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場夢那樣虛幻。
馬爾福感覺自己就像是一艘迷失在暴風雨中小船, 被狂風和暴雨重重得拍打,顛簸得即可就要傾覆。就在這一瞬間,他甚至以爲連呼吸都要停止了, 因爲他的身體變得那麼輕, 精神飄得那麼遠, 被一團白色霧氣柔軟得包裹住了。
還沒有等到墜地的疼痛, 馬爾福就徹底了失去了意識, 最後一刻,迴盪在他腦海裡的是一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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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地翻了個身,馬爾福緊皺的眉頭終於舒展了。他的手裡正緊緊地抓著一個柔軟的絲綢面的枕頭, 墨綠色的枕面上用銀線繡上了暗紋,和整張牀的風格相得益彰。
一旁天鵝絨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 將清晨溫暖的陽光全部擋在了外面?;璋档奈葑友e只有馬爾福一個人在安睡, 淺淺的呼吸聲迴盪著, 襯托出這一副安寧的景象。
房門咔嚓一聲開了,邁著輕聲步子進來的是一個優(yōu)雅的貴婦人, 她的頭髮也是淡淡的金色,柔順得垂在肩頭。
“德拉科……”她輕輕地叫了聲,俯身握住了馬爾福的手,眼神裡無法掩飾的擔憂和心痛?!坝H愛的,該起牀了?!?
納西莎馬爾福在德拉科的額頭落下了一個輕輕的吻, 她的手摸過自己孩子消瘦的臉龐, 半晌才收了回來。
無奈的嘆息聲在這片寂靜中顯得分外清晰。
過了一會兒, 房門又被輕聲地推開了。走進來的人是盧修斯馬爾福。
“你來了?!奔{西莎沒有轉(zhuǎn)身, 她依舊牢牢握著德拉科的手, 聲音聽上去有點疲憊。
盧修斯的手搭上了納西莎的肩膀:“德拉科馬上就會好起來的。”
“已經(jīng)很多天了??!”納西莎突然有點歇斯底里得拔高了聲音,她回頭看著自己的丈夫, “喝了那麼多魔藥,爲什麼還是不見好??他還那麼小……”
納西莎低下了頭,聲音一下子泄了氣,“我們的孩子,他是年紀的第一名,還替學院拿到了魁地奇的冠軍,甚至接連幾次的學院杯也全是他的功勞……好孩子,爲什麼會遭受這樣的命運?”
盧修斯也低下了頭,他的臉上雖然看不出滄桑,但也是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突如其來的變故同樣也讓他措手不及,爲此他還拒絕了魔法部長的魁地奇世界盃邀請。
“不管怎麼樣,先喂德拉科喝了今天的魔藥吧?!?
“我來喂就行了,”納西莎剛說完,一隻穿著新枕套的家養(yǎng)小精靈就拿著一支魔藥出現(xiàn)了,他恭恭敬敬得遞上之後,一個鞠躬,又咻得一聲消失了。
“窗簾也得拉開,”納西莎唸叨著,擰開了魔藥的蓋子,“盧修斯,最近那邊又什麼消息嗎?”
“沒什麼……”盧修斯答得有些閃爍其詞,他看著納西莎把馬爾福輕輕地扶了起來喂下藥劑,不著痕跡地嘆了一口氣,“我得去一趟魔法部。”
納西莎點了點頭,自從馬爾福陷入了昏迷之後,她一直便是這幅樣子,孩子成爲了她生活的重心,其餘的任何事情,她都視若無睹,也不會主動去關心。
屋外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灑了一屋子,明亮而溫暖的色調(diào)卻沒辦法讓這間臥室溫馨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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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澀粘稠的魔藥滑過喉嚨,帶來了一種清涼的特殊感覺。
馬爾?;杌璩脸恋拇竽X得到了很好的放鬆,可是他依舊沒辦法睜眼清醒過來,朦朧中,他聽到了兩個無比熟悉的聲音在自己的耳畔嗡嗡作響。
女性溫柔的聲音,就好像媽媽一樣,只可惜持續(xù)了一會兒就消失了。身下柔軟的天鵝絨的觸感讓他完全放鬆了下來,頻頻閃過眼前的幻象也漸漸地淡去。
一夜安睡。
第二天清晨,馬爾福是伴隨著納西莎驚喜的尖叫醒來的。
他剛一睜眼,整個人就被抱住了,納西莎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充斥在鼻尖,少許的薄荷味讓他一下子就精神了不少。
“媽媽……”馬爾福掙扎了一下,“你抱得太緊了?!?
