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安心在一起這麼長時間,對於她的輪廓,君慕白早已瞭然於心。
他的手指在白骨的邊緣慢慢地?fù)崦^,然後停了下來睜開了眼睛。
眼底,已然多了一份釋然,彷彿在那一瞬間,君慕白重新恢復(fù)了力量。
她還活著!
君慕白想起,無數(shù)次,他就這麼捧著安心的臉頰,親吻她。
對於她的一切,他都非常熟悉。
他肯定以及確定,這個頭骨是另外一個女人的。
君慕白將那半個頭骨重新遞給小警察,小警察立刻雙手接過,而嚴(yán)參謀長也放開了李分隊(duì)。
李分隊(duì)掙扎著從地上站了起來,敢怒而不敢言,只好在背後衝君慕白翻了個白眼,然後狠狠地“哼”了一聲。
嚴(yán)參謀長立刻走上前去,問道:“首長,情況怎麼樣了?”
君慕白的雙眼中重新富有了力量,低聲道:“安參謀沒事。”
嚴(yán)參謀長如釋重負(fù)地鬆了口氣,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君慕白吩咐道:“立刻著手調(diào)查此事,儘快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嚴(yán)參謀長立刻點(diǎn)頭說道:“是,首長!”
君慕白的眉頭則僅僅地皺了起來。
事故發(fā)生時,安心並不在現(xiàn)場,那麼她在哪裡?!
他現(xiàn)在必須立刻找到安心的下落!
一幢隱蔽的別墅內(nèi)。
渾身上下,痠痛難忍。
那種痠痛是她從未有過的。
安心慢慢地睜開了沉重的眼睛,一縷刺目的光線射入眼中。她眨了眨眼睛,好不容易纔慢慢地適應(yīng)了這裡的光線。
房間的佈置典雅優(yōu)美,可環(huán)境卻是陌生的。
她現(xiàn)在在哪裡?
安心頭痛欲裂,她掙扎著身子想要做起來,但是卻發(fā)現(xiàn)萬分艱難。渾身上下的痠痛讓她根本無法動彈。
安心不知道她已經(jīng)昏睡了多久,她在努力地回想昏迷前到底發(fā)生了什麼。
她記得,她爲(wèi)了救一個孕婦,隻身一人跟蹤劫匪而去,然而卻在跟蹤到一條小路上時,身上幫著炸彈的孕婦被丟了出來。
安心又想起了那驚恐的一幕。
面對那三根線,她陷入了惶恐之中,短短的一分鐘時間,身上遍佈汗水。
她決定打電話給君哥,希望君哥能夠幫助到她。
然而,連續(xù)打了兩個電話,卻都被掛斷了。
最後一個電話,電話通了,電話那頭的人就那樣默默地聽著她呼救的聲音,卻無動於衷。
然後,可怕的爆炸聲在耳畔響起,接下來,她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安心忽然想起那個孕婦,在最後一刻,她臉上的笑容,平靜,祥和。
她就那樣把她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靜靜地?fù)崦亲友e的小生命。那對孕婦現(xiàn)在怎麼樣了?是不是像她一樣還活著?!
“你醒了?!”
冷冰冰的女人聲音在房間的角落裡響起,安心動彈不得,只能將目光循著聲音的方向望去。
只見,一個面容冷厲的短髮女人,正用冷淡的目光看著她。
安心詫異地皺了皺眉:“你是?”
“這麼快就不記得我了?”女人冷笑一聲,手裡端著一碗味道濃烈的湯藥走了過來,“別忘了,你這條命,都是我救回來的呢。”
安心的好看的眉頭緊緊地皺起,盯著眼前的短髮女子。從她的直覺而言,眼前的這位女子,並不是一個好惹的角色。
安心再度掙扎著想要坐起來,然而,剛一動彈,身上卻立刻感覺灼痛逼人。
“你是誰?爲(wèi)什麼救我?”安心警惕地盯著面前的短髮女子。
女子冷笑了一聲,說道:“說來我們真是有緣分呢。先是帶來了你的寶貝兒子,又是帶來了你,你說,我和你們母子是不是很有緣分?這麼說,你這個蠢女人,該知道我是誰了吧?”
安心愣了一下,隨後終於想起了一張印著黑色玫瑰的卡片。
“黑玫瑰?”
黑玫瑰冷笑一聲,掃了一眼安心:“別做無用功了,最起碼,在這三天之內(nèi),你恐怕都要臥牀不起了。”
安心對這個女人說話的口氣感到一種從心底的厭惡,她用敵對的目光看了黑玫瑰一眼,想起那個孕婦,安心立刻問道:“那位孕婦現(xiàn)在怎樣了?她在哪裡?現(xiàn)在是否平安?!”
