戰分子都沒把握。況且現在士兵們極度疲憊，如強弩之末，戰鬥力大打折扣。

轟……悶雷滾滾。彷彿就在頭頂炸開。緊接著大雨瓢潑而至，豆大的雨滴劈頭蓋臉砸下來，砸在人身上生疼。

代書箱心頭一涼，心說完了，原定的作戰計劃不可能完成！雨水澆在身上一片冰涼，心其實更涼。

“連長，幹什麼呢，趕緊過來避雨?！毙『镒咏辜钡暮艉?。他和士兵們躲在一株大樹下，儘量蜷縮著身子。

代書箱好像沒聽見，任由雨水打在身上。1排的戰士們現在還在雨中，以董學升的脾氣，肯定會誓死保護大炮和彈藥，不要物資彈藥弄到避雨的地方，他絕不會先避雨。

“老代，趕緊過來?！笨渍褟娨泊蠛?。最後不得不和老龔一起過去把代書箱拽倒大樹下。

大雨如注，從濃墨似的天空傾瀉下來。淹沒了一片又一片低窪地。

兩個排的士兵分成幾部分，圍坐在大樹下，個個都沉默不語，看著暴雨從天空飄灑。一些低窪的地方有了積水，不得不向更高的位置轉移。放置山炮的地方也有了積水，龔大牛和孔昭強親自上陣，領著士兵們轉移山炮。雨水中移動沉重的炮身更加困難，幾十個士兵不斷跌倒又不斷爬起來，場面有些慘。

天公不作美，作戰計劃不可能再完成，整個尖刀連都被搞得狼狽不堪。不要說攻打貝貝託高地，弄不好還會被山上的敵人反擊。代書箱問小猴子，這次行動有沒有驚動山上的日本人，小猴子說絕對沒有，所有的偵查和行軍都是在秘密狀態下完成。不過山下的幾個日本哨兵已被幹掉，山上的日本兵早晚會發覺，那時候就不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