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昏暗,月光直接透過窗照在了地上,因爲(wèi)反射的效果,房間只有那一塊光亮一些,蕭亮一步步的走向蕭磊,他認(rèn)定的弟弟,一輩子都是。
“小磊,你不是要見我嗎?”。
蕭磊看著月光下的蕭亮早已沒了當(dāng)年的英姿煥發(fā),也沒了當(dāng)年的朝氣,那時候他也是英俊瀟灑,連拿槍的動作都是那麼的賞心悅目,如今他的眸光裡卻多了許多平淡,或許十年的平凡生活真的讓他的心平淡了下來。
“十年了,你變了”。
蕭亮淡淡一笑,“是啊,變了,老了”。
“你恨我嗎?”。
蕭亮搖了搖頭,“小磊,其實你只是想見見我對嗎?何必這麼費事呢”。
“我不這樣,怎麼讓這麼多人過來呢,外面已經(jīng)被警察包圍了吧”。
“沒有,我沒有報警,現(xiàn)在只有我們”。
蕭磊有些意外,突然笑了。
“蕭亮,我是個逃犯,我是個殺手,你不是正義的使者嗎?爲(wèi)什麼不抓我”。
蕭亮已經(jīng)離蕭磊只有幾步之遙,唐悅阻攔怕他有危險,但他依舊還是在往前走。
“小磊,十年前我沒能保護好你,還親手差點把你殺死,我欠你的我來還,不要再傷害無辜了好嗎?”。
“不,蕭磊,你真正應(yīng)該報仇的人是我,十年了,我一直虧欠蕭亮,我不知道蕭亮已經(jīng)勸服了你,是我的執(zhí)著,我的偏見害了你”。
唐悅的眸光不再冰冷,月光下的眼睛在閃閃發(fā)光,那是淚水,十年了,她不敢見蕭亮,不敢去提及十年前的事情,那都是因爲(wèi)她虧欠他太多太多,她親手毀了本可以棄暗投明的蕭磊,她親手毀了一個優(yōu)秀的軍人。
蕭亮的心很平靜,他看了看葉霏,她的眸光裡沒有一絲的害怕,果然是他的女人,夠勇敢。
“小磊,我們十年未見,你把槍和刀都放下,把葉霏放了,我陪你一起聊天好不好”。
蕭磊笑了,“你倒是很緊張這個女人,看來你很愛她,可她愛你嗎?”。
“我不管她愛不愛我,她嫁給我,我就會保護她”。
蕭磊放下了槍,輕輕將葉霏推了出去,她直接跌在了蕭亮的懷裡,蕭亮對著葉霏笑了笑,然後讓唐悅把她帶出去。
唐悅將葉霏帶到了另一間房裡,讓她換上了換上了事先爲(wèi)她準(zhǔn)備好的衣服,擺脫了婚紗的束縛,葉霏終於覺得輕鬆了許多。
“蕭亮他們不會有危險吧”。
“放心吧,蕭磊不會傷害他的”。
葉霏緩緩坐下,想著發(fā)生的一切,簡直太夢幻了,從認(rèn)識蕭亮開始,他一直是個老實渾厚的二愣子,可聽說他是個精英特種兵的時候,其實她真的有點不太敢信,因爲(wèi)他演的太逼真了。
“很意外吧,我們曾經(jīng)的戰(zhàn)隊有七個人,他是我們的大哥,就因爲(wèi)這件事他退出了,隱居了十年,本來這個秘密可能會藏一輩子,可是我們誰都沒想到,蕭磊還活著”。
“你們很希望他回去是嗎?”。
唐悅點點頭,“當(dāng)年的七兄妹就剩下了四個,他離開了,我們?nèi)齻€雖然支撐著,卻已經(jīng)在沒有以前的輝煌,他不但放棄
了自己,更放棄他經(jīng)營多年的公司,葉霏,這樣做可能自私,但我們真的希望他能站起來,回到我們的身邊”。
“他想做什麼是他的自由,我不會勉強他,左右他,如果他想回去,我會支持他”。
昏暗的房間裡只剩下蕭亮和蕭磊,兩兄弟對視許久,蕭亮開了口,二人坐到了牀邊的地下,當(dāng)年他們住的破爛房子,裡面也只有一張木板做的牀,兩個人竟然坐在牀邊的地上,靠著窗說說笑笑。
“我還活著,是不是覺得很意外”。
“恩,既然活著,爲(wèi)什麼不找個地方好好生活”。
蕭磊苦笑,拿起身邊的手槍,“過了那麼多年刀槍烽火中的生活,你覺得我還能好好的生活嗎?”。
“如果你想,你可以的,你不必來找我,找個地方隱居,你可以快樂活一輩子的”。
“可如果我快樂不起來呢”。蕭磊淡淡一笑,“我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候就是和你一起乞討的時候,只可惜我們都回不去了”。
“你是爲(wèi)了我才走上了這條路,我有責(zé)任,是我對不起你”。
蕭磊搖了搖頭,慢慢起身,“我從沒有後悔過,其實我當(dāng)初有的選,是我自己沒有把握”。
“還來得及”。
“來不及了”。
蕭磊拿著槍,走到了桌子前,“願意陪我喝一杯酒嗎?哥”。
一句哥喊到了蕭亮心裡,他還認(rèn)這個哥,足以證明他還是當(dāng)年那個爲(wèi)了給自己治病賣了自己的弟弟。
“好”。
蕭磊淡兒一笑,“你不怕我下毒嗎?”。
“如果你想讓我死,我願意”。