她自己受傷都不要緊,只要那位即將做母親的女人和她腹中的孩子平平安安!
黑玫瑰冷笑著搖了搖頭,道:“還真配得上你這‘特種兵’的身份,都到了這個時候兒了,不關(guān)心自己,卻還惦記著別人。不過,要我告訴你也無妨——”
黑玫瑰說著,緩緩地湊近安心,那張冰冷的臉上,五官因爲(wèi)過度靠近而放大得可怕。
“炸彈‘嘭’地一聲爆炸,那個可憐的女人,還有她肚子裡的孩子,就像紙人一樣被炸彈撕裂成了碎片,骨肉橫飛。你是沒有親眼看到當(dāng)時壯烈的場面,嘖嘖,這可真可惜。”黑玫瑰微笑著,緊盯著安心,一字一句地,把當(dāng)時的場面形容了出來。
安心捂住嘴巴,淚水剋制不住地流了出來。
“那位母親……死了……我終究還是沒有留住她的生命……是我害死了她和那個孩子……”
強(qiáng)烈的悲痛如同海水一般涌來,自責(zé)、痛苦折磨著安心的心。
她是一名解放軍,她的義務(wù)應(yīng)該是拯救別人,可是她卻親手害死了兩條生命!
兩條鮮活的生命!
如果她當(dāng)時能夠準(zhǔn)確地判斷車到底應(yīng)該剪哪條線,那位孕婦和孩子就會平安無事。
可是她,在那一刻,卻選擇了眼睜睜地看著炸彈爆炸!
她是劊子手,她無法原涼自己……
黑玫瑰用可怕的目光盯著她,說道:“對,沒錯,那對母子就是你害死的!是你親手殺死了那對母子——特種兵同志!”
“特種兵”這三個字,聽起來像是巨大的諷刺,如同一把利刃,深深地插到安心的心裡。
安心的淚水如決堤般,愧疚地放聲大哭。她的身子在顫抖,爆炸前的那一幕如同電影般,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如同一個沉重的十字架,重重地壓在了她身上,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安心的雙眼紅的可怕,緊緊地盯著眼前的和黑玫瑰,顫抖地說道:“爲(wèi)什麼你要救我?爲(wèi)什麼不讓我跟那位母親一起死去?爲(wèi)什麼要讓我承受這種良心的煎熬?”
黑玫瑰冷笑了一聲,直起身子來:“救你?你想多了。我還不至於閒到有時間去救你。我也是受人之命,他告訴我你有危險,我才這麼一路跟過去,在最後的時刻把你救了出來。爲(wèi)了救你,險些連我自己這條命都搭上了。”
安心一怔:“是餘風(fēng)?”
黑玫瑰不置可否,想到餘風(fēng)對安心的種種,心裡一股嫉妒和恨意油然而生。
在爆炸前,她不是沒有想過讓安心和那個孕婦同歸於盡;但是在爆炸發(fā)生的最後一秒,她還是放棄了那個想法,把她救了出來。
黑玫瑰把手裡的中藥遞給安心,冷冰冰地說道:“你受傷了,不想死的話,把這個喝了。”
安心狠狠地別過了頭去。
黑玫瑰猛地皺了一下眉頭,音量陡然提高:“喝下去!”
安心仍舊無動於衷。
她現(xiàn)在什麼都不想做,就在這種懺悔中和那對母子一樣離開這個世界吧,只有這樣她才能夠免收良心的譴責(zé)!
黑玫瑰的眼底陡然升起一陣惱火,手指忽然一把扳過安心的下巴,端起那碗藥便狠狠地灌了下去。
味道濃烈的湯藥猛烈地灼燒著喉嚨,安心猝不及防,猛烈地咳嗽起來,險些被嗆到。
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男人憤怒而低沉的聲音:“黑玫瑰!”
“主人——”
黑玫瑰聞聲不覺一顫,立刻驚慌地鬆開了安心的下巴,手中的碗也驚慌地摔落在地,變成了碎片。
安心捂著難受的喉嚨,循聲望去,只見餘風(fēng)高大瘦削的身影正站在門口,面無表情。
偉岸的身軀擋住了外面的光線,他的臉瘦削的可怕。餘風(fēng)的臉上陰雲(yún)密佈,那雙原本冷厲的眼睛卻已經(jīng)失去了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