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情嚴肅的女子,穿得是中規(guī)中矩,說是大戶人家的丫鬟不爲(wèi)過,說是小戶人家的小姐也不爲(wèi)過。她拘謹?shù)脑谝慌缘首由献粫r看看外面,看起來很是緊張。
“姑娘,稍等片刻,我們少主馬上就過來。”包子一本正經(jīng)笑著道,順手將手裡端著的茶點放到桌子上,“我們楓舞山莊的規(guī)矩,姑娘倒是懂得不少。”
青瑣沉下臉來,“有什麼事,我只同你們少主說。”
“好好好,既然這樣,那姑娘你就慢慢坐著等好了。”包子吐吐舌頭,暗自腹誹你這廝真是好大的膽子,居然到子休樓來趾高氣昂來了。
餃子生怕包子一時看著青瑣不順眼,又整出什麼幺蛾子來,趕緊將她拉到一邊去,小聲道,“斯大俠來了,現(xiàn)下正在隔壁雅間裡。”
包子一聽,果然歡欣雀躍,“既然這樣,那這裡就交給你了,哥。”
餃子心道,你不給我添亂就算不錯了。轉(zhuǎn)頭看見展蒼莫款步走了進來,面上似乎恢復(fù)了往日的神采,心下大喜,趕緊迎了上去,“少主,那姑娘現(xiàn)在就等在裡面。”
展蒼莫二話沒說,就朝裡頭走去。
墨殤在其後,將門給關(guān)上了,而後就守在外邊。
餃子湊過去,問道,“少主現(xiàn)在一切可是大好了?”
“月老先生妙手回春,少主一經(jīng)救治,現(xiàn)在已是無恙了。”墨殤一如既往冷冰冰道。
餃子碰了一鼻子灰,也懶得跟他計較,輕哼一聲,又吩咐人招待其他客人去了。
楓舞山莊少主展蒼莫,那可並非一般的人。青瑣這是第一次見著他,心裡緊張是必然的。
可是她終究是見過大世面,皇家那些貴氣公子見多了,也適當(dāng)懂得遮掩自己的情緒。見著展蒼莫打外頭揹著手翩翩然走了進來,當(dāng)即站了起來。
“都說楓舞山莊少主風(fēng)流倜儻,俊逸非凡,今日得見,果真是名不虛傳。這偌大的楓舞山莊在手,又有子休樓的情報網(wǎng)。更有羿日國在背後,少主的能力想必也不會差了的。”
展蒼莫似笑非笑得看著她,看得她心裡一陣發(fā)慌。
展蒼莫依舊看著她,漫不經(jīng)心道,“姑娘芳名青瑣?”
“是,奴婢正是青瑣。”青瑣實在受不得展蒼莫直勾勾的眼神,只好佯裝看向別處,語氣裡也有了一絲期期艾艾。
“既然是雲(yún)初夏身邊的丫鬟,雲(yún)初夏又派你前來同我談這樁交易,那爲(wèi)何不開門見山,直接說你的目的。”展蒼莫擡擡手,立刻有人推門進來,是幾個年輕貌美的歌姬。
楓舞山莊的交易,事先皆是有歌姬在旁助興,在最正大光明的場合,藉著遊樂的幌子說出來。歌姬看似尋常,實際都是些內(nèi)力高深的殺手。他們吹奏的絲竹管絃之聲,皆是帶著強大的內(nèi)力,能保證交易的信息隔絕在別人的耳朵之外,絕不會擔(dān)心被旁人聽到。
青瑣見著這幾個歌姬,當(dāng)即心頭一喜,看來展蒼莫是默認這趟任務(wù),預(yù)備接下了。
故而她打心底裡也有了幾分底氣,擡頭道,“實不相瞞,我們王爺,希望少主,能幫他尋一件東西。”
展蒼莫百無聊賴地直接輕輕敲打起桌子來,“不知道六王爺,想要尋什麼東西?”
“王爺希望,能尋著一個女子。他初時一念之差,被少主迷惑,居然就放棄了的女子。王爺說,那是他此生最愛的女子,如若少主替他尋回,必當(dāng)加倍重謝。”
青瑣說著,拿出一隻沉甸甸的袋子來。“這裡頭是黃金百兩,權(quán)作定金。”
展蒼莫叩擊桌子的手越發(fā)用力起來,“不知道是怎樣的女子,能讓六皇子如此掛懷?”
這一聲聲就好像敲擊在青瑣心裡一般,她大著膽子道,“此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楓舞山莊的少夫人——晏清潭。”
“好,真是好……”展蒼莫哈哈大笑起來,同時他使勁拍了幾下掌,“姑娘勇氣可嘉,六王爺不是已經(jīng)遵循太上皇的聖意,娶了戴丞相府的小姐戴覓童了麼,現(xiàn)下居然放得下糟糠之妻,出來尋求一個有夫之婦,也是勇氣可嘉。”
她以爲(wèi)展蒼莫會發(fā)怒,甚至事先坐好了心理準備。只是他這麼鎮(zhèn)定自若,反倒是讓她覺得吃驚。
“那不知少主是什麼意思?”
