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件事上，澤爾特和蒼龍星有非常近似的地方。
他們也是虔誠奉神，有教堂，有主教，聖堂們和狂熱者的虔誠對象都是神靈而不是女皇。
女皇只是神的代言者，類似於當初的狐王。
但它們的神從來就沒有出現過，彷彿不存在一樣。當被獸族入侵導致節節敗退差點滅亡的時候，也沒見神靈看過一眼。
這也是朧幽惡念能與女皇融合的前提基礎，大家的追求、理想，乃至於遭遇的環境，心中的恨意，都如此相似，彷彿投影。
於是身影合一，成就新皇。
老實說，如果不是這貨一直想殺自己，夏歸玄本來是很欣賞的，換個身份相識，說不定能成朋友。但既然大家身份立場敵對，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越是欣賞對手的志向和能力，反而越是要擊敗抹去，否則只能養肥了坑自己。
聽夏歸玄這麼一問，正是切在了澤爾特原族的傷口上，那暗影聖堂的眼眸變得十分憤怒，卻又不知道如何反駁，只剩下黑暗的紅火在眼眶裡燃燒。
以前還能反諷，你們蒼龍星的神不也沒了？
可如今這位就是蒼龍星父神，正在率衆反推澤爾特。這種反差感更是讓它難受。
憋了好半天，它才沙啞著道：“閣下何必嘲諷，便如閣下曾經閉關不見，那時候別人問蒼龍星神裔，父神安在？你想讓神裔們怎麼回答？神靈也自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們的勝敗，自該有自己承擔。”
“說得不錯。”夏歸玄撫掌笑道：“其實我一直覺得你們澤爾特這些原族，人還可以。有虔誠信仰和自律的種族，卻又不排外不極端，還能主持集貿和文明交流……本來可以成爲朋友，卻變成這樣，誰之過？”
暗影聖堂默然無語。
當然是澤爾特的問題，人家蒼龍星在那好好的，是澤爾特先入侵的。
但澤爾特需要擴張，無論是“找某個人”的心靈指引也好，還是爲了資源擴張也罷，那都是必然。
可這兩個緣由，都是獸族帶來的……怪獸族還是怪女皇？
原族們當然不會去怪女皇，一切都是那羣野獸的錯。
當然澤爾特能成爲星域霸主也是因爲綜合了獸族實力的結果，很多事情都是利弊兼備的，只不過原族們才懶得去算獸族的功勞，選擇性忽略了。
夏歸玄對它們的想法洞若觀火，淡淡道：“我曾與你們的圖林大主教有過簡短的交流。”
暗影聖堂猛地擡頭看他。
夏歸玄笑道：“怎麼，據我所知原先你們也不睦吧，光明聖堂和暗影聖堂早年也是爭鬥過的吧？”
暗影聖堂嘆了口氣：“那只是內部認知差異，便如你們的正魔之爭，那還是在一個天道框架裡，至少他們都共尊你這位父神不是嗎？”
商照夜忍不住道：“你對我們的情況還挺了解。”
“那是，終究打了這麼多年……而且大家很像。”暗影聖堂盤坐起來靠在牢房牆壁上：“你們想和我說什麼，直說便是。”
“你叫什麼名字？”
“暗夜。”
“這麼隨意？”
“這本來就是我們的代號而已，暗堂無名。”
“所以如今你們光暗兩堂已經合流？”
暗夜嘆了口氣：“這是你們明知道的事情，何必多此一問。難道剛纔的戰爭還不足以讓你們看出來？”
“確認一下而已。”夏歸玄上下打量了它一陣子，忽然道：“如果我們支持你們原族軍，把那羣野獸趕出這片星域，你們會怎麼想？”
暗夜並不意外。
這似乎是夏歸玄來見他的應有之義，不說這個才奇怪。
它淡淡道：“不用你們，我們也可以打敗那些獸族，爲什麼要勾結你們，背叛神靈和女皇？”
“哈……你們的神靈不知何在，就別掛在嘴邊了。至於女皇……”夏歸玄笑道：“難道你們這個內戰就不是背叛？清君側不是造反對吧？”
暗夜強自道：“還是不一樣的。”
“獸族是女皇的基本盤，真覺得不是清君側？”夏歸玄哈哈一笑：“不過話可以分兩面說……其實是女皇先背叛了你們，對不對？”
暗夜默然。半晌才道：“總之不一樣，我們沒想背叛女皇。一旦勾結閣下，那性質就全變了。”
夏歸玄伸手到商照夜的溝壑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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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照夜：“？”
很快就見他揪出了朧幽。
朧幽：“……”
暗夜如同見了鬼一樣，失聲道：“陛下！……不，這不是陛下……”
“這就是你們陛下啊。”夏歸玄很和煦地笑：“這是不想和獸族同流的女皇，被驅逐成這樣了。所以你們的女皇是不是背叛，你自己想想。”
朧幽抄著手臂盤坐在玉髓上，有些無語，也有些佩服。
這男人還真不止是力量的強大，還很能利用各種條件玩手段的啊……怪不得是一界帝王，不是個散修。
暗夜人都傻了，愣愣地看著朧幽不說話。
夏歸玄饒有興致地打量它一陣，笑道：“那個女皇紀錄片裡提到的事情，你們應該都很清楚？”
暗夜眼睛都沒離開過朧幽，下意識地回道：“那是自然。”
夏歸玄笑道：“那麼你們就該知道，獸族的蔓延和入侵，有一個心靈指引是尋找一個人。”
暗夜怔了怔，忽然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僵硬地轉頭看向了夏歸玄。
夏歸玄笑道：“沒錯，就是本座。”
暗夜：“……”
“這意味著，某種意義上我和獸族是死敵，它們絕對是我敵人的棋子，是我必須剷除的對象……而你們不是，此其一也。”夏歸玄露出一個很奇怪的笑容：“其二，既然它們第一時間入侵的是你們，你們有沒有想過，我會不會真就是你們的原能之神呢？”
暗夜豁然扶著牆壁站起，駭然道：“這不可能！我們的文明誕生在幾萬年前，原始種族的誕生更可以追溯幾十萬年，而且並不像蒼龍星這樣有過時空的摺疊！幾十萬年前的你在哪裡？”
夏歸玄打了個響指。
虛空之中浮現了一幅三維星圖。
“這是六十四萬年前，這片星域的星圖……星辰位置可與如今大不相同。”夏歸玄微微一笑：“你們對真正的高維一無所知……我早就跳出時空之維，古往今來於我沒有什麼意義，過去對我可以是現在，未來對我也可以是過去。你們可以試試去追溯，當年星圖是否如此，我有沒有騙你。”
暗夜顫抖著，死死盯著那幅星圖，眼中的暗色火焰都在搖曳。
夏歸玄伸手輕撫它的額頭，又一路向下，掌心裡似有暗影凝聚。
“不知道圖林有沒有告訴過你，之前那個太清級的暗魔，也有一半可以說是因我而生，暗能量的理解，不外如是。”
隨著話音，手掌慢慢劃過暗夜的身軀，在衆目睽睽之下，那本來虛無的陰影人形越來越凝實，越來越浮現曲線，漸漸化作一個陰影聚成的優美女體，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裡。
“看，這就順眼多了對不對？”夏歸玄拍拍手掌，轉身吩咐商照夜：“放她走。”
商照夜：“啊？”
“讓她回去見圖林，傳達我們的意思……他們打不過獸族，我們能；他們要神靈，我們有。”
說完這句，夏歸玄抱起朧幽，轉身離去：“他們要一個純淨的女皇，我們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