蕭磊倒了兩杯酒,走到牀邊遞給了蕭亮,然後再次坐到了他的旁邊,仰頭就把酒給喝了。
蕭亮緊隨其後,迅速的幹了一杯。
“哥,你知道我爲(wèi)什麼回來嗎?”。
“哥,我回來就是爲(wèi)了見你”。
“哥,這麼多年了,我累了,真的,落葉歸根,我沒有家,是你給了我一個家”。
蕭磊的臉上突然冒出虛汗,嘴脣泛白,身體開始發(fā)軟,他躺在了蕭亮的腿上,就像小時候一樣。
“哥,你知道嗎?我不想殺人的,每當(dāng)晚上我閉上眼睛,都會看到那些被我殺害的人陰魂不散的來找我索命,十幾年了,我真的好累,我本就是該死之人,可那場爆炸偏偏不讓我死,我被人救了,整整治療了三年,後來我想找你,卻發(fā)現(xiàn)你已經(jīng)脫離了小隊,隱居起來了,我花了這麼多年,這麼多精力終於找到了你,還破壞了你的婚禮,搶走了你的新娘,你不怪我吧”。
蕭亮搖頭,“不怪你,不怪”。
“哥,我只是想和你說說話,你一直希望我能好好的,但其實我更希望你也好好的,你是個優(yōu)秀的人,就該去做更多優(yōu)秀的事情,你知道嗎,葉霏說你因爲(wèi)我隱居了十年,我好開心”。
“別說了,別說了”。 蕭亮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眼淚不停的在眼睛裡打轉(zhuǎn)。
“哥,我想聽你唱歌”。
蕭亮抱著自己弟弟,淚水不斷的往外流,他知道,剛剛的那杯酒裡面有毒,他沒有阻攔,因爲(wèi)他
知道,蕭磊真的累了,或許這樣可以讓他解脫。
“小磊,哥給你唱歌”。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fēng)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歌聲在發(fā)抖,可在蕭磊的心裡依舊很好聽,他彷彿回到了那一年,他和蕭亮在街上認(rèn)識。
“你沒家,沒父母,以後就跟著我,我就是你大哥,我叫蕭亮,你就叫蕭磊,光明磊落的磊”。
“好,哥,我叫蕭磊”。
……
“哥哥不能再保護你了,小磊,你以後要好好的活,做個光明磊落的人”。
“哥,我不會讓你死的,我們?nèi)メt(yī)院,一定能好的”。
……
“只要你能救我哥哥,我就把自己賣給你”。
……
“殺手是不需要感情的,更需要親情,你的代號血鷹,蕭磊這個人從此消失”。
……
“小磊,答應(yīng)哥哥,去自首,就算是死,也要做一個光明磊落的人”。
……
“哥,其實小磊也想做一個光明磊落的人,如果人真的可以有來世,小磊一定做一個頂天地裡光明磊落的人”。
天亮了,月亮的光已經(jīng)消失,彷彿跟隨者蕭磊的生命一同消失在了天際。
葉霏和唐悅走了進來,看到癱坐在牀邊的蕭亮,再看到被蕭亮抱上牀已經(jīng)沒有生命跡象的蕭磊,他們這對兄弟,十年前沒能完成的告別,終於在十年後結(jié)束了。
蕭亮守在牀邊一句話不說,葉霏懂得他心裡的痛,可他是個軍人,那份痛他只能痛在心裡。
唐悅走到牀邊,深深的鞠了一個躬,表達(dá)她多年的愧疚,如果當(dāng)年她沒有衝動的去殺他,或許,他不會忍著痛苦活十年。
“蕭亮,我們……帶小磊回家吧”。
葉霏的話,讓蕭亮有了反應(yīng),他看著牀上的弟弟,他曾經(jīng)多麼渴望有一個家,如果不是當(dāng)年那場病,他不會把自己賣了,更不會成爲(wèi)一個殺手,或許現(xiàn)在能和自己一樣,娶了媳婦,生了娃。
蕭亮的耳邊不斷的迴響著蕭磊曾經(jīng)的話,尤其是那一句:“哥,帶小磊回家好不好”。
蕭亮站起身,將小磊的屍體抱起來,一步一步的走。
“小磊,哥哥帶你回家,你的家裡有我,有你嫂子,你不是一個人,你不孤單”。
葉霏從未見過如此的蕭亮,看著他悲痛落寞的背影,她此時思考的是,這次的打擊她如何能讓這個男人站起來。
一直到小磊的後事辦完,葉霏纔回家報了平安,一切的事情都是隱蔽進行的,所有人也都認(rèn)爲(wèi),當(dāng)年的血鷹已經(jīng)死在十年前的爆炸中。
蕭亮將蕭磊的墓地安排在了父母的身邊,他希望下輩子和蕭磊做一對親兄弟,這輩子就讓小磊先去給父母盡孝。
新婚的日子裡,蕭亮卻一直低落,爲(wèi)了掩飾一切,葉霏一直陪著他。
男人的脆弱不希望任何人看到,但蕭亮的脆弱,她能看到。
書房裡,葉霏端了飯菜給他,然後從後面主動抱著他,他希望給他信心,給他溫暖,讓他儘快走出這段陰霾,變成以前的蕭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