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這麼便宜？你們賣的不是《窮人便士報》嗎？之前不是被迫漲到了五個便士嗎？現在怎麼纔要半個便士？”
賣報童自然不可能知道這其中的來龍去脈，他只知道他的工錢沒變，報紙自然是越便宜越好賣.
在奧地利帝國鋪天蓋地的宣傳攻勢下，英國人本就因經濟危機壓抑著的憤怒徹底爆發出來。
這一次的主力不再是工人，而是之前所謂的中產，工程師、機械師、小工廠主、底層律師、公司職員、教師、股票經紀人，以及大學生。
這些人的能量在當時可比工人大多了，他們的聲音是英國政府無法忽視的。約翰·羅素沒法像自己前輩們一樣直接動用武力驅散人羣，他只能不斷進行公開演講承諾會盡快停止戰爭，恢復和平。
（公開演講的具體內容我就不寫了，又費勁又沒人愛看。）
公開演講可不是什麼輕鬆的事情，更何況是演講者還是一個年近六旬的老頭子。
（十九世紀六十歲絕對算老人，至於清朝人均71歲的說法聽聽就行了，反正此時歐洲人的平均壽命絕對遠遠遠遠低於這個數字。）
再加上長期工作的疲勞和壓力，約翰·羅素的演講自然是錯誤頻出。
於是乎民衆的情緒非但沒有得到安撫，反而因首相的措詞而更加憤怒，一些傳言甚至傳到了維多利亞耳中。
維多利亞女王一點也不想管這種事情，不過此時的事情實在鬧得太大了。中產中絕大多數人是不可能對女王產生影響力的，但是藝術家除外。
在經濟危機之中藝術家們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衝擊，畢竟有閒錢贊助藝術和欣賞藝術的人都少了。
只不過藝術家這個行當本就有著極高的風險，哪怕是從光芒萬丈到露宿街頭也並不奇怪。
而且有些藝術反而因經濟危機和大環境的惡化變得大受歡迎，所以真正在經濟危機沉淪的藝術家們的命運無人關心。
至少本該如此，但此時這些人選擇了向維多利亞女王哭訴。
當然藝術家們並不會直接找到女王攀關係，如果真這樣做他們也只會吃閉門羹而已。
維多利亞女王也許不是一位出色的政治家，但她的政治敏感度絕對不低，絕對不會因爲一時意氣而使自己和王室陷入麻煩之中。
白金漢宮，皇家花園。
剛剛翻新過的宮殿外牆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好似述說著大英帝國的輝煌和榮耀。
宮門巍峨，守門的士兵身材筆挺，衣著一塵不染。
宮內是修剪整齊的草坪和樹木，花園內無數鮮花盛開、爭奇鬥豔，潺潺的流水、清澈無暇，一切猶如花捲一般美好。
只是晦暗的天空有些煞風景
女王維多利亞此時正在花園中享受著她的下午茶，桌子上擺滿了曲奇、紅茶和薑餅。
一羣貴婦們正在聊著上流社會中的小秘密，孩子們則是在草坪上嬉戲打鬧。
一切都是那麼其樂融融.
這時王室總管比德爾爵士帶著三個蒙著紅布的箱子走了過來，臉上帶著英國標準的紳士笑容內斂而優雅。
“女王陛下，福特·馬多克斯·布朗先生決定將他的新畫作獻給英國，獻給您。約翰·亨利·佛利先生的雕塑作品，以及約翰·帕裡新譜的一首曲子。”
福特·馬多克斯·布朗是倫敦城內頗有名氣和才氣的藝術家，此時正是上流社會的寵兒。
周圍的貴婦們可都是心思通靈之人，紛紛向維多利亞女王表示祝賀。
維多利亞早見慣了藝術家們這種譁衆取寵的手段，不過她並不反感，畢竟這樣爲她掙足了面子。
如果放在剛登基那時候她也許還會小小激動一下，但現在維多利亞只是平靜地問道。
“哦？福特·馬多克斯·布朗的新畫作叫什麼名字？”
比德爾爵士笑著回答。
“女王陛下，畫作還沒有命名，布朗先生想請陛下爲其命名。”
維多利亞稍稍有些驚訝，畢竟那些所謂的藝術家們平日裡都是一羣自命不凡的傢伙，很少會允許別人對他們的作品評頭論足，更別說是替其命名了。
這一下貴婦們也有點小期待了，只不過她們的期待多少帶點小八卦，畢竟誰家正經貴婦沒有三五個情人呢。
維多利亞點了點，比德爾爵士會意，揮了揮手示意讓侍從將紅布撤下。
隨著紅布被揭下，福特·馬多克斯·布朗的新畫作也展示在衆人面前。
晦暗的天空、黑色的河水、市場的攤位空空如也，但是在街頭巷尾卻擠滿了人，那些人是手中託著牌子的失業者和正在乞求施捨的乞兒。
整幅畫作都充斥著痛苦和壓抑，頓時將維多利亞的好心情一掃而光。周圍的貴婦們可不是完全的傻白甜，她們對藝術品的鑑賞力還是有的。
不安的情緒很快傳播開來，貴婦們的竊竊私語聲讓維多利亞感到煩躁，此時比德爾爵士也有些愣神，他本以爲對方是來討好女王的。
早知道應該親自檢查畫作，比德爾爵士不知道的是他其實是被故意支開的。
“女王陛下，這是我的失職”
維多利亞面無表情，但胸口的起復還是暴露了她的真實情緒。
“沒什麼。不過是一幅畫而已。把紅布都揭開，讓我看看後面都是什麼。”
“這”
“還不快去！”
“遵命，女王陛下。”
比德爾爵士咬著牙走到了另外兩件作品旁揭開了謎底。
一座鏽跡斑斑的銅像上，一名身穿英軍制服的士兵正在揮鞭抽打一個阿拉伯人和一個穿著揹帶褲的英國人。
揹帶褲是英國工業革命時期最典型的產業工人服飾。
維多利亞看著那鏽跡斑斑的銅像，冷冷地說道。
“這銅像花了不少錢吧。”
周圍的貴婦們並不理解維多利亞的意思，只有比德爾伯爵明白女王的想法，看來女王陛下是真的發怒了。
最後一件作品則是一首曲譜。
維多利亞女王走了過去，拿起曲譜一不小心將其掉在水桶中。
“失陪了，我還有點事情需要處理。”
維多利亞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