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的大才，直教我等大開眼見，歎爲觀止。但主公曾言：紙上學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我等幾個愚笨之人，倒是想要請先生在校場親自示範指導一番。”
甘寧的兩道鋒眉微微斜豎，看著一身布衣，並沒有太多奇異之處的李靖突然提議道。
世上如同趙括那般能紙上談兵，讓人無從辯駁的人雖說不多，但也不是一個沒有。
甘寧現在就懷疑，面前這個看上去不露鋒芒，但一出口就能讓薛禮也連連驚歎的中年人，就是趙括那般精於理論，實際上卻不堪一擊的過譽之人。
行軍打仗，豈容兒戲，沒有親自經歷過那種讓人窒息的激烈殺伐和險象環生，又有幾個人敢說自己有這個能力去爲將爲帥？
看著李靖有些單薄的樣子，甘寧都不禁有些懷疑這個弱不禁風的書生，到了戰場之上聞了那腥濃的血殺之氣後，是否還能像現在這般淡定從容，甚至能夠站著不吐就不錯了。
“先生？”
李靖聽了甘寧對他的稱呼，心裡也不禁微微有些無奈，他長得就這麼文弱嗎？
他知道，甘寧這些人都是戰場上真刀真槍殺出來的鐵血猛將。
想要征服他們，只是語言上的鋒利仍舊遠遠不夠，他還得拿出真本事才行。
“興霸休得無禮，藥師遠道而來，豈能被你拉去陪你胡鬧？藥師，不用理他，你好好休息就行。”
薛禮見李靖沉默不語，還以爲他是有難處，不想答應甘寧的要求旁生枝節，因此連忙出言打斷道。
他是真的對李靖的才能感到佩服，只是也覺得，李靖可能在經驗和身體上面都還需要鍛鍊一二。現在就和甘寧這樣的沙場宿將交手，勝算實在是渺茫。
“哈哈，元帥的好意李靖心領了。不過這位甘將軍之言，倒也是極爲地有趣。李靖飽讀兵法戰策，自負不輸旁人半點，卻一直困於沒有機會可以真刀真槍的驗證一場。今日承蒙得甘將軍相約，倒是能滿足一下我的這個願望，幸甚至哉！”
李靖微微搖了搖頭，拒絕了薛禮的好意，他雙眼放光，看著甘寧炯炯有神地說道。
“好，先生豪氣，這邊請！”
甘寧聽了，也不禁對李靖有些佩服了。
可他也生怕李靖會突然反悔，連忙大聲應了下來，同時還起了身，直接就請李靖往校場走去。
李靖沒有猶豫，向薛禮拱拱手就一塊而去。
薛禮見狀，有些無可奈何，只能搖搖頭苦笑。
他本以爲甘寧在戚繼光手下這麼久了，已經把他錦帆賊時期的性格脾氣都收斂磨礪了，但沒想到戚繼光這前腳剛走，甘寧後腳就現出原形了。
看著李靖已經跟著甘寧一塊往外出去，薛禮輕輕一嘆，對旁邊看得一愣一愣的衆將吩咐道：“大家一塊去看看吧，一會注意點，不要讓藥師受傷了。”
甘寧雖然脾氣急躁，但絕對是打仗的一把好手，除了水戰不說，陸地作戰也不輸狄青等人，薛禮終究有些擔心李靖會輸在他手裡。
李靖畢竟是劉協派來的人，他要是輸得太慘，就是劉協臉上無光，到時候誰也不好交代。
“喏。”
李典、管亥等人聞言，連忙躬身領命，一塊追了上去。
等薛禮們來到校場的時候，校場上已經多了兩千的士兵。
這兩千士兵都是青州的精銳之師，平時訓練刻苦，戰時勇猛爭先，加上裝備精良，實在是難得的虎狼之師。
他們現在，已經被分成兩個部隊，一邊各一千人，不論是武器裝備，還是兵種配合，都是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就是，兩方的統帥不一樣。
甘寧一身玄色的盔甲鋥明發亮，頭盔上還硬生生地綁了一根長長的黑羽，他正對著面前的李靖大聲說道：“先生，你也看見了，我們現在都是一千人，這個校場就這麼大，你我就指揮這些將士作戰，誰先戰至全部陣亡，誰就是輸了！”
甘寧的話說得十分的堅決和豪氣，現在的他少了幾分錦帆賊的浪性，距離成爲一個有勇有謀的一軍大將已經不遠。
“戰至陣亡？”
李靖一聽，全身上下都不禁熱血沸騰起來。
青州軍只有戰死的兵，沒有投降的卒，果然是一支難得的鐵血雄師啊！
“好！”
李靖沒有多說話，只一個字，言簡意賅，聲若綻雷！
“怎麼這麼草率，藥師初來乍到，這些將士對他根本就不熟悉，藥師想要順利地指揮他們都很難。況且，這個校場一眼可見，平坦空蕩，根本難以用謀設伏，偏偏興霸這傢伙武藝勇猛，藥師這一千人，怕不是禁不住他幾個回合的衝殺！”
薛禮一聽李靖這麼幹脆地就答應下來，也不禁開始爲他著急了。
甘寧倒是聰明得緊，直接就用自己的優勢去對付李靖的不足。
一千人的正面交戰，還侷限在校場之內，那就只能看哪邊的兵更勇將更猛了。
毫無疑問，這場戰鬥還沒有開始，勝利的天平已經在向甘寧傾斜了。
“興霸這傢伙又狡猾了不少啊，聽說他當初參加招賢比武的時候就十分滑頭，若不是叔至和他先拼了一場，叔寶是否能勝他都還是一說。”
李典對甘寧的事情極爲熟悉，當下就忍不住打趣道，但仔細聽來，卻都是對甘寧的敬佩居多。
戰場殺伐，本來就是要竭盡全力，什麼光不光彩，誰勝利誰就光彩，這就是戰爭的法則。
“咳咳，那啥，爲了避免別人說我欺負你，我給你一個時辰的時間和這些將士溝通聯繫一下，我甘興霸堂堂正正，纔不稀罕佔別人半點便宜呢。”
或許是李典沒有壓低聲音的話傳到了甘寧耳中，甘寧也難得的有些不好意思，尷尬地咳嗽一下，對著李靖大聲喊道。
“謝過甘將軍的寬容了。”
李靖淡淡一笑，對於甘寧的這個讓步沒有拒絕。
這一次雖然只是軍中內部的演練交手，但對他而言卻意義重大，即便李靖對自己再有信心，也不敢有一絲的大意。
畢竟，現在的這個情況，能給他利用的機會和條件實在是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