青瑣萬萬想不到,展蒼莫不但不憤怒,反而一口應(yīng)了下來,就跟那人說的一樣。
“那你就讓雲(yún)初夏,三日後,在十里之外的青石橋等著。記得,楓舞山莊是從不賒賬的。”展蒼莫目光炯炯得看著她,說的雲(yún)淡風(fēng)輕,讓她實在是有些吃不消了。
“既然這樣,也請少主放心,王爺絕對會信守承諾,只要少主辦到了,就一定將剩下的銀子奉上的。”
這麼說著,青瑣站起身來,走到門前立刻有人給她開了門。
她走出去,仿若聽到了身後之人的笑聲。
“少主,六皇子這廝也太大膽了些,居然生生討要少夫人討要到了子休樓。”墨敗是五大墨衛(wèi)中年歲最小的一個,說話自然也不像墨殤墨隕一般嚴肅。
墨隕實在見不得他這番言論,當(dāng)即道,“少主這只是緩兵之計,目的在於看清六王爺究竟想幹什麼。他是萬萬不會把少夫人拱手相讓的。”
餃子嘖嘖兩聲,贊同道,“墨隕雖然打打殺殺,這心思也是不差的。”
“餃子,吩咐下去,讓人查查究竟有什麼隱情。”展蒼莫面上淡笑,輕輕彈了彈袍子,“聽聞雲(yún)初夏雖是不願,可到底還是娶了戴覓童,現(xiàn)在也是平平常常,並未生出什麼波瀾來。兩年前他迫於無奈做出的選擇,是萬萬沒有理由回頭的。更何況,清潭剛回來,他消息竟然如此靈通?”
……
晏清潭同展蒼莫,因爲(wèi)先前的嫌隙全都消除了,故而接下來的幾天相處的很是融洽。只是晏清潭,依舊同他之間隔著一堵牆,不很親近。展蒼莫本以爲(wèi),他們?nèi)蔗釙玫摹?
可是他還是想錯了。
從子休樓回到蒲松嶺,不過用了半日時間,可是今次迎著他的,卻是月夜那個精神矍鑠的老頭子。
“少主,回去吧,回楓舞山莊去。潭兒說了,她不想見你。”
展蒼莫的笑一下子就僵在了脣角,“爲(wèi)什麼?”
月夜搖搖頭,轉(zhuǎn)身走了進去,將藥池的門緊閉了。
“少主,要不然我們就先回去。少夫人一定是有什麼事,故而才這樣,不要過度憂心了。”墨殤看著展蒼莫陰晴未定的臉色,在一旁道。
“有什麼緣由?會是什麼緣由?!”
展蒼莫在石門外站的巋然不動,“不管是什麼緣由,我都在外面,等著她親口說給我聽。”
他立在外頭,半點不離,大雨傾盆,而後又是豔陽高照。
月夜只開過一次門,他嘆口氣道,“你走吧,她不想見你。”
可是她不見他,難道就能阻止他見她麼?他想辦成的事,何曾失敗過呢?
夜已經(jīng)深了,墨隕偷偷附到展蒼莫耳邊,“少主,另一條通道打通了。”
展蒼莫瀟灑地甩甩身上的水漬,陰沉地看了石門一眼,道,“帶路。”
狹小的縫隙,已是足夠了。展蒼莫全然顧不得自己的一身白色錦袍,攀巖走壁附在藥池之上的巖石上,向下瞧著。
晏清潭躺在藥池之內(nèi),臉色有些不正常地酡紅,就像是喝醉了酒,面上帶了醉態(tài)。
“清潭?”
月夜站在池邊,輕聲喚她。晏清潭卻像是睡著了一般,毫不反應(yīng)。
“師傅……師妹這是……師妹,醒醒!”
“別動!”
月夜大爲(wèi)震驚,生怕商陸以手觸碰晏清潭。可到底是說晚了一步。商陸輕輕推了推晏清潭的胳膊,她就陡然睜開了眼睛,“噗”地一聲吐出一口黑血。
黑血全數(shù)噴到藥池裡,同藥汁竟然都並不相溶,漂浮在藥液之上,看著無端詭異。
“這毒好生厲害……”月夜感慨一聲,一把扶住晏清潭,“商陸,去拿我的銀針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看著晏清潭虛弱至極的模樣,展蒼莫也全然忘了自己是揹著師傅偷偷溜進來的,一個越步就從巖石上飛身下來。
晏清潭睜開眼勉強看了他一眼,就虛弱道,“師傅……讓他出去……”
這聲音小的細若蚊蠅,聽得展蒼莫皺緊眉頭,一把將她從藥池裡抱了出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月夜嘆口氣,“少主有所不知,那日潭兒以殘楓劍求死。傷是已經(jīng)大好。可是萬萬料不到,不知是誰如此歹毒,居然在殘楓劍上塗了毒。這毒毒性之烈,還真是老夫平生所見之最。”
“毒?”展蒼莫疑惑間已是騰出一隻手來,殘楓劍“刷”地一聲折開握在他手上,就向著月夜遞了過去,“師傅,你看這是何毒?”
晏清潭在他懷裡咳嗽一聲,氣息微弱輕聲道,“師傅……你爲(wèi)何……要將此事告訴他?……”
展蒼莫眉頭一皺,“這事有什麼好瞞的?現(xiàn)在你對著我是沒有半句實話,真不知若是今日我不進來,你該當(dāng)如何?”
“自然是有多久……瞞多久…其實,似乎撐不了多久…”
展蒼莫伸掌,“不許說話了,再說胡話,我就一掌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