“哦,抱歉,親愛的,”納西莎立刻恢復了一貫從容優(yōu)雅的儀態(tài),但是眼角的一點眼淚卻無論如何也瞞不過去。她輕咳了一聲,說道,“你已經(jīng)昏迷了將近十天,西弗勒斯說你很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不過,太好了,一切都已經(jīng)都已經(jīng)過去了?!?
“昏迷?爲什麼……”
“你不記得了嗎?”納西莎問道。
馬爾福搖了搖頭,他只覺得自己身上軟綿綿的,手腳也使不上力氣,“我感覺自己忘記了很多事情,想不起來……”
腦海中空空蕩蕩的感覺並不好受,有一些記憶明明就是應該在那裡的,卻像是隱藏在霧靄中一樣朦朧,捉摸不透。他閉起眼努力地搜尋了一下,除了頭痛之外,一無所獲。
納西莎連忙阻止了馬爾福,她輕輕地拍著馬爾福的後腦勺,把他擁進了懷裡,“不記得就算了,也許並不是什麼大事。只要你醒過來就好了。德拉科,你餓嗎?有什麼想吃的?”
“我……”馬爾福愣愣地迴應了這個擁抱,他支支吾吾地說道,“隨便什麼都可以。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喝……Co……Co……唔,沒什麼?!?
“家養(yǎng)小精靈會去給你準備的,我得去寫一封信,告訴鄧布利多,你已經(jīng)醒過來了?!奔{西莎說著就站起身來,臉上帶著近幾日來最好的笑容。
“好的?!瘪R爾福心不在焉地回答,他一臉糾結(jié)地在思考自己剛纔差一點要脫口而出的東西到底是什麼,Co……?自己的記憶裡應該從來沒有這樣的食物纔對。
可是……爲什麼卻覺得那麼熟悉……
“媽媽,我是不是忘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就在納西莎快要關上門時,馬爾福突然叫住了她。
“並沒有,親愛的。”納西莎搖了搖頭,輕聲說道。
下一秒,房門就輕輕地關上了。
馬爾福長嘆了一口氣,躺在自己柔軟的大牀上閉目沉思。他已經(jīng)完全不記得自己爲什麼會陷入昏迷,只要一想到那個部分,頭就痛得不得了。
這個後遺癥不知道還會持續(xù)多久。
想到這個問題時,馬爾福突然想寫一封信問問西弗勒斯·斯內(nèi)普,自己到底得了什麼古怪的毛病。
“小主人,早餐已經(jīng)好了。”牀邊咻的一聲出現(xiàn)了一隻乾巴巴的小精靈,它的眼睛又圓又大,配上光禿的腦袋顯得有些滑稽。
“放在那兒吧。”馬爾福指了指牀頭櫃,他的眼睛瞥見這隻家養(yǎng)小精靈身上那個打著補丁的米黃色枕套 ,心裡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如果我能回去的話,一定給家裡所有的家養(yǎng)小精靈都換上新的枕套?!?
“怎麼……回事?”腦袋裡的一陣刺痛讓馬爾福痛呼了一聲,他的手緊緊地捏著額頭,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聲音聽上去很痛苦。
剛放下餐盤的家養(yǎng)小精靈看到了馬爾福的這幅樣子,突然就尖叫了起來,還拼命地用自己的頭撞牀柱子。它尖細的聲音拉長著一遍遍喊道“小主人不滿意XX的服務,都是XX的錯,都是XX的錯??!”
腦袋裡嗡嗡一片,耳朵也被這種尖細的尖叫折磨得夠嗆。馬爾福低聲地吼了句“滾出去!!”
話音剛落,那隻還在發(fā)瘋的家養(yǎng)小精靈就砰的一下消失在了原地。
房間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馬爾福靠著牀頭喘了一會兒氣才恢復過來。
“我的病一定嚴重極了……”他喃喃道,心想剛纔納西莎那樣說一定是爲了免去他的擔心和不安。
瞟了一眼放在牀頭的食物——最傳統(tǒng)的英式早餐??镜孟闾痼犥浀柠牥图尤肓伺D痰目Х壬l(fā)著誘人的香氣,可是馬爾福卻一點胃口都沒有。他覺得自己有另外更想吃的東西,會比這個更加香甜,更加美味,更加特別……
可是想了半天,甚至直到咖啡都涼透了,他都找不出半個詞能形容出自己心裡那個模模糊糊的東西。
【今天吃什麼?】
【喂!你在做什麼吃的?】
只要一閉上眼睛,馬爾福就能聽到自己的聲音一遍遍地說著這幾句話,口氣就像是對一個老朋友一樣毫不客氣,他在和那個人愉快地討論著菜單。
可是——
“我到底是在和誰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