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你爲什麼要保護那個公爵,”銀不滿的看著弗雷格,“他只是一個人類。”
“我也是,”弗雷格走到窗口準備拉窗簾,“我也是一個普通的召喚師,同樣種族爲人類。”
“可是爲什麼要保護他,”銀看著弗雷格說,“你忽略我剛纔那句話前面的問題了。”
“抱歉,”弗雷格看著那個任性的孩子說,“你要知道,我們住的地方,用的東西,還有吃的食物都是公爵大人提供的。”
“所以我們就要保護他嗎?”
“噢,不要養成只拿東西不幹活的習慣,”弗雷格立即說,“那是個壞習慣。”
“可我覺得那樣更好……”銀扁扁嘴,然後跑下牀,“你在看什麼,花園裡有東西嗎?”他走過來湊到弗雷格身邊。
“一位女士,我想現在已經是半夜了,她不該在外面走來走去,”弗雷格讓出窗口的半個位置,“博斯會代替她巡邏的,有必要這麼盡職嗎?”
“她是誰?”銀趴在窗臺上看著草坪上的女人,是那天下午在花園裡碰到的女人。他記得她有雙毫無溫度的眼睛。
“公爵的保鏢,”弗雷格看了看,“看她的打扮有些像殺手或者盜賊……你覺得她像什麼職業?”
“我沒怎麼接觸過那些職業……”銀扁扁嘴說,“我接觸的最多的還是魔法師,雖然我不太喜歡他們。”
“別把我也說進去,親愛的。”弗雷格不高興的說。
“她的手有些奇怪。”銀忽然說。
“她的手怎麼了?”弗雷格問,他看到她的手臂修長纖細,手臂上是緊身的袖子,袖口被護腕扎住。非常利落的打扮,但是弗雷格看不出她的手有什麼奇怪,“我看不出來,也許我們應該下去告訴她,我們想看她的手,然後請她將手伸到我們面前?”
“她的手上有線。”銀輕輕的說,“白色的,很長,都纏在她的手臂上……很細,很柔軟……我說不出那是什麼。”
“線?”弗雷格愣了愣,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出那個女人身上有什麼多餘的線頭,“白色的?”
“應該是透明的,但是確實存在……那些線是活的,它們現在只是被融成一層透明的**薄膜。”銀輕輕的說,“也許就跟蜘蛛一樣。”
“爲什麼要打這個比方?”
“我養過蜘蛛,蜘蛛蛛絲是從紡績器出來的,通常位於腹部的後部。絲在腹部中時以**的形式存在,而出來後卻變成了固體的絲。”銀偏著頭說,“跟她的情況很像,一層層透明的**被包裹在她手臂上,要用的時候碰觸到空氣也許會變成絲,她手上就有,但是人類看不見。”
“漂亮的眼睛,”弗雷格看著銀墨藍色的眼睛,“就像傳說中的光明之神一樣,看到的那些看得到或者看不到的東西,空間和空間交集的東西。”
“不過我大概來自暗界。”銀說。
“有時候性質也許是一樣的。”弗雷格伸手把窗簾拉起來。
“不看了嗎?”銀好奇的問,“我還想研究一下。”
“會有機會的,不過現在你該睡覺了。”弗雷格說。
“爲什麼……”銀不滿的拖長尾音,但是還是乖乖的踢掉鞋子上了牀,“你覺得她是什麼職業的,弗雷格?”
“我不知道,不過你不該用蜘蛛打比方,”弗雷格也爬上牀,“我討厭那種昆蟲。對了,你什麼時候養過它,在我房間裡?”說完他緊張的看了看周圍。
“在魔法師公會裡面的地下研究室,”銀想了一會說,“有一天我發現了一隻蜘蛛,天知道它爬了多久才爬到那裡。”
“蜘蛛呢?”
“餓死了,那裡沒有它能吃的東西,沒有別的昆蟲,沒有風,沒有水,沒有別的適合它食用的生命。”銀墨藍色的眼睛閃了一下,“然後它就死了。”
“……好了,睡覺吧。”弗雷格準備吹蠟燭,腰被銀一下子抱住,“你睡覺非得這樣抱著我嗎?”
