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主艙，很多士兵在周圍忙碌，操作著夏歸玄看不懂的各類戰艦設施——其實還是有一些能看懂的，在遊戲裡和小九經歷的那回一次性通關副本，就有些類似，當時小九讓紫蘿和寧寧她們在各處操作就差不多是這樣的性質。
不過那次的艙小，操作的東西少，而這次光是這麼個主艙就跟小狐貍的生態園差不多大了，裡面各種設備儀器琳瑯滿目，數百士兵加上各類機器人助手噼裡啪啦，時不時傳來簡短有力的交流聲和電子通報聲，忙碌且肅穆。
這還是戰後掃尾了，如果正在激戰時，可想而知那場面會是怎樣，很可能一個失誤就能導致全盤崩。
這種指揮官確實不是誰都能做的，起碼焱無月自認做不了，當兵一百年，接觸戰艦也幾十年了，還是看得頭大如鬥。
各人的不同天賦這東西，沒道理講。焱無月有時候覺得自己活在古代就好了，那個適應得多，所以說人類總覺得她像個神裔模板，也確實有其來由。
公孫玖站在一面碩大的顯示屏前，顯示屏起碼分了十幾個分屏，顯示不同方位的情況，哪怕現在已經是掃尾，沒有什麼變故了，公孫玖依然默默觀測計算著，站在那裡如同一尊雕塑。
夏歸玄還是想起了小九，在那遊戲戰艦裡站在顯示屏前冷靜地計算時機的樣子。
當然，指揮戰艦肯定都是這樣，小九現實裡更可能是個技術部門的。
“副帥。”焱無月一邊腹誹上司不對勁，一邊還是上前行了個軍禮：“東林三號至十二號小行星，外敵已肅清完畢。傷亡正在統計，防禦工事不同程度毀壞，修復計劃等待命令。”
“知道了。”公孫玖沉吟道：“這次的澤爾特人，更瘋狂無腦些，感覺和前幾次略有不同……後面關押了幾個澤爾特執政官，他們正在拷問，希望有……唔。”
說到最後，身形微晃，似是有些辛苦地扶著附近的操作檯。
焱無月道：“副帥的傷……”
“沒事? 已經得到治療，就是應付戰局有些辛苦? 耗神太大，休息片刻就好。”
公孫玖制止旁邊的衛兵試圖攙扶他的舉動，自己慢慢站直? 又看了屏幕好一陣子，吁了口氣道：“基本落定? 沒有變數。艦隊返航，迴歸東林主星暫駐? 研究後續事宜。諸位……我們贏了！”
艙中靜了片刻? 驟然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
所有人又笑又跳，剛纔的肅穆氣氛全都沒了。
公孫玖也微微笑著看衆人發瘋，有些辛苦地坐在椅子上出神，沒有參與，也沒有阻止，只是道：“淩小姐若是沒有打算現在回去，那不妨和士兵們聯誼一下? 大家很多都是你的歌迷。這次你親赴戰場，也是很大的激勵? 很多人跟打了雞血一樣。”
旁邊有人喊：“副帥您自己是不是也跟打了雞血一樣？”
於是笑聲一片。
凌墨雪撇撇嘴? 看都懶得看公孫玖一眼? 又很快被一羣士兵涌上來要簽名? 說話都閒工夫都沒了。
其實她也挺高興，這次是她第一次上戰場? 殺敵不少? 頗有些功績。很多事情是否有過參與感? 那就是完全不一樣的體驗，便如夏歸玄就明顯難以融入這種狂歡的喜悅? 她以前也沒有……
未曾經歷過同生共死的浴血奮戰，未曾經歷過爲了一個目標共同努力的凝聚，未曾體驗過戰場之上的生死一瞬的互相幫扶，那種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是抽離的、是漠視的，是自以爲可以隨便指摘與否定的。
當參與之後，那意味便再不相同。
焱無月也在和一羣老兄弟狂歡，有人放肆得都搬出酒來了，公孫玖此時去了隔間換傷藥，沒有人管他們，他們就更肆無忌憚。
…………
一片歡騰之中，反而是此時的夏歸玄融入不了，因爲在他看來這仗太簡單，雖然明知道實際上並不容易……沒有參與就是沒有參與，感觸不同。
他只是信步走到一旁坐下，抽離地看著人們的喜怒哀樂，有些出神。
其實他知道，有一個目標併爲之奮戰的感覺很美，他曾經有過……可惜如今沒有了。
所謂無上之途，是一種迷茫的尋覓，並沒有一個明確的目的地，這種足以讓人迷茫萬載的感覺，往往會讓生命越發無聊，且失去意義。
道途不那麼堅定的人，甚至會厭世，覺得漫長的生命根本無用。
缺失階段性目標，這是他們這樣的漫長生命體面臨的共同問題。所以會有愉悅怪，以各種有趣來尋找生命的樂趣，也會去征服和毀滅的，未必是爲了征服欲，純粹只是無聊。
說來很不公平，可世事就是如此。
夏歸玄覺得自己傷勢未愈是個好事來著，屬於一種小目標，之前其實自己不是太在意，如今恰好有了暗魔之事壓著，可以更主動一點去做些什麼。除此之外也可以另外找點事做做，比如滅了澤爾特之類的？這就是他此來戰艦找公孫玖的原因，打算等會和他聊聊。
夏歸玄在出神思考自己的事情，那邊焱無月和凌墨雪在衆星拱月之中都發現了，感覺他好像情緒不高？
兩人都有些想去找他說說話。
焱無月很想去問他，魂淵說“你的女人”是什麼意思啊！
凌墨雪很想去問他，主人，商照夜怎樣了，後續會不會有情況，然後主人我這仗表現得怎麼樣？
都是藉口。
其實都只是覺得他一個人坐在那邊很落寞的樣子，想去陪他說說話。
但兩個人一時半會都走不開。
一方面被人衆星拱月地圍著，不太好掃大家的臉，剛剛還並肩作戰來著……另一方面，兩人試圖擠出人潮的時候，都很敏銳地發現了對方在做一樣的事情……
隔著人潮對視之間，都有一種“emmmm”的說不出的滋味，這是在幹什麼哪？
搶男人？
修羅場？
還是在衆目睽睽之下？
誰抹得開這個面子？
焱無月更是覺得自己和他壓根沒到這地步，所以纔會想問“你的女人”什麼意思嘛！
凌墨雪也覺得自己纔不是那麼賤呢，看見我多受歡迎了嗎？幹嘛要趕著去當你的小女奴，還和人搶……
哼。
兩人對視一眼，又偏開腦袋，焱無月露著微笑舉起酒杯，豪爽地拍著一個士兵的肩膀：“來來來，三杯！喝不完是孬種。”
凌墨雪輕聲細語：“簽名嗎？想籤什麼祝福語？”
熙攘之中，傳來公孫玖的聲音：“夏上尉一個人坐在這裡，是與大家不熟麼？”
焱無月凌墨雪同時豎起了耳朵。
夏歸玄笑笑：“只是不喜熱鬧。”
“嗯……”公孫玖淡淡道：“本帥有些事和夏上尉說，我們到旁邊舷外談談？”
夏歸玄笑道：“正有此意，副帥請。”
兩個女人你看我我看你，又看看夏歸玄公孫玖並肩離開的方向，都是一肚子省略號。
兩個女人沒放下臉搶男人，然後被一個男人搶走了？
感覺夏歸玄沒什麼男女之思，莫非他其實是個基佬？是了，公孫副帥很漂亮的。
要命了這。
原本拉不下臉的兩個女人，幾乎同時擠出重圍，追著他們的背影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