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知道,自己踏進去一步,未必再有機會能踏出來一步。但是他也知道,他不踏出這一步,到那時候躺著出來的就是林佳。
兩個體格健碩的男人緩緩推開大門,裡面金燦燦的光從門縫透出,打在陳明身上,使他有些睜不開眼睛。他的影子此時也隨著紅色的地毯,伸向長廊的盡頭。
陳明走了進去,感覺像是走進了哪家博物館一樣。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廳正中間螺旋而上的樓梯,直指天花板上數(shù)不盡的璀璨的水晶簾燈,以及刻著各式精美的浮雕的半透明的棚頂。三層的複式樓,也藉由螺旋樓梯延展開來,相互連通,如同北歐神話中世界樹那般的玲瓏。而陳明更加驚呼的是,整個空間幾乎一塵不染,排列也相當井然有序,就像化境一般讓人不可思議。
不愧是李寒花天價租下來的。
陳明站在旋轉樓梯下,不禁想摸一摸。突然一個聲音從頭頂上蓋下來:“勸你最好不要亂動。”
緊接著,陳明看見李寒從樓梯上下來了。
李寒見面直接問:“我要的東西呢?”
陳明當然也不傻。他也問:“林佳呢?”
李寒一個拍手,面具男押著林佳從大門進來,那門前的三個人也跟著進來了。
一通電話,程文火急火燎地趕到派出所。
這下氣壞他了。程文的弟弟小磊在街邊和別人發(fā)生口角,被攔住不讓走。接到弟弟“求救”電話時,程文正要開會,暫時脫不開身,於是叫袁浩——公司另一個部門的同事去幫忙處理。雖然程文知道,袁浩喜歡用蠻力解決問題,經常把事情弄的奇怪,但是程文一時想不出更好的法子;而且袁浩接近兩米的大塊頭足夠讓欺負小磊的人喝一壺。
可沒想到,半小時的會議剛結束,程文就接到了派出所的電話,得知袁浩帶著小磊竟然和二十來個“社會份子”血拼,損失慘重。
程文心裡禁不住突突發(fā)跳,說了句 “我馬上就到。” 便掛了電話。他不敢多耽誤,立馬下了公司樓,出了大門,招了一輛出租車就趕著過去。
小磊 ,見著生人都繞著走,不會做出這樣不理智的舉動。想來就是袁浩那一根筋的人他袁浩憑什麼帶著我的弟弟去冒風險?真以爲自個是葉問——要打十個,還是豹子頭——兩個不夠要二十個?
程文很少罵罵咧咧,這此是真急了眼,小磊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的,自己該怎麼向媽交代,畢竟程文要小磊來自己公司做暑期實習生的時候就再三承諾過保證小磊的安全。
著急的表情明明白白抹在臉上。出租車司機料看到程文的,二話不說,油門掛底,車速直逼飛火流星。結果程文進派出所找見時,卻發(fā)現(xiàn)眼前的場景和預想的畫面完全不一樣:袁浩和小磊正坐在大廳裡磕著瓜子,有說有笑,完全不像出了事兒的人。
不過,程文還是兩步並作一步,趕了上去。可仔細瞧了瞧,沒見那他倆身上丟了什麼重要的零部件。
“剛包紮完。”袁浩拍拍纏在右臂的繃帶,笑了笑。
小磊見到程文,彈簧似的從板凳上起來,眉飛色舞地比劃:“可惜文哥沒看見咱浩哥那拳頭,愣是一拳,就把那個王八蛋給揍趴下了。要不是對面人多……”
“虧你們還樂得出來呀!一個滿臉包,一個手被打斷了,……”
袁浩倒是輕鬆地擺頭說道:“嗐,沒那麼嚴重,脫臼而已。”
“這點傷嘛,對於男人來說,小打小鬧而已。”小磊也跟著說著。他也許沒意識到自己整劉臉如同蒸饅頭一般,漲得利害,眼睛被活活擠成了縫,居然還能輕飄飄地吐一句“小打小鬧”?
聽了兩個“而已”,程文無奈地嘆氣,是該想到這麼一茬的。一個是愛用拳頭說話的大高個子袁浩,另一個是初入社會,稚氣未脫的新人石磊。程文不用細問便能將事情經過猜個大概:不知什麼原因,小磊與“社會份子”發(fā)生了爭執(zhí)。教一般人,躲還躲不及。可小磊偏偏是個不爭理絕不退後的人,然後“社會份子”沒轍,便叫來兄弟撐場面。袁浩哪能安心看著自己朋友受欺負,肯定啐著性子,拎著拳頭就開打。
當然,結果是寡不敵衆(zhòng)。
“既然你們倆都是‘小傷’,又沒缺胳膊少腿的,爲什麼還要我來一趟?”
雖然問得平靜,程文心裡免不了埋怨。類似的事情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而且每次都要程文費心費力來替他們收尾。
“我的車還停在清泉路。”袁浩提了提繃帶,“我現(xiàn)在這樣子開不回去,需要你幫忙。”
小磊在後頭添了一句:“今晚要麻煩文哥送我們回家咯。”
程文臉往下一拉,心裡暗自嗟吁,果然又是如此。他正要說些什麼,
“你們都沒什麼事吧?”
袁浩和小磊接連應聲後,便扶著他坐下。
未料掃了一眼,程文心裡一驚:這位守城隊的右小腿裹著白林佳的石膏,褲腿一直被捲到了大腿根;散扣的制服裡頭,可以看見他的胸堂,連同著整個左手的臂膀,滿滿覆著同樣白晃晃的繃帶,將那不怎麼健碩的體格撐得異常緊實。他臉上的傷痕也與小磊如出一轍,且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就是程文吧?”
那守城隊連聲問了兩道,程文才回過神,忙應道:“嗯,對,我是程文。”
“您,是劉sir?”
眼前這位守城隊說話摻著很濃的地方口音,不難辨認出他是先前與程文通話的劉衡己劉警官。起初還讓程文納悶,袁浩和小磊一副沒事兒樣,那夥“社會份子”下手並沒有想象中那般狠色。見了劉sir,才曉得“損失慘重”原是劉sir說給自己的。
“哼,別讓我再見到他們,不然見一次打一次!”小磊咬著牙,攥著拳頭應喝劉sir。
“要打,奉陪。”袁浩說著也把拳頭往身上擦。
劉sir看著兩人的架勢,厲聲勸道:“什麼報仇雪恨,那統(tǒng)統(tǒng)是幾百年以前的事情,現(xiàn)在是合同時代,不是你想報仇就報仇的世道。你們要是好鬥,那和他們是一類的,就給我在所裡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