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們風馳電掣般的速度,不一會兒就到了一個小房子前。四周都是沉沉的漆黑的曠野。
“這是什麼地方?”
“這裡叫撐雨村。離海已經很近了。”
聽她這麼一說,耳畔真的好像傳來遙遠的海浪的聲音。空氣裡隱約也帶著海洋的味道。這夜沒有月亮,天空的星星卻特別明朗。小房子隱藏在夜色裡看不清。
也許是棟漂亮的小別墅。
藍霜點起了燈。他才發現與其說是一個別墅,不如說是經過精心改造,變得很有韻味的一座農民房。
客廳裡的那些沙發都泛著陳年的光澤。肯定是從舊貨市場收集而來。甚至有一個那種八十年代的理髮店裡才能看到的,沉重的鐵製理髮轉椅。
一個簡單的舊書架上,掛著一塊藍印花紋的布簾。拉開一看,都是發黃的舊書。
“你先坐一會兒,我要去洗個澡。”滿臉是幹了的血跡的藍霜不好意思地說。
陳風坐在沙發上。看著客廳裡古色古香的裝飾,充滿了溫馨的感覺。不過這外面的夜色卻依然充滿了詭異。但是不管怎麼樣,和藍霜的發展速度似乎有點超常,今晚才第二次見面,才表白不到三小時,她就奮不顧身地救了自己,爲他不惜出手殺了四個人,還帶他到家中夜宿。
難道她一會兒洗完澡,會像狗血電視劇裡一樣,只圍著浴巾出來?陳風躺在沙發上,心中情不自禁有些陶醉。
“在瞎想什麼?”睡夢中忽然聽藍霜說。陳風驚醒來,發現身上已經蓋了一條毛毯。“這裡是鄉下,晚上還是有點涼的。”藍霜換了件乾淨的短袖襯衫,在一邊的餐桌上吃起面來。
空氣裡充滿了他熟悉的那種泡麪的味道。一下子感覺肚子咕咕作響。起來發現餐桌上已經擺好他的份了。
“這是你家?”陳風一邊吃一邊問道。
“算是吧。”藍霜搖搖頭。“是個我喜歡的地方。”
“爲什麼選這裡?”
“這裡偏僻,附近沒有人家。極少有人路過。沒有網絡,連手機信號都勉強。你的手機呢?借我看看。”
陳風拿出自己的手機。藍霜看了看,還給他,說:“把重要的號碼記下來,然後……”
“記?怎麼記啊。”
“用這個……”藍霜指指自己的太陽穴。
“怎麼可能!”
“那就……”藍霜給他筆紙。陳風莫名奇妙,但是她的口氣毋庸置疑,令他情不自禁就照做了。抄完之後把手機給她。藍霜取出手機卡,兩指扣住用大拇指一捅,中間戳了一個大洞,這小塑料片變成了一個形狀可笑的指環。然後拿掉電池,整個手機在手中一捏,立刻稀里嘩啦地變成了一堆塑料和玻璃的碎片。
“你瘋啦……”陳風來不及阻止。
“別急,以後給你買個更好的。”藍霜微微一笑,就像在哄小孩的感覺。
“你怕別人找到這裡?”陳風冷靜下來。他想起有些好萊塢大片裡,有人僅僅利用別人手機中的GPS芯片就能找到對方。
藍霜點點頭。“其實,我還想做個實驗。”
“什麼實驗?”
“我想看看,
他們能不能找到你。”
“他們?你是指那些綁架我的人嗎?”
藍霜點點頭。
“他們是什麼人?”
藍霜皺了皺眉頭,說:“其實我不知道。不過他們有可能是赤焰他們那個組織的人——”然後她又補充說:“赤焰就是我的男友,死了的那個。”
“赤焰?”他覺得這名字好奇怪。赤焰、藍霜,不像是真正的人名。“他是什麼樣的人?做什麼的呢?”
“他——是個殺手。‘赤焰’是他的代號。他沒有姓名,生下來就是殺手。是在一個特殊的機構裡訓練長大的。他也不知道在哪裡。他只知道他們的組織叫做‘絕’,但他不知道自己爲誰工作,他一個人在外面生活。”藍霜不緊不慢地說著,陳風卻聞到了血腥的味道。
“那他靠什麼生存呢?組織總得給他發薪水吧。”
“靠網購——就像陶寶那樣”,藍霜微微一笑,做了個敲鍵盤的姿勢。“他們有一個招聘網站,他登錄進去,就可以看到別人下的單。然後,他去殺了訂單中的目標,不久就有錢轉進他的賬戶裡。”藍霜冷冷地說完,陳風覺得不寒而慄。
藍霜解釋說:“那時我是一個護士。‘霜’這個字是他給我取的,他說我冷若冰霜。”她說完好像沉浸在回憶裡了,望著窗外滿天星光的夜空。也許他們相識的時候,也是一個這樣的夜晚嗎?
