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九十四 餘孽（上）

很多事情在它將要發生的時候是會出現徵兆的，往往在一開始和整個過程中會不斷的出現徵兆，但是你往往難以發現這個徵兆，即使這個徵兆是出現在了出事者本人身上，可是不會有人會聯想到那個方面去，因爲那個人是對你而言很重要的人。!.

事後，蘇寧無數次的回想這件事情中的點點滴滴的細節，發現了很多很多的疑點，當時如果他對於任何一個疑點有任何的思考和疑慮，就不會出現那種事情，也就不會造成那樣一輩子的痛苦和遺憾，可是到了很久很久以後，蘇寧再一次回想起來那些事情的時候，卻突然察覺，那彷彿也是無法避免的事情。

秦瓊自己似乎都有所預兆，有所準備了，否則，他怎麼會那樣的灑脫？

人真的可以預見自己的死亡？

蘇寧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因爲距離自己的死亡還有不知道多久，他不知道自己會因爲什麼而死亡，是壽終正寢還是不得好死，他不知道，他也無法知道，更不想知道，但是秦瓊，他似乎真的知道了，那個時候，那個時候真的，真的是這樣的感覺，那似乎更和他的心意，更順應他的本意……

蘇寧很後悔，那個時候是那樣的不知所措，是那樣的手足無措，那樣的昏頭昏腦，以至於都無法做出準確的行動，被自己的事情所限制了心神，使得自己完全無法按照真實的水準去做事情。

如果不是自己之前的準備不充分，行動太過魯莽。那麼秦瓊也不會爲了陪自己散心而離開了軍隊，如果不離開軍隊，秦瓊無論如何也不會出事，那些混蛋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下手的方式和時機，秦瓊已經是一個象徵，一個活招牌，他的存在對於大唐而言就是一個很有力的號召性的人物，他活著，大唐的軍隊就是雄壯的。

他也是雄壯的。

現代的人們總是說如果沒有人類的存在，那麼地球會是萬物的樂園。人類的存在將不知多少物種逼入絕境。在高句麗戰火之後，蘇寧也深切的感受到了這一點，真的，真的是這樣。沒了人類的蹤跡。很多地方都出沒著讓人覺得驚訝的大型物種。這些大型物種的存在真的叫蘇寧和秦瓊一陣驚訝，比如大熊和老虎之類的，大搖大擺的出沒於破敗的無人村莊。那在之前的幾個月還是有人煙出沒的。

秦瓊已經無力拉開重弓了，那是跟隨了他數十年的大黃弓，重達數石，秦瓊年輕的時候憑藉這把弓把不計其數的敵人射殺，其中不乏赫赫有名之輩，但是如今，秦瓊已經拉不開那重弓了，蘇寧有些時候看著秦瓊盯著手中的大黃弓傻愣愣的看，彷彿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中，蘇寧深切的感受到歲月無情，英雄遲暮。

不過就算是虎落平陽，那也是虎，英雄遲暮，他也是英雄，秦瓊拉不開大黃弓，但是憑著出色的準頭，秦瓊一樣可以把手弩使得出神入化，非常的厲害，凝眼一看，手指一扣，一支箭咻的一下射了出去，一隻兔子或者一隻山雞就那樣成爲秦瓊的獵物，士兵們高高興興的把那些肥碩的獵物抓住，高興地喊著今天晚上又有肉可以吃了。

蘇寧的箭法一直以來都不是很出色，主要射箭這門功夫需要長久的練習，而蘇寧不太喜歡這門功夫，連練習槍術已經非常消耗時間，他沒有更多的時間去練習箭術，所以只能拿著手弩憑著運氣打獵，大多時候都是抄著大槍用武藝欺負那些動物，比如野豬什麼的，這裡的野豬很多，野豬肉很香，很勁道，但是一頭野豬是沒有那麼容易用一支箭就可以射死的，秦瓊連射三箭，沒有解決掉，蘇寧策馬上前一槍把那野豬穿脖子而過，釘死在地上。

這是一頭很肥的野豬，看得出來，今天晚上它至少可以讓十個士兵吃肉吃到撐，蘇寧也很喜歡大塊吃肉，尤其是咬起來很有勁道的野豬肉，還有野兔和山雞，可香了，他很高興，暫時忘卻了煩惱，卻讓秦瓊嘆息了一下，苦笑道：“老了，老了，不中用了，弓拉不開，槍提不動，老了，老了啊！”

蘇寧笑著上前：“老驥伏櫪，志在千里，曹孟德和翼公一般大的時候，還有這樣的志氣，爲何翼公就要如此服老？翼公可是我大唐軍隊之軍魂，翼公只要活著，那我大唐軍隊就是最威武雄壯的軍隊！”

秦瓊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澀，淡淡的說了一句：“若是如此，當真不如戰死沙場啊……”

蘇寧微微變色，皺眉道：“作爲軍人，馬革裹屍的確是最好之歸宿，但是，翼公有家人，有妻子，有牽掛，如何可以一死了之？懷道尚且年幼，翼公得一子不易，何故忍心使之沒有父愛？”

秦瓊笑著點點頭，說道：“有理，有理，老夫還要再活二十年，看著懷道長大，娶妻生子，繼承老夫的威名，若是他不夠優秀，老夫可不認他這個兒子！哈哈哈哈哈哈！”

說完，秦瓊縱馬而去，蘇寧提著大槍，臉色卻很不好，見到了秦瓊那副模樣，蘇寧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高興起來，他的笑聲一直都是非常爽朗的笑聲，可是剛纔的笑聲，哪裡爽朗了？分明帶著深深的疲憊的嘆息，他到底怎麼了？他怎麼了？

