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人就是賤骨頭，在學校的時候想著放假。放假的時候，又想著回學校。因爲沒有了年味，這個寒假過得沒什麼意思。在初四的早晨，一場雪覆蓋了我們整個鎮(zhèn)子。這是值得我去悲傷的早晨，我家那隻養(yǎng)了七年的老貓死了。也不足爲奇，貓老了自然會死，就像油燈燒盡了，灰飛煙滅。

長這麼大，我還從未見過死去的貓。當然這不代表我相信“貓有九條命”的傳說，貓這種動物是不會要人目睹它的死亡的。如果是家裡養(yǎng)的貓，它會悄悄地離開家門，找一個隱蔽的地方度下餘下的時光。可我家的這隻貓卻就橫躺在路邊的雪地裡，身體都僵硬了。在熙熙攘攘的行人驚駭又嫌惡的目光中，那樣一尊不會存在許久的東西。之後它會散發(fā)出刺鼻的味道和腐臭，給人傳達著一些尖銳而沉默的訊息。

我當然很愛這隻貓，我把老貓抱進它以前住的盒子裡。帶了個軍工鏟去家後面的山崗，刨開一片雪地，挖了個坑，埋葬了它。天知道，那天我的悲傷。這隻貓是我上初中時候在路邊撿的，那個時候家裡不給養(yǎng)貓。爲此，我媽和我吵了好幾次，最終之拗不過我，把它留下了。這一留，便是七個春夏秋冬。

我在山崗上回憶起和這隻老貓的點點滴滴，哦，那時候還只是小貓。那是一個冬天，天黑的很早，傍晚就萬家燈火透亮。此刻，街上的路人不多。我和韓雨（我的一個發(fā)小，後面也會出場，先簡單介紹下。）騎車行至街口的一家雜貨店時，一隻貓在叫喚，對著稀朗的人羣。叫聲淒涼哀怨，好比失去心愛玩具的小孩在哭泣。來往的人形色匆忙，誰也無暇顧及這隻貓。

韓雨下車後，直奔貓跟前。貓通體白棕相間，眼睛一張一合，慵懶的瞅著這個世界。左眼發(fā)綠，右眼顯黃。身上的毛髮凌亂不齊，沾些黑色污垢的地方結(jié)成塊狀。這隻貓蜷縮在屋邊的角落，一束微瀾的彩色燈光灑在它的尾巴上。瑟瑟發(fā)抖的貓，預示著這個小鎮(zhèn)冬天的寒冷。

韓雨還給它起了一個聽起來怪怪的名字，叫“小九”。小九初來乍到的那幾天，很不習慣。上躥下跳的動作，打碎了幾個青花小盞。我簡直就要被我媽打死。想到這些，我竟暗暗想笑。

我在中學的那幾年，回家做功課，小九就總會圍繞在我的身邊。貓不像狗那麼黏人，但也是很忠誠。高中我去住了學校，和小九的情感慢慢淡了。可只要我一回家就能看見小九，我叫它，它就會過來蹭我腳面。去年暑假，我就很少看到小九了。它已經(jīng)很老了，都懶得動彈，常在外面找個暖陽的地方呼呼大睡。毛髮也失去光澤，爪子也變了顏色。

所以，老貓死了也許是種解脫。

夜裡，我聽見老貓的叫聲，或許是我聽錯了。那一個寒冷的冬夜，我耳邊徹夜是它的叫聲，痛徹心扉的叫聲。老貓不捨得離開吧，對這個世間還有留戀，對我還有依賴。就像人死之前，都會放不下這個世界。

幾天後，我在鎮(zhèn)上邊廢棄的工廠看到一隻和老貓長得一樣的白棕色貓咪。我相信那就是它，因爲貓有九條命，從不會死，只會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