“他們爲什麼要找我呢?”陳風很奇怪爲什麼這樣的組織會找上自己。
“那天晚上赤焰死的時候,他身上有一樣東西落到你手裡了……”藍霜好像想了一會兒,她不知道這件事如何表達。
“我可什麼都沒拿……”陳風連連搖頭,不過話還沒有說完,他就怔住了,他想起了那個飛來掉進他嘴裡的血球。
“你沒有特殊的感覺嗎?”藍霜想了一想,“比如說,有時感覺時間忽然變慢了,遠處的東西感覺忽然變得很近……很奇妙的感覺。”
“有啊!”陳風想起這一晚上來時不時出現的讓他以爲是幻覺的神經癥狀。“這是什麼怪事?一個像血球一樣的東西,在空中飛來飛去,然後——飛到你的嘴裡?”
藍霜搖搖頭:“我沒有見到過。赤焰有很強的力量,是因爲他身上有一顆他們叫做‘丹’的東西。如果他死了,這個丹就會被離他最近的一個人繼承。那晚上他死的時候,離他最近的就是你了。”
“丹?……什麼鬼東西啊!”陳風煩躁起來,“它從我的嘴裡進去了!現在在我肚子裡!”
“你放心,它對你的身體倒是沒有什麼害處……”
“那爲什麼我會有幻覺呢?”
“那不是幻覺,是真實的感覺。這個丹的力量會讓你的速度變得很快,觀察力變得超強。你自己的感覺,就是世界變慢、遠處變近了。”
“這麼強?但是爲什麼我沒有變得很強呢……”
“那是因爲你還沒有經過訓練!爲了這個東西,以後也會有源源不斷的人過來想殺掉你。這樣他們就能繼承它了……”
陳風想起來,她能夠躍上時速一百二十碼的車頂,瞬間徒手格殺四個強壯的綁匪。這絕不是一個正常二十多歲的女孩能做到的。“是不是你也有這個‘丹’?”
“我就和你挑明瞭說吧。”藍霜站起來走了一圈,擡頭看著窗外的星空。她的黑髮紮成了一個漂亮的馬尾。“當初爲了救我,赤焰給了我他一半的力量和生命,這是一種‘生死契約’。現在被你繼承了,就成了我們兩人之間的契約。”
“我們?”
“對。”藍霜回過頭來盯著他的眼:“你有一半的生命在我這裡。如果我死了,那你立刻就會死。如果你被他們抓了——他們一定會殺了你來繼承你的‘丹’。不過他們會立刻發現這個‘丹’只有半顆。然後靠那半顆就能找到我並跑過來除掉我,收回這顆丹一半的力量和生命。所以,本來我想在醫院裡就把你殺了。我準備給你的輸液瓶里加點料,讓你舒舒服服地睡過去……”
陳風渾身汗毛倒豎。原來她半夜出現是想殺掉自己!“那你怎麼沒有這樣做?”
藍霜微笑了。她什麼也沒說。誰知道呢?也許一時心軟了。也許他那癡癡的表情讓她覺得下不了手?藍霜靠近來,漂亮的眼睛裡閃爍著寒如利刃的光,似笑非笑地說:“你不是說要追我嗎?還追不追?”
“追啊,爲什麼不追……”陳風雖然感覺毛骨悚然,但這句話卻是脫口而出。或許像他這樣的屌絲是不可能忍心拒絕藍霜這樣的女神的。
“很好。”藍霜點點頭說:“如果你想離開我的視線,那我就沒法選擇了,只能立刻……”她做了個砍頭的動作:“給你來個痛快的了斷。如果你落在他們的手裡,我就永無寧日了。如果你老實地留在我身邊,或許……”
陳風心中冒出了一個奇妙的想法。難道她是在暗示,要他在這裡和她共築愛巢,今生今世,永不分離?一時男子漢氣概涌上心頭, 心中熱血沸騰,一連三步走了上去,握住她的手說:“其實我一見面就喜歡上你了,我們以後天天在一起,我愛你一生一世……”
藍霜將手指一彈,將他的手彈開老遠,然後將手指在他面前搖了一搖:“從現在開始你必須天天呆在我這裡,你有的是機會追我,方法不限——但是我現在對你完全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反正你的路就兩條,要麼留在我身邊,就住在我這裡,哪裡也不許去。要麼讓我現在就殺了你!”
陳風的熱情瞬間被澆得冰冷。其他的話都沒注意,唯獨聽到了“我現在對你完全是一點感覺都沒有”。頓時心碎了。默然坐下來,靜靜地吃麪。雖然面是吸到了嘴裡,其實卻是一點味道都沒有。
沉默了一會兒,藍霜又小心地搬椅子坐到他旁邊。
“生氣啦?”
陳風不說話。他不知道說什麼好。他不生氣,只是比較喪氣而已。
“傷心啦?”藍霜又問。
他忽然發覺藍霜這個人冷酷的時候完全是一條毒蛇,但是另一面卻是一個細心而且善解人意,很善良的普通女孩。
“沒有。”陳風搖搖頭,繼續吃麪。
“一個男人嘛,怎麼一點打擊都受不了?一點點挫折就要打退縮了?”
陳風臉有點紅了。這話說得沒錯。
“不能一輩子我來保護你吧?明天開始……”藍霜說:“我要訓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