蘇寧不知道秦瓊到底想著什麼，但是這位大將軍即使是在三原縣的小河道里面也從未有過這樣疲憊的樣子，到底是怎麼了？

蘇寧並未深究，而是慢慢地在其後行走，也不知走了多久，一行人逐漸遠離了軍營，往山中更深處而去，打算獲取更多的獵物，儘管蘇寧不是很願意，但是秦瓊願意就好。老將軍回去以後就要徹底告別軍隊了，就要徹底的榮歸故里，現在滿足老將軍的一切念想，那纔是最重要的。

蘇寧隨之而去，策馬走著走著，卻突然心中大震，渾身寒毛豎起，後背有深深的涼意，他猛然間俯下身子，感到一股涼意擦著背部而去。擡起頭一看。側對自己的一棵大樹上插上了一支箭，他猛然回頭，看到三個黑衣蒙面之人持刀想自己衝了過來，還有一個人在後面準備彎弓搭箭。蘇寧大驚失色。剛準備提槍自衛。卻不曾想到愛馬來福一下子倒地。

蘇寧被摔了下來，摔了個七葷八素，沒反應過來。只睜開眼睛看到了一根繩子突然出現在了之前所在的位置，立刻明白了來福是被這繩子絆倒的，連帶著自己一起摔倒，一時半會兒蘇寧根本爬不起來，看著三個黑衣人衝向自己，蘇寧只覺得一陣從未有過的驚恐。

在那三柄刀將要劈下來的時候，三支箭突兀的出現，射在了三個黑衣刺客的胸口，伴隨著一聲大吼：“好膽賊子！敢傷我愛將！兀那賊子！與老夫拿命來！”接著，又是一支箭射了過來，一下子射倒了那彎弓預射之人的胸口，那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蘇寧大大的喘了一口氣，劇烈的喘息著，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很久沒有跳得那麼快了，一下子站了起來，緊握住大槍護在身前，掃視四周，卻並未發現其餘的賊人，待得來福站了起來，蘇寧急忙走到來福身邊，對著衝過來的秦瓊和十幾名衛兵大喊道：“這裡有埋伏！快走！還有，馬上放信號彈！告知諸軍前來增援！”

立刻就有士兵拿出信號彈，對著天上準備發射，結果還沒有發射，五支箭接連而至，那名士兵連哼都沒有哼一聲便倒地而亡，接著又是幾支箭射了過來，蘇寧眼神一凝撥開了一支箭，另外幾支箭卻把那匹戰馬射死了，秦瓊大喊道：“快走！往這裡走！不能回去！賊人肯定在我們回去的路上設下了埋伏！馬上反方向走！見到軍隊我們就安全了！”

秦瓊說中，策馬就要走，蘇寧點點頭，也隨著策馬而走，並且吩咐其他士兵：“還有沒有帶著信號彈的，立刻發射信號彈！”

士兵們面面相覷，沒人說話，蘇寧覺得很不妙，不曾想那個士兵居然是唯一一個有帶著信號彈的士兵，這下子可就不好了，不過秦瓊在前面大喊著：“先走，不能停，一停肯定完蛋！都走！”諸軍一聽，紛紛加快了馬速，蘇寧回頭一看，不知多少個黑衣蒙面刺客騎著戰馬也追了上來，手上都有弓箭，沒有弩箭。

蘇寧抄出了來福身上的手弩，大喊一聲：“諸軍聽令！回身射擊！”

蘇寧在馬上一個回身射出一箭，立刻回身駕馭馬匹，只聽得背後一陣馬匹的慘嚎之聲，就知道肯定射中了，有人死了，士兵們都是訓練有素的精兵，在馬上使用手弩射擊更是每個大唐士兵的必修課，絲毫不顯得慌亂，即使是這樣的情況下也不會覺得慌亂，紛紛回身射擊追擊的黑衣蒙面刺客，一下子，後面一陣人喊馬叫之聲，情況稍有改觀。

不過隨後，從正前方突兀的射出了好幾支箭，三個士兵墜馬而亡，蘇寧大驚失色，卻不曾想到前方也有敵軍的人手，秦瓊當機立斷，不管墜馬士兵，大喊道：“往東邊掉頭！”說這就策動馬匹掉頭而走，蘇寧咬咬牙，也只能這樣，隨著秦瓊的馬匹不停的策馬奔馳，一路上不斷的射擊那些追擊的賊人，賊人也偶爾射一支箭，但是馬上開弓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比不得二十連發手弩。

不過黑衣賊人的數目起碼有一百餘，這種情況下蘇寧根本不能停下來以手弩之利對抗黑衣蒙面人，事發太過突然，他也不知道這些人究竟是什麼人，爲何要在此處設伏，爲何要在此處截擊他們，也不知道究竟是誰給他們的情報使得這些人可以準確的找到他們的位置，而且還設下伏擊！這肯定是有組織有預謀的事情，可是自己和秦瓊的打獵行爲明明是突發奇想的！

誰，究竟是誰？究竟是誰有這樣的機會知曉自己的和秦瓊的活動，然後設下伏擊？這裡面的環節似乎有脫節之處，但是卻依然危險，蘇寧根本搞不清楚狀況。

“三明，這些人主要攻擊的是你，不是老夫，也不是其他的士卒！而是你！”秦瓊在蘇寧面前大喊道，緊鎖著眉頭，秦瓊似乎發現了一些什麼。

蘇寧頓時覺得相當無奈，難不成這些賊人把自己當成了孫策？要謀害自己？誰想要陰謀害死孫策？許貢？郭嘉？孫權？

該死的，究竟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