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協像是一尊雕塑般，面無表情。

即便是向來以看破人心自詡的洪秀全，也很難揣摩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夜已經很深了，你的時間不多了。”

劉協看著默默不語的洪秀全，頗爲誇張地伸了一個舒適的懶腰，站起身走到他旁邊緩緩地說道。

“時間不多了……”

洪秀全一聽，不由得心中又是猛地一顫，驚懼萬分。

劉協這句話，到底是在說留給他考慮的時間不多了，還是在說他茍活於世的日子就要結束了？

“武王需要我做什麼？”

洪秀全微微低頭，躬身對劉協說道，死亡終究是可怕的。

“不，你的態度不夠堅決，也不能讓我放心，更是遠遠不能令我滿意。”

劉協並沒有回到洪秀全的問題，他如今的眼光是多麼的毒辣，哪裡容得洪秀全就這麼輕鬆地糊弄過去。

洪秀全聞言，不由得滿臉苦笑，知道今夜是躲不過去了。

生存，還是死亡，這是一個值得思慮的問題。

但是現在，洪秀全發現這並不是一個難以抉擇的問題。

人死百事休，活著，還可以看看那黎明的太陽。

“洪秀全，拜見主公！”

洪秀全輕輕整理了一下著裝，然後一臉肅穆，朝著劉協就恭敬跪下。

洪秀全這麼一跪，他才發現自己做出這個選擇後也沒有想象中的難爲情，反而好像是將心中的一塊大石頭放下了般，竟然覺得如釋重負。

劉協見狀，僵硬的面孔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洪秀全這個自帶君主魅力屬性的人，堂堂太平天國的天王，總算是被他征服了。

他知道，像是洪秀全這樣的人，找已經把這個社會研悉得極爲的透徹，與其同他故弄玄虛，一波三折，倒不如直接把最根本的問題擺在他面前，讓他自己取捨。

洪秀全是聰明人，知道怎麼樣的選擇纔是對他最有利的。

果不其然，洪秀全選擇了活下去，他這麼一跪，就徹底地改變了兩人的關係。

劉協的心中，還是有些竊喜的。

洪秀全在他之後的計劃中，是極爲重要的一環。

如果洪秀全真的和他倔強反抗到底，他很難在短時間內再去找這麼一個合適的人選來。

“大牢之中，到底還是陰冷了一些，你下去換身衣服，我到外面等你。”

劉協看了看一聲囚衣的洪秀全，或許是因爲已經很久沒有得到陽光照射的緣故，他現在整個人都膚白了許多，只不過髮髻散亂，鬍鬚虯髯，看上去著實有些狼狽。

怎麼地他現在也是自己人了，劉協可不想讓自己的手下再這麼狼狽下去了。

洪秀全把身份適應得很快，連忙就躬身應下，不過他剛往外走了幾步，就聽突然停了下來，又來到劉協身邊，臉上有幾分懇求之色，誠懇道：“主公，我願意將我那幾個兄弟也一塊說降了。”

劉協聽了，不由得一笑。

這洪秀全倒是極爲地聰明，換了別人都會說是爲洪仁玕等人求情。

他倒好，一上來直接就說是去勸降，既把洪仁玕等人階下囚的身份往上擡了擡，又不著痕跡地爲自己創造了一個立功的機會。

怪不得他一個落第秀才，能在滿清朝廷之外創立一個偌大的太平天國來，其中固然是和晚清政府的腐敗有關係，但也證明他洪秀全確實有爲人所不及的一面。

劉協倒是沒有將他的話給說破，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又說道：“既然如此，你今晚就去和他幾人好好說說，明日一起到我府上領命。”

劉協說完，沒有再作停留，就在洪秀全的應喏聲中快步離開了陰森的大牢。

夜色確實已經黑得深沉了，全靠典韋和許褚一人一個大燈籠，劉協才頂著夜裡的寒氣回到了自己的府上。

不過讓他有些意外的是，本以爲衆女都已經早早入睡了，卻沒有想到甄姜的房間依舊有燈光在亮著。

這些女子雖然被劉協極盡呵護，從來不曾苛待短缺過物事，但她們品行淑良，從來沒有絲毫浪費的習慣。

就算是大戶人家出身的甄姜，也絕不會亮著燭火睡覺的。

“你倆也下去休息吧，跟著我折騰一天也挺累的。”

劉協對典韋和許褚兩個貼身保鏢說完，便邁步朝甄姜的房間走去。

甄姜這麼晚還亮著燭火，一定是在等他，有話要跟他說。

輕輕推開硃紅色的鏤花大門，一絲亮光被逐漸放大。

果不其然，劉協一進屋就看見甄姜正坐在牀邊，興許是太睏乏了，她已經靠在牀欄上輕輕入睡了。

劉協看了心疼不已，不知不覺地就放輕了腳步，跟做賊似的悄悄來到甄姜身前。

看著甄姜恬靜的如花嬌顏，劉協不由得幸福一笑，輕輕地爲她脫下繡花納底的鞋子，又拉過裡側的錦被，想要讓她安然入睡。

不想甄姜睡得極輕，劉協纔剛剛爲她脫下鞋子，甄姜就已經醒來。

“夫君……”

甄姜一醒來，就看見劉協蹲著身子，正輕輕握著她的三寸金蓮，旁邊就是剛剛脫下的鞋子，她如何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甄姜的聲音有些哽咽，在這個男尊女卑的時代，她對劉協的所作所爲充滿了感動。

“好姜兒，這麼晚還不睡，非要熬壞了身子讓我心疼是嗎？”

劉協淡淡一笑，很自然地就把話題轉移，不想讓甄姜多想。

“噢，你看我。”

被劉協這麼一問，甄姜懊悔地拍了拍她那好看白皙的額頭，這纔想起了她今晚等劉協的目的來。

“夫君，你說，關於祝融姑娘，你是怎麼想的。”

甄姜靠在劉協身邊，柔柔地說道。

劉協一聽，就不由得有些頭疼，他早就有了猜測，不想果然是和祝融有關。

“你我夫妻之間，我自捨不得隱瞞於你。祝融姑娘是個好姑娘，不過我卻對她沒有你我之間的恩愛之情。其實在我這心裡，是想要撮合她和那個南中王孟獲的。只是如今看來，卻是有些勉強和困難了。”

如果劉協之前還能騙自己說祝融對他的想法並不不確定的話，當她今晚來到他的府上之後，劉協就能夠徹底確認下來，祝融肯定是對他有好感了。

南蠻女子，用情至深，堅如磐石，韌比蘆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