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虔其實是知道這個問題答案的。
畢竟鄭縣之中的部隊大部分都是當初在杜摯的指揮下參與到秦國對陰晉城的那一次攻擊之中的，所以只要贏虔願意的話，他很快就能夠知道那個讓杜摯吃了大虧的傢伙究竟是誰。
“吳傑，吳起之孫……哼！陰魂不散！”
由於年紀的緣故，贏虔對於當年吳起鎮守河西之時的情形其實是沒有太深刻的印象，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從父輩和兄長們哪裡聽到種種關於吳起的傳言。
無論是那一種傳言也好，有一個事實是非常讓贏虔、乃至於是所有秦國人都非常非常難以接受的。
吳起一生從無敗績！
要知道吳起一生之中指揮的大部分戰役，對手都是秦國……
換句話說，秦國就是吳起一步步登上巔峰的墊腳石，而且這個墊腳石還當了不止一次！
還是年少時候的贏虔曾經在一次秦國公族的掃墓祭祀行動之中，被一名長輩指著面前的一長串墓碑說道：“你的這些先人，他們統統都是死在吳起手裡的！”
不僅僅是那些先人，在那幾十年之中，秦國幾十萬戶家庭幾乎每一戶都有人死在吳起的手中！
吳起，對於秦國來說幾乎就是一個噩夢！
隨著吳起的離開，所有的秦國人都鬆了一口氣。
等到吳起死在楚國的消息傳來之後，秦國之中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拍手稱快。
但是現在贏虔突然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吳起雖然已經死了二十年了，但是秦國所要面對的這個吳起的孫子，好像……也不簡單啊！
有一個吳起就已經是秦國倒了大黴了，難道現在還會出現第二個吳起？
如果這個吳傑真的有爺爺吳起那般才能的話，這鄭縣怕是守不住了吧？
贏虔的臉色陣青陣白，越想越是煩躁。
突然間，贏虔猛的一擡頭，看到一名俏麗的少女正俏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妹妹，你怎麼來了？”
來的正是秦國公主贏伊人。
贏伊人在贏虔的面前坐了下來，柔聲道：“我聽說兄長碰到了一些麻煩，所以前來想要看看有什麼能夠幫到兄長的。”
贏虔苦笑一聲，道：“說實話，其實我現在已經後悔了。或許我當初應該直接把你和太子送出櫟陽城的。”
贏伊人聽出了贏虔話裡的話，頓時便吃了一驚：“兄長，形勢已經變得如此糟糕了？難道魏軍真的如此之強。”
贏虔嘆了一口氣，道：“如今的問題並不是在於魏軍的戰鬥力，而是在於……軍心開始散亂了啊。”
既然已經開了個頭，贏虔乾脆也就豁了出去，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將自己面臨的困境都全部說了出來。
這倒不是爲了讓贏伊人給自己出什麼主意，一個常年居住在深宮之中的小姑娘能有什麼主意？
贏虔只是心裡憋著太不舒服了，找個人傾述一下。
“震天雷，吳傑……”贏伊人靜靜的坐在那裡，來回的咀嚼著這兩個名字，一張俏臉之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贏虔點了點頭，道：“就是這個吳傑弄出來的震天雷，將我軍將士的士氣打擊到了這個地步。其實我已經弄清楚了震天雷的威力，充其量來說也就是一個投石機石彈威力加強一些的武器罷了，但眼下城中沸沸揚揚說是什麼魏軍得到了鬼神之力庇護這些……”
贏虔有些苦惱的抓了抓自己的頭髮。
贏伊人靜靜的坐在那裡思考著，半晌過後俏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微笑：“其實兄長不必如此擔心，既然魏軍有鬼神之力，那麼我們也來一個鬼神之力不就是了？”
贏虔的身體微微一震，有些驚訝的看著贏伊人：“你的意思是……”
贏伊人笑容甜美：“軍中想必是有許多巫醫的吧？只要兄長將這些巫醫集合起來做法，那麼等到法事完畢之後，想必軍中的將士就不會過於恐懼那震天雷的威力了。”
贏虔一拍大腿，道：“妙啊！”
在這個時代，由於科學知識的不足，人們對於鬼神是十分敬畏的，什麼事情一旦扯到鬼神之力的話，那麼就非常容易讓這些滿腦子迷信的士兵們束手束腳。
一個很著名的例子就是在幾十年前的吳越對戰之中，越軍主將派出上百名死士當衆自殺，然後吳軍將士們頓時就慌了，認爲這是越軍用人命祭祀給鬼神來對吳軍進行詛咒，那一場戰爭也以越軍大勝而告終。
還有一個例子就是直到百年後的秦楚藍田之戰，當時的秦王還特地讓人寫了一封詛咒楚國的祭文，命巫祝去祭祀給上天，希望能夠讓楚國王室死全家然後血脈斷絕國運衰落云云……
有一本書在這個時代幾乎家家戶戶都有，這本書的名字就叫做《日書，也就是後世所謂的黃曆，上面寫著的就是什麼時候適合婚嫁，什麼時候適合下葬，什麼時候適合耕田，什麼時候適合收割……
高層的人們未必相信這些神神道道的東西，但他們並不會抗拒利用這種方式來控制底層人民的思想。
事實上自三皇五帝以降，統治者們一直都是這麼做的，最典型的就是楚國，歷代楚王同時兼任楚國首席大巫師，堪稱集王權和神權於一體。
贏虔十分興奮的一揮手，道：“就這麼辦！”
雖然贏虔也很清楚，就算是自己真的讓巫醫們搞了什麼法事，那也根本不可能減輕震天雷的威力，可關鍵點並不在那裡。
只要秦軍的將士們能夠通過這次做法來正視震天雷，認識到這其實只不過是一種魏國人的武器罷了，那麼接下來的守城就很好辦了。
一想到這裡，贏虔不由得看向了自己的妹妹，十分感激的說道：“若非妹妹提醒，爲兄險些就誤入歧途了啊。”
贏伊人微笑道：“兄長何須自謙？想來兄長也是被魏國人一時迷惑罷了，以兄長之才能，只需要略略冷靜下來，自然便能夠找到破解之策。”
頓了一頓之後，贏伊人又道：“其實小妹方纔思考了一番，吳傑此人，或許也不是無法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