“……不可以嗎?”銀委屈的看著弗雷格。
“不可以,”弗雷格放棄吹蠟燭,轉身想推開銀,“抱著別人睡可不是個好習慣。”
“可是我感到冷……”銀用臉委屈的蹭蹭弗雷格。
“這種藉口經常用就沒效果了,”弗雷格說,“而且現在是夏天,無論是暗界生物和人類都會感覺到熱。”
“我害怕,你知道這個城堡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吧,”銀立刻說,“我只是個小孩,對那種東西我一點辦法也沒有。”
弗雷格瞪著他,而對方則坦然接受,他在銀懷裡動了動身體,不自然的側過頭,銀的氣息拂在頸側有種癢癢的感覺。
“你好像長高一點了?”弗雷格躺在牀上忽然說,“你的身體還在長。”
“我能長多高呢?能和蘭迪斯一樣高嗎?”抱著他的銀說。
“蘭迪斯?那個騎士?”弗雷格想了一會說,“你的身高我可說不好,最好別那麼高,我總要擡頭看他。”
“啊,我以後可以低頭看你!”銀興奮的說,“你覺得怎麼樣?”
“太可怕了,”弗雷格喃喃的說,“明天開始我會讓克拉克給你減少食物……嗯,現在睡覺。”
“爲什麼……”
“防止你變胖,牛奶從三杯減少到一杯。”弗雷格吹滅蠟燭,“好了,睡覺,不要再提問題。”
銀摟著弗雷格,那個召喚師側過身,後背貼著自己的胸口。銀的視力很好,在黑暗中即使不用蠟燭也能看的清楚,畢竟他來自黑暗。
和人類不同,銀只需要很少的睡眠,他很疑惑爲什麼弗雷格會用那麼多時間來睡眠,甚至比一般的人類還要多。
他的額頭抵在弗雷格的頸側,那個地方能感覺對方血液的流動和脈搏的跳動速度。
懷裡的人慢慢進入睡眠,他能感覺他的呼吸緩慢而平穩,心臟跳動也緩慢下來。
他喜歡弗雷格的氣息,那個曾在深夜圍繞著自己靈魂的溫暖氣息。
銀抱著弗雷格睡了一會,慢慢抽出自己的手,從牀上坐了起來。
夜晚很安靜,銀爲弗雷格把被子蓋好,然後跳下牀,輕輕的打開門走了出去。
原本熟睡著的弗雷格慢慢的張開眼睛,伸了個懶腰,看著那扇虛掩的門,黑色的眼睛幾乎和周圍的黑暗融爲一體:“這個小鬼想幹嘛……?”
銀走在寂靜的走廊上,夜晚的城堡簡直安靜的過分。他深深的呼吸一口,壓抑的黑暗讓他想起以前的那個魔法師公會的地下研究室。
那裡是比這裡更深沉的黑暗和幾乎凝固的空氣。
那裡的道路四通八達,牆壁上有著微弱的魔法光芒,那些看不到盡頭的通道就像通往一個個怪物的嘴。
那個地方至今想起來還是令他恐懼,這和力量沒有一點關係,銀知道,真正恐懼的是在自己的內心。
不夠堅強,不夠勇敢,他給自己下了評價,然後自然而然的想起那個溫和的弗雷格。
他忽然發現,在自己懦弱的時候,會一直想著他,這樣能讓自己浮躁的靈魂安靜下來。
銀站在城堡二樓的甬道上,牆上裝飾著一幅幅人物肖像,那些眼睛彷彿都在看著他,但是銀絲毫不在意。
他在城堡佈置的結界很大,一直延伸到小鎮邊緣,他能感覺到結界裡的一舉一動,如果他想知道的話。就像蜘蛛一樣,在它的網上,它能感覺到任何東西,包括夜風吹拂,包括夜露凝結,包括那些夜晚的生物開始活動。
他知道他要找的那個人在哪裡。
他走到二樓的走廊盡頭,那裡有一扇窗,對著玫瑰花圃。現在正是盛開的季節,玫瑰美麗的姿態讓人心動。
銀站在在窗口向下望去,在花圃的盡頭的那片小草坪上,在樹木的掩映中,他看到那個女人。
褐色的長髮隨意的紮起來,在夜風中顯得格外飄逸。她的背影纖細而挺拔,穿著現代女性不穿的長褲和扎袖短裝,找弗雷格的話說有點像殺手或者盜賊之類的。
銀伸手一撐窗臺,掠到窗外,落在玫瑰花圃前面的草坪上,悄無聲息。
夜晚的空氣格外的清新,伴隨著玫瑰的芳香吹來,讓銀覺得很舒服。
他小心翼翼的繞過玫瑰花圃,將自己隱藏在靠近那個女人的一棵大樹的陰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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