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有關(guān)張秋生臭腳的問題,孫不武是越想越噁心。所以今天他狗嘴裡必須吐象牙:“我說吧,老張吧,錢帶得多了一點。你別急啊,聽我把話說完。聽說啊,無論哪個國家的海關(guān),對於外匯的帶進帶出都有規(guī)定。至於到底是多少,我也不知道,我沒出過國。但老張明顯是多了,美金都十幾萬,就別說人民幣了。”
宋念仁點點頭說:“嗯,是這樣的。至於中國與蘇聯(lián)各自規(guī)定是多少我也不知道。”這個問題,他是權(quán)威。其他四個都沒出過國,只有宋念仁現(xiàn)在正是出國進行時。
張秋生前世倒是出過國,但那是執(zhí)行任務(wù)。從來都是悄悄的出去,悄悄的進來,打槍的不要。正規(guī)進出海關(guān)他也從來沒經(jīng)過,有什麼樣的規(guī)定更是一竅不通。他的錢本來是收在手套裡的,在機場咖啡廳賭-博時拿出來後就再也不便收回去。否則,這四個問起錢到那兒去了,不好回答。
本來這不是問題,過關(guān)時將手伸進包裡裝做拿護照將錢收進手套就行了。可現(xiàn)在被孫不武當問題提出來,就要認真對待了。
孫不武危言聳聽的說:“這些錢吧,如果被我們自己國家海關(guān)收去,那也就算了,就當是支援祖國建設(shè)。可是如果被蘇聯(lián)海關(guān)沒收,那就不僅僅是錢的問題。你們想想看啊,全國人民辛辛苦苦努力建設(shè),掙點外匯容易嗎?可我們倒好,一下子讓外國沒收這麼多。這是神馬行爲?這是漢奸、走狗、賣國賊!這是吃家飯拉野屎,這是通敵賣國的行爲。”
張秋生等四人被孫不武說的一楞一楞的,瑪?shù)模羞@麼誇張嗎?不過話又說回來,也不能說孫不武的話沒有道理。
吳痕嚴重點頭,修真者雖然不問世事,但民族大義不能丟。拿自己國家的外匯送給外人,這事掉腦袋都不能做,吳痕試探的問孫不武:“那你說怎麼辦?”
孫不武見自己的話起到了效果,心中暗暗高興。不過還是告誡自己,不能得意忘形。糊弄老吳容易,糊弄張秋生難。他摸摸鼻尖說:“我也不知道,讓我好好想想。”這叫以退爲進,要是一開始就說出辦法,張秋生肯定會認爲我早就想好圈套讓他鑽。
張秋生大咧咧的說:“這還不好辦,找個塑料兜把錢裝起來,然後埋到哪兒。我們回頭時再取出來就是。”
孫不武望著張秋生,用遲疑的口氣問:“你能確定,並且肯定,我們回來也從黑河過?我們絕對不從其他口岸回國?比如,我們到了莫斯科、列寧格勒,我們堅決不坐飛機直接回國?還有計劃沒有變化快,你肯定公司不會給我們新的指令?”
呃,這個。怎麼被孫不武一說,事情變的越來越複雜。
現(xiàn)在四個人都殷切的望著孫不武,從來沒像現(xiàn)在這樣覺得這傢伙有狗頭軍師的潛質(zhì),堪比漢之張良、明之劉伯溫。
孫不武也一副運籌幃幄決勝算於千里之外的姿式,深吸一口氣,艱難地作出一個重大決策:“偷渡!”
張秋生勃然大怒,這是什麼狗屁主意:“我-操,你們在賓館睡大覺。我卻半夜三更黑燈瞎火冰天雪地烏漆麻黑的去偷渡?老子把這錢燒了!”
宋念仁聽張秋生說要把錢給燒了,連忙說:“別,秋生!千萬不能燒,燒了也是漢奸、走狗、賣國賊,起碼也是裡通外國,吃裡扒外。”
宋念仁與張秋生可是表兄弟,而且他一般不瞎說。張秋生盯著宋念仁:“照你們的意思,我弄了幾個錢,漢奸、走狗、賣國賊這幾個詞就賴上我了?”
宋念仁對張秋生說:“秋生你別急啊,聽我跟你慢慢說。我打個比方,你手上有十萬美元。這說明什麼呢?十萬美元本身只不過是幾張紙而已,對吧?但是,它說明美國欠你十萬元的貨,你可以憑這幾張紙找他要。如果你把這幾張紙燒了,那說明什麼啊?那就說明你放棄了找美國要貨。美國明明欠我們十萬元貨物,你不要,你白白的便宜美國,那你不是漢奸是什麼?”
道理是這個道理,張秋生也不是不懂,但他就是不服:“照你們的意思,該著我就應(yīng)當冰天雪地黑咕隆咚的去偷渡,而你們命該在溫暖的賓館裡睡大覺?這個苦命我是跑都跑不了,賴也賴不掉?我明天起大早,把錢寄回家行了吧?我就不信,有被尿憋死的,還有被錢憋死的?”
