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秋寧兩人到達李家,正好是大喜的日子,遍目盛紅的李家門庭若市,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笑容,徐子息一身喜袍,在席間敬酒,端的是來者不拒。
容荻帶著容秋寧上前道喜,象徵性的敬了一杯酒,容秋寧便別了容荻去後院看李苑,容荻輕輕一笑,目送她走遠。
徐子息看得好笑“怎麼?得償所願了?”
容荻失笑,目光悠遠“還有得走呢!”
不管怎樣,已經踏出了第一步,後面的事,只要她心不改,他會處理好一切。
兩師徒不再說話,徐子息拉著容荻擋酒。
李家的後院,比起歡鬧的外院顯得有些沉重,容秋寧心生疑惑,等走到李苑閨房時,一切纔有瞭解釋。
一身紅衣的新嫁娘美麗明豔,眼裡卻染著淚光,再看一旁的李蘊,臉色也不是很好看。
容秋寧快步上前,關切道“苑姐姐!怎麼了?”
李苑搖搖頭,看向李蘊,李蘊也難過的別過頭,擦去淚水,李苑對容秋寧道“只是出了點事,沒事的,你車馬勞頓,去休息吧!七郎要在李家待一個月纔回呢!”
因爲女子出嫁後很少回孃家,男女方家相隔千里可以多逗留半月到兩月不等,一個月很折中,徐家自然不會拒絕。
知道多說無益,容秋寧別了李家姐妹便去客房休息,本想休息一會兒就起的,沒想到一覺就睡到了半夜,然而,李家還一片燈火通明,出了客房,就見廊下立著一道清朗的身影。
墨綠色長袍,身姿挺拔,溫潤如玉,不是容荻又是誰?
容秋寧走上去,臉頰蹭著他的背“李家發生什麼事了?”
容荻愛憐的握住她繞到前面的雙手,輕聲道“李大小姐中毒了,危在旦夕!”
“什麼?”容秋寧驚訝極了。
以前聽到關於李家大小姐的消息,大多是如何如何能幹,沒想到,這樣能幹的人居然會中毒了。
“那現在怎麼樣了?”
容荻搖搖頭,“並不好,李家已經去東州林家請人,若是李家的人七天之後還不到,李家大小姐就……”
容秋寧反握住容荻的手“哥哥!李家的長輩們一定很擔心吧!身爲承嗣女,卻發生了這樣的意外,誒!對了,誰幹的呀?居然敢給李家小姐下毒。”
容荻眼中劃過一絲冷光,“是徐家人!”
徐家?兩家已成姻親,這個時候下手,對他們有什麼好處?李苑將成徐家婦,出了這樣的事,她又要如何自處?
容荻轉身,將容秋寧緊緊的抱在懷裡,不留一絲縫隙。
以前有人跟他說,狠毒的女人絕對比男人更狠辣,他一笑而過,而現在,他真的覺得保護懷中的愛人是有必要的。想想李苑,如果她聽從徐家大夫人的話將青玉芙蓉簪在大婚之期戴上,而李虞又沒有恰好看到玉簪,或是看到了並沒有在意而沒有搶過去,試想入夜之後,當新郎滿心歡喜的回到喜房面對的是愛人冰冷的軀體……
容荻不敢想下去,徐子息是多執拗的人,他比任何人都瞭解,若是李苑出事,只怕他也不會得善終,要麼與徐家決裂,終生青燈古佛,要麼心死,然後鬱鬱而終。無論哪一種,都不是身邊關心他們的人想見到的。
徐家大夫人啊!容荻知道女子多是心口不一,但沒想到,一副慈愛的模樣下竟是這樣狠毒。
美人毒,天下三大名毒之首,至今沒有人能研製解藥,它會讓中毒的人呈現最美的一面,然後陷入沉睡,最後在沉睡中走入死亡。
死法聽起來很美,但事實上並不是這樣,在人死後,屍體會在一夕之間化成一灘血水,不論你有多美,到最後只能是屍骨無存的下場。
在這樣的一個時代裡,死無全屍就被視爲不吉,連本家墳地都沒有資格入住,更不用說屍骨無存。
恐怕連族譜上,都會抹去這個人的名字,不管這個人曾經爲李家付出過什麼!
雖然李家長輩表態盡全力救治李虞,但是心裡並沒有抱太大希望,可憐李虞,爲了李家,立智終生不嫁。
付出與收穫終究沒有成正比。
容秋寧順從的撫著容荻的背,沒有說話。
一片紅色,本該是洞房花燭夜的兩人相視無言,徐子息是愧疚和後怕,李苑則是一片混亂。她愛徐子息,這一點毋庸置疑,可在發生這樣的事後,她真的不知道能跟他說什麼。
說不介意嗎?那未免太過違心,李虞是她親姐姐,一手把她培養出來的人,是任何人都無法替代的重要存在。她李苑不是爲了愛情就可以一切不顧的女子。
說在意?不!李苑不是愛遷怒於人的人,在理智和情感上,李苑都相信這件事與他無關,若是出言無狀,不過是平白傷了兩人的情分。而這個,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一天之間,大喜之日,姐姐意外出事,她已經經不起風浪,若是徐子息因此而疏遠她,她一定會崩潰的。
“我……”徐子息遲疑不決,全然沒了往日的果決。
李苑搖搖頭,搖搖欲墜的淚珠悄然滑落,徐子息憐惜的拭去她臉上的淚痕,“青青,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相信我!”
李苑握住他的手,巴掌大的小臉埋進他的手心,雙肩劇烈顫抖著,徐子息感覺到手心的濡溼,覺得自己的心正在被一刀一刀的凌遲著,不會死,卻痛徹心扉。
這世上有幾個男人可以對心愛之人的眼淚無動於衷?
總之,他徐子息是做不到的。
徐子息抱住李苑,頭埋在她的頸間,眸光深沉“青青,你痛,我更痛了!”
“七郎,救、、救姐姐、好不好、、她還這麼年輕,、、”她已經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她緊緊的抓著他的衣襟,像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一根浮木,這樣無助的她,徐子息第一次見,也希望是最後一次見。
徐子息捧起她的臉,掛著淚痕的俊顏勾起淺笑“別怕!誰都不會有事!”
李虞不會,你更不會!徐子息眼底翻起驚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