宋念仁搖著頭不說話。張秋生就不明白了:“又怎麼了?我把錢寄回去,還是漢奸賣國賊?這個壞詞粘我身上就像狗皮膏藥下不來了?”
宋念仁商業(yè)世家出身,從小耳濡目染對一些經(jīng)濟問題比較清楚。他對張秋生說:“我們國家目前施行強制結(jié)匯,就是說任何人拿外匯到銀行去,都強行按當天官方牌價給你換成人民幣。”
張秋生無所謂的說:“換成人民幣就換成人民幣吧,總比當漢奸賣國賊強。”
孫不武趕緊搶著說:“別呀,到了蘇聯(lián)還指著你那外匯花呢,你都換成人民幣寄回去,到時用什麼啊?”
張秋生犟著脖子說:“不是還有公款嗎?都已經(jīng)打到蘇聯(lián)銀行去了,憑支票去取。差我這幾個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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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念仁撓撓頭皮說:“換成人民幣寄回去,也不是不行。但是有兩個問題不得不重視。一呢現(xiàn)在各個地方政府都有創(chuàng)匯任務(wù),你把麒林市的外匯送給黑河,麒林市人民還是會罵你吃家飯拉野屎。二呢,我爺爺也就算了,他是外商換匯容易。叔叔也算了,他以公司的名義申請用匯也容易。可你知道姑姑找私人換點外匯多難麼?可你倒好,又把它換回來了,中間的差價就不說了,姑姑的一點心血也讓你糟蹋了。”
宋念仁嘴裡的姑姑就是樑司琪。別的都好說,提到樑司琪張秋生沒脾氣了。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前媽媽千叮嚀萬囑咐,要他路上保重自己,一定要吃飽了睡好了。
張秋生揉揉鼻子說:“那好吧,你們找賓館睡覺去。我去偷渡。不就是偷渡嘛,有什麼了不起。”
孫不武大聲說:“不不,不。不是讓你一人去偷渡,我陪你去。我老孫是那種不講義氣的人嗎?”偷渡,這事比較好玩,比較刺激。孫不武一時忘了與張秋生一起偷渡,恐怕還是要幫他打洗腳水。
李滿屯也要陪張秋生一起去偷渡,宋念仁也吵著要去偷渡。吳痕說乾脆大家都去偷渡吧。這些人吵歸吵鬧歸鬧,屁大的事能吵到天上去。但幹正經(jīng)事還是非常齊心的,爲兄弟兩肋插刀在所不辭。
孫不武說:“老吳和阿仁不能和我們一起去偷渡。爲什麼呢?老吳是組長,相當於將軍佬兒,阿仁就是士。你們倆要穩(wěn)坐中帳。我們?nèi)齻€是車、馬、炮,可以在外面橫衝直闖。你們想啊,如果我們都是偷渡,到了蘇聯(lián)怎麼辦?住個旅館都無法登記。這天寒地凍的,一天兩天倒無所謂,時間長了可不好受。你們倆規(guī)規(guī)矩矩的過關(guān),護照上有蘇聯(lián)海關(guān)的簽章,就可以在那邊登記旅館,儘量找好一點的。五個人的住宿錢登記兩個人的旅館總可以找高級的了。這樣,我們白天在外辦事,晚上你們倆正大光明的回旅館,我們仨偷偷溜進你們房間。憑我們身手,不管他是多少層的樓也可以爬得進去吧?”
這個主意倒也不錯。張秋生也不想宋念仁跟他一起偷渡。出門前奶奶和舅爺爺雖然都沒說什麼,但照顧阿仁的擔子肯定是交到他肩上。
接下來五兄弟開始商量細節(jié)。比如偷渡時萬一走散了怎樣聯(lián)繫,他們明天如何與吳痕碰頭等等。正說到熱烈處,張秋生突然說:“好吧,就這麼定了。大老黑帶著警察找我們來了。待會我們一起衝出去,中途老吳和阿仁悄悄溜走。我們?nèi)齻€和他們捉迷藏。”
吳痕從包裡拿出兩萬多美金交給張秋生,這是他私人帶著路上用的,既然海關(guān)有沒收的可能,那還是讓偷渡的帶走穩(wěn)當。
刑警老劉應(yīng)當說是一個非常正直的人。我們不能一提到警察就是負面形象。今天上路搞“創(chuàng)收”也是迫不得已,經(jīng)費嚴重不足,地方財政鼓勵搞“創(chuàng)收”。就這樣他還像做賊一樣跑到別人地盤,生怕禍害了自己轄區(qū)。他只有這麼大的一點官,只能儘量保自己轄區(qū)的一方平安。
帽子莫明其妙的被扔了,當時確實很生氣。但在追孫不武的過程中也漸漸冷靜下來,知道是自己違規(guī)在先,麪包車到?jīng)]犯多大的法。由於孫不武的表現(xiàn)太強勁,引起了他的好勝心。這種好勝心又漸漸變成愛才惜才之心,要追上去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甚至產(chǎn)生了招攬之意。
老劉帶著大老黑在黑河滿城轉(zhuǎn)悠,希望能找到這些人。他已從大老黑口中知道都是一些中學生模